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看她吃了兩口炒飯跟一片排骨,莫辰在旁邊吃起小籠包,好半晌大發慈悲地開啟她著魔的話題?!笧槭裁茨阋恢贝楹衔腋列??」 「我沒有撮合你們兩個,只是覺得你們很配,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秀叔跟她父母也熟,你們、你們──」亂說一通,梁影越講越心虛,她算哪根蔥,憑什么他的對象要她來撮合? 「我對沉星的喜歡不是男女之情,你可以死了這條心?!钩列悄峭淼母姘壮龊跛饬?,霎那之間他以為沉月回來了,他朝思慕想的月月就站在他面前,跟以前一樣對他笑得古靈精怪,所以意亂情迷地回應了她。 但他很快就抽離,沉星不是沉月,他清楚明白這個事實,也不可能喜歡沉星。比起沉星,他更回味的是跟梁影的吻,小女孩還沒長大,明明跟印象中一模一樣,但滋味卻變了,變得讓他留戀不已回味無窮。 小女孩不相信他的說詞?!改醺艺f了一些事,我們都希望你能重新愛人,如果沉星是那個人,你應該把握?!?/br> 「又是莫熙,你什么時候這么聽他的話?」 她不是聽話,而是意識到自己既然不是那個能讓他更好的人,就應該放手,不要再糾結造成他的困擾。 「因為這樣所以你開始躲我,甚至想要出國?」撮合到這種地步?莫熙這小子對她灌了什么迷湯,欠揍。 話題一下繞回她身上,梁影坐立難安臨時編了個說詞:「你知道我的英文很爛,班上每個人都曾經到國外讀書,我也想說到國外讀書練習英文?!?/br> 莫辰看她一盤炒飯吃不到半份又在玩食物,連吃飯都不安份還想一個人出國?「我不準?!顾w快拒絕讓她不解,他從不明確干涉她的事反而相當尊重她,就是這樣才時時讓她有他并不關心自己的認知。 「錢我之后會還你,不然一年就好,我一年就回來?!?/br> 「你知道出國要花多少錢嗎?學費加上生活房租交通費,我在英國兩年就花了一千兩百萬,一年六百萬跑不掉?!顾敛浑[瞞卻也不解釋這是有錢人的花費,窮人有窮人的留學方式,但她不需要知道反正他都不準。 一、一千兩百萬!梁影下巴差點掉下來,她賺一輩子也賺不到這個錢,下輩子、下兩三個輩子都是!她心灰意冷連原本打算借錢的念頭都灰飛煙滅,沒錢真的什么事都做不成。 「我剛跟學校開完會?!鼓介_口,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一聽著急為社團說話:「你不要怪社長,是我自己亂跑,不是他的錯?!?/br> 「今天如果你有生命危險呢?那戶人家的父親是社會的不定時炸彈,政府沒處理有錯,學校教官沒盡到保護學生安危也有錯,究責歸究責,必須把不周全的標準規矩訂定出來,把這次意外當成最后一次?!?/br> 她不自覺扭來扭去,莫辰上半身后仰看了看她后背,發現有些紗布已經些許滲出血跡,透過白色棉質上衣微微可見,而她終于受不了伸手要去抓,被他橫空攔截。 「別抓,你傷口又流血了?!?/br> 「可是好癢?!褂滞从职W,搞得她渾身不舒服。 莫辰見她沒心情吃飯把她帶離廚房進到房間?!敢路撓聛?,我幫你換藥?!顾硨ψ诖采系乃?,專心拿起藥袋仔細研究,還跑到客廳拿急救箱里的棉籤跟紗布。 「你不脫衣服嗎?」她危襟正坐的樣子有點可笑。 縱使兩人已有肌膚之親但她還是不自在?!敢欢ā欢ㄒ撘路??」她現在一定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不脫我要怎么換藥?」 也對,人家是好意,她不要胡思亂想。梁影咬牙從頭頂拉下衣服,她沒全脫,衣服蓋住了前面,莫辰爬上床在她身后跪著,她感覺他冰冷的手指滑過她的背,一塊塊撕下紗布,動作相當輕柔并沒弄痛她。 他突然解開她的內衣,梁影嚇得要回頭,下一秒傷口卻痛得讓她尖叫。 「別動,一下就好?!顾麎褐绨虿蛔屗齺y動,再度展現熟練專業的上藥包扎速度?!负昧??!顾?,可她沒立刻穿回衣服,他也沒有動作。 「你熟悉敷藥包扎,是不是因為以前常幫自己上藥?」空氣很安靜,她聽到他低聲輕嘆。 「爺爺雖然把我們接回去,但幾乎三天兩頭就棍子伺候,最嚴重的一次還把我打到骨折?!怪割^摩娑她白皙細嫩的肩頭,他骨折的地方就在同個位置?!肝夷菚r并不怪爺爺,因為他還不能諒解我母親犯下的錯,所以我一直忍著,盼望有一天他打夠了,會突然頓悟我跟莫熙是他的親孫子,盼望可以從他那里得到一丁點家人的溫暖?!?/br> 即使秀叔跟他們已經如同家人,但血緣關係還是一個羈絆,他小時候渴望,現在也是。 「比起莫熙,爺爺更不喜歡我,他其實屬意讓阿熙接掌公司,偏偏我們感情又好,阿熙常為了我跟爺爺起爭執,最后就是兩人一起遭殃?!顾麖男【褪琴Y優生,阿熙以前在校成績也不差,但為了讓他能得到爺爺的重視,讓爺爺知道莫辰是個多優秀的孫子,為莫家獲得多少獎狀爭取多少榮耀,他寧愿次次考試故意交白卷,差點被退學。 但沒想到,莫輝盛已經變成一個惡魔,兄弟倆的一再隱忍換來的卻幾乎害莫熙喪命。 「爺爺策劃了一起綁架案,目標是我但他們綁錯了人,阿熙也嘴硬不說,代我受了五天罪?!沟秱?、菸頭燙傷,莫熙甚至被打到內出血,他天天在醫院照料,爺爺知道也不感到罪惡愧疚,一句話都沒說,一家人繼續虛偽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 虛偽得讓他想吐,他想他自己也是不正常,竟然有辦法在那樣的環境下忍受三年,直到跳級讀大學離家住校。 將額頭靠在她另一邊肩膀,頭發輕輕刺著,像隻尋求慰藉的無助小狗?!敢恢钡侥菚r,我才意識到他不是我爺爺,一輩子都不會是,我在世上的親人只有莫熙,還有秀叔?!乖缇鸵庾R到的,但回想起來心還是很空,空得沒有重量飄浮著,找不到安穩之地降落。 他們都一樣,曾被最親密的家人傷害,身體的痛苦會過去,但留下的傷疤是灼火的印記,不時反覆發熱,殘酷提醒著他們扭曲痛恨的過往。 「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沽河吧焓置嗣陌l,喃喃低語說給他聽,也像說給自己聽。 總有一天這些痛終究會過去,那時候想起來就不會這么痛了?;蚴?,不會有想起來的那一天。 她為他心痛為他落淚,但她能給的安慰只有這樣,如此微薄。 「梁影?!鼓酵ζ鹕习肷?,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掛著兩行淚痕抬頭,下一秒洞悉他想做什么要閃避已經來不及。 他又吻了她,雙手早一步越過她肩膀抓住她的兩隻手,與她牢牢十指交扣,她被吻得弓起后背,胸膛劇烈起伏,連呼吸都嫌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