病弱夫妻互演日常/繼母她有兩副面孔 第137節
影十一躊躇片刻,才語氣平靜地道:“草民斗膽問一句,皇上傳召草民,可是祖父說了什么?” 他方才起身之后,迅速掃了一眼大殿之上,程國公果然在場,還被皇上賜座了,顯然是準備打持久戰。 “這——”皇上態度十分曖昧。 “皇上,請您允許微臣與他說?!背虈鲃诱埨t,待九五之尊同意之后,他再次開口。 “程亭鈺,這次我是為了狀告你,至于究竟所為何事,得等另一人趕到之后,我才說,免得你提前做出應對,弄虛作假?!彼恼Z氣十分不善。 “另一人是誰?”影十一問。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影十一學著主子的模樣,嗤笑一聲道:“所謂何事不敢說,連另一人是誰也支支吾吾,搞得如此神秘畏縮,倒像是宵小之輩想要栽贓陷害我!” 他把程亭鈺譏諷不屑的模樣,學了十足十,完全以假亂真。 至少殿內的人,無人發現,就連祖父程國公也沒發現眼前的人是個西貝貨。 “你這是想用激將法嗎?”程國公語氣高高揚起,雖然知道他是激將法,但是也被氣到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請皇上傳召的另一人,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江揚趙氏?!?/br> 影十一拳頭握緊,明顯是有些慌亂,不過他面上絲毫看不出,而是繼續嘲諷道:“祖父老糊涂了,母親是父親的嫡妻,我是程家的嫡長孫,她是我的親生母親,何來的名義上的?” “是嗎,等她來了再說吧?!背虈屑毚蛄克?,并沒有看出他的一樣,心底暗恨,痛罵他這時候故作鎮定有個屁用,等事情敗露了,有他哭得時候。 影衛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哪怕不偽裝主子,影十一也不可能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望京一處驛站內,于鐘正在院子里打拳,一套剛猛拳法打完之后,他已然出汗,但卻仍然覺得不過癮。 常年征戰沙場,如今離開戰場已有月余,雖說精神不再緊繃,可是習慣了打打殺殺的身體,卻異常難熬。 哪怕每日鍛煉不止,已然覺得筋骨未開,難受得很。 “老大呢?我要找他過過招?!彼北贾髟憾?。 不過到了門口卻被人擋住了,攔著他的正是武鳴將軍的親兵,他輕聲對于鐘解釋:“于將軍,武鳴將軍出門了,他讓屬下告知您,若是又是替他兜著些?!?/br> 于鐘一聽這話,瞬間暴躁不已。 “他怎么——”他的聲音猛然放大,但是想到這是保密之事,立刻又壓低了嗓音:“又跑了,之前跑還知道提前通知我,現在直接先斬后奏了。不是,我就奇了怪了,望京據點里到底有什么香餑餑,值得他三天兩頭跑過去,別是哪里冒出來的狐貍精吧,把他勾得連正事兒都忘了!” “這可是在天子腳下,北魏那幫狗日的東西,天天盯著他,他之前差點被逮到,就這還往外跑,那是一點警惕性都沒有啊……” 于鐘對他意見很大,顯然也是憋得很了,埋藏在心底的怨念傾倒出來,那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了。 雖說這吐槽得是武鳴,但是親兵好似自己被訓,忍不住帶著幾分討饒的表情。 “于將軍——”親兵打斷他的話。 于鐘撇撇嘴:“喊什么,我還沒說完呢!這要是換成別人,早被軍棍伺候了,他還一意孤行,等他回來,必須得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跟著他來望京,可不是被他撂在一邊當空氣的,他到底去做了什么,總得透露幾分……” “看樣子于將軍積怨很深啊?!币坏勒{侃傳來。 “那是當然了,老大不干正事兒,成天往外跑,我心里能不難受啊,誰想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坐牢!”于鐘下意識地附和一句。 只是他說完之后,瞬間意識到不對勁。 這話并不是從親兵嘴里說出來的,而是從身后傳來的。 而站在他面前的親兵,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身后,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詭異感。 他再回想一下方才熟悉的調侃聲,瞬間辨認出來,正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的當事人。 “老大,你回來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去接您??!”于鐘轉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掛滿了笑容,完全變成了一副狗腿樣兒。 “不敢當,于將軍如此勞心勞力,我怎敢多麻煩你?!彼Z氣真誠地道。 于鐘腿一軟,差點就把持不住跪下來。 倒不是他慫,而是武鳴積威甚深。 于鐘以前的生活閱歷,注定他是個刺頭。 在北疆那種亂世之下,手段不狠的人都死絕了,而活得好的人,大多手上都沾了人命,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能為了混口飯吃,成為“三姓家奴”,但實際上當他拿到銀錢之后,立刻翻臉不認人,從來沒有服過誰。 當初武鳴想收用他,于鐘自然不服,武鳴只有武力壓制。 可是于鐘就是個滑不溜丟的泥鰍,沒臉沒皮,今日打不過認輸,等到武鳴一走,他要么鬧事,要么逃跑,當時鬧得極其難看,在軍中影響也極差。 而武鳴為了制服他,就是一個勁兒地打。 今天跑,明天抓到就打得更兇,服軟之后他再跑,再被抓到挨打,往復循環。 每一次武鳴都會給他武器,兩人公平對決,但于鐘都輸得慘不忍睹,之后就是被動挨打,并且每一次被抓到,他都挨打得比上一次更兇猛。 再刺頭的人,也被打服了。 于鐘后來成為并肩作戰的戰友,武鳴對他也有了好臉色,不再打打殺殺,哪怕是對決也點到為止。 但是猖狂上天的于鐘,一見到武鳴翻臉,他這心底還是發怵,當初被挨打都形成了心理陰影。 他也只能在背后耍耍威風,若是當著老大的面兒,他乖得跟條狗崽子似的。 連成年狗都不算,只能是狗崽子,就乖到這個地步。 “老大,我錯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就嘴巴厲害。三分功夫吹成十分,我也是擔心你,沒有別的意思!”于鐘立刻認慫,連掙扎一下都沒有。 旁邊的親兵早已見怪不怪,畢竟于鐘將軍在老大面前,非常擅長變臉,當然于鐘不承認,直說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少貧嘴,換身衣裳,跟我進宮?!蔽澍Q擺擺手,不愿與他多糾纏。 “這會兒進宮作甚?是望京的據點出問題了?”于鐘滿臉好奇。 他是真不愿意進宮,當然除了去打臉北魏除外,其余他一想到要各種行禮,說話行事都小心翼翼的態度,和坐牢沒什么區別,他就充滿了抵觸情緒。 “你不是要我給你個交代嗎?今日便給你透幾分底?!蔽澍Q沉聲道。 于鐘瞪大了眼睛,瞬間又驚又喜,顯然他對望京的事情著實好奇許久,可是老大只字未曾透露,他都快憋瘋了。 如今乍聽到他如此說,堪比天上掉餡餅。 “你這不是說反話吧?認真的?” “你值得我騙?”武鳴反問。 于鐘歡歡喜喜地道:“我這就去換衣服?!?/br>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武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里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正是扮作武鳴的男人。 “出去吧?!蔽澍Q揮了揮手。 * 光明殿內,眾人等待的另一人終于趕到了。 這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素衣,頭上只用一根木簪挽發。 她的手上戴著佛珠,未施粉黛,哪怕頭發花白,面容帶著皺紋,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優雅。 當她蓮步輕移走進殿內,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般,距離相同,身姿挺拔,依稀可見當年的風姿。 殿內為之一靜,眾人的呼吸都慢了下來。 就連九五之尊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打量了兩圈,才慢慢收回,心底感嘆。 不愧是江揚趙氏的嫡女,氣度雍容,哪怕周身都是歲月的痕跡,卻依然讓人感嘆她的美麗。 這不是金錢富貴能堆積出來的,而是一整個傳承多年底蘊極深的世家,花費無數心血教養出來的女人。 老牌幾大世家,在前朝時就屹立不倒,江揚趙氏便是其中之一。 皇上想起當年還曾求娶過她,可惜這個女人沒看上他,而是選了程宗然,心里頓時又別扭起來。 只是如今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立刻收斂心神。 “臣婦見過皇上?!壁w雅茹俯身行禮,自有一股韻味在。 “將軍夫人請起,多年不見,將軍夫人老了不少,看樣子靜思庵的日子并不好過?!本盼逯鹛Я颂?。 他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話,就暴露出些許他的心思。 九五之尊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跟著皇上最久的薛德,都一臉蒼白。 皇上雖然已是天下至尊,但是對于當初拒絕他的女人,依然耿耿于懷,甚至會生出怨氣。 當初皇上只是個不起眼的皇子,而太子另有其人,是皇上的大哥。 太子求娶的太子妃,乃是與江揚趙氏齊名的世家,淮南孫氏。 而太子妃與趙雅茹乃是手帕交,兩人雖然相隔比較遠,但是幾乎日日通信。 太子大婚之時,趙雅茹應太子妃邀約進京,與皇上碰面了,自此皇上就對她念念不忘。 雖說他知道這種老牌世家,與他所知的世家意義不同,可是他自覺以皇子的尊貴身份,也能配得上這樣的女子。 他求母妃去求娶,卻遭到了拒絕。 雖然不甘心,但是他也著急,日后他總有機會讓她嫁給自己。 可惜他沒等來自己的謀劃成功,就傳來趙氏與程國公府定親,他如遭雷擊,親自趕去江揚,設計與她碰面,詢問緣由。 而趙雅茹也絲毫沒隱瞞,語氣清冷地告訴他:“七皇子似乎誤會了,我是江揚趙氏的嫡女,并不需要我為了家族利益,去委屈自己嫁給誰。這門親事是我親口告知長輩的,沒有其他原因,只是我看中了程宗然?!?/br> 她說得擲地有聲,他卻聽得暈頭轉向。 趙雅茹給他留了分體面,但其實話外音已經很明顯了。 她看中了程宗然,瞧不上身為七皇子的他。 如今當趙雅茹再次站在他面前,那些年輕時候的回憶,紛紛涌上心頭,特別是她最后一句,簡直想擂鼓一般,時時刻刻敲擊著他的耳朵和神經。 “靜思庵偏居一隅,沒有世俗的煩擾,臣婦過得很好。至于年老,乃是人之常情,臣婦的夫君早逝,沒有悅己者,也無需年輕的皮囊?!?/br> 面對皇帝這微妙的質問,趙雅茹不疾不徐地說道。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眉眼雖然低垂著,謹守禮儀不直視圣顏,但是她這樣的風骨,卻仍然帶著傲骨,仿佛龍椅上的人不堪一提。 這樣處變不驚的狀態和冰冷的話語,又讓九五之尊回到多年的江揚,自己被她拒絕的場景,她也是這般模樣。 “呵,將軍夫人還真是癡情,只是不知道程將軍配不配?” 皇帝這回開口,已經完全不遮掩,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怪里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