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206節
胡三娘子:“……” 她撓了撓頭,眼巴巴看天,就……有點后悔。 柴老爺好是好,可不如銀子好! 可話說回來,柴老爺跟自家掌柜的確實蠻般配,難得瞧著雙方也不似全無情意…… 可一想到逝去的獎金,胡三娘子仍止不住有些胸悶氣短,眉眼都耷拉了。 胡三娘子的話,到底在師雁行心里存了影兒,到家下車后,她下意識瞧了今兒當值的門子一眼。 那女人不解,“掌柜的?” 您想說啥? 胡三娘子恨其不爭地嘖了聲,“今兒也沒有書信么?” 那女人恍然大悟道:“沒有!” 師雁行:“……我又沒問!” 說著,轉身進屋去了。 胡三娘子就在后面笑嘻嘻搖頭,門子追著問,胡三娘子故作神秘道:“這個問題價值一個月獎金,問么?” 對方一聽,立刻向后跳出去幾步遠,十分提防,腦袋恨不得摔成撥浪鼓。 “快走快走,你莫要害我!什么傻子會做這等交易!” 胡三娘子:“……” 傻子擱這兒呢! 幾個大小姑娘在清點家具,打包庫存,眼見著是要準備搬家的模樣。 見師雁行回來,紛紛上前問好,又把新整理好的清單呈給她瞧。 師雁行略翻了幾下,一目十行掃完。 “書房先不必動,倒是將臥房中替換下來的冬裝和春衫找出來,挑個好天氣通通氣再收起來。別忘了加樟腦?!?/br> 這會兒都是棉麻絲毛等天然材質衣料,不耐穿,也不耐放,稍有疏忽就被蟲蛀了,不留神不行。 領頭的大丫頭秋分應了,又親自捧了一碗酸奶水果冰碗子過來。 “姑娘一日辛苦了,瞧又出了汗,快吃一碗解解暑氣?!?/br> 如今師雁行越發忙碌,再浪費時間自己打理私生活難免得不償失,便在去年委托周開又買了一批人。 江茴和魚陣那邊也留了幾個,都是負責打點家里的,很舒服。 因急著干活用,年紀便不那么小,大多在十三歲左右。 這姑娘今年十四,曾用名秋分,也是打小賣到旁人家去的,十分盡力服侍。原本主人家說好了給她恩典,許她十八歲自己贖身。 秋分感激不已,每天都數著日子盼自由身。 誰承想,秋分越長越好,那家男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 秋分不愿意,反正后來就鬧開了,也不知鬧到什么樣兒,主人家直接把秋分打了一頓發賣了。 去挑人的時候,師雁行一眼就看中了秋分,覺得這姑娘眼神堅毅,像有主意的,能擔得起事兒。 秋分也愿意找個女東家。 兩邊說好了,前頭兩年秋分好好干,過兩年若想出去了,師雁行就給她寫放身契,也不用贖身銀子。 秋分當場就給她磕了頭。 來了之后更是直接喜極而泣。 新東家多好啊,從上到下,沒一個男的! 師雁行去洗了手臉,又換了一套家常素面薄衫,往榻上一坐,這才覺得暑熱漸漸離自己遠去了。 都是正經天然純牛奶,沒有任何添加劑,潔白而濃稠,發酵成酸奶后越發濃郁,才湊近了就聞到一股酸甜清香。 乳白色的平面上倒了好些切碎的水果丁,剝了皮兒的rou葡萄、切成丁的紅西瓜、大塊的蜜桃rou,額外再狠狠澆一勺暗金色的杏子醬和一點兒烏梅碎,酸甜可口,奶香濃郁。 這是師雁行最喜歡的搭配。 水果別太早加,不然容易氧化,汁水也愛浸到酸奶里去,染了色就不好看了。 酸奶提前在冰盆里鎮著,不要直接加冰,不然冷熱交加,容易傷了腸胃。 忙碌了一日,舒舒服服往榻上一靠,酸奶水果往嘴里一塞,涼絲絲的順著喉管游走,別提多愜意。 師雁行一口氣吃了一碗,手臂半搭在窗框上,往院子里瞧了眼,指著廊下那株茶花道:“這花兒難為養活了,趕明兒問問房東肯不肯割愛,若肯的,正好一并帶過去?!?/br> 秋分應了,上來接碗。 師雁行笑道:“得了,我這會兒沒什么事,你們都外面歇著去吧。酸牛奶還有嗎?有的話都分了吃了吧,這東西不耐放?!?/br> 秋分就笑起來,“自打跟了掌柜的,我們可享福了?!?/br> 若在以往,似牛乳這等好物,哪里是她們能沾邊的! 師雁行漱了口,擺擺手,“得得得,再哄我也不漲獎金?!?/br> 眾人就都嘻嘻笑起來,反倒越發襯得胡三娘子一張苦瓜蛋子臉。 好么,歡樂都是旁人的,何不帶我一個? 小院不大,而自從美食城生意紅火之后,師雁行的交際增多,相應的,各色行頭也與日俱增,越發顯得逼仄。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師雁行就已委托城中牙行幫忙尋找新住處,直到今年春末夏初,這才有了眉目。 州城不比別處,往來的官商文人甚多,流動性大,少不得租賃房屋。許多當地百姓眼見有得賺,便都以租代賣,鮮有房屋交易。 偏師雁行從來就有個毛?。翰皇亲约好碌奈葑幼≈惶?。 牙行的人偶然找過幾處,要么位置不佳,要么格局不好,要么不夠寬敞,都沒定下來。 一直拖到快鄉試了,房源才漸漸多起來。 “師老板見多識廣,也不必小人多說,自然明白。這鄉試啊,最是耗費精神、財力,多少秀才公都指望這點念想熬著呢,一旦考完了,二話不說就走。 若是考中了呢,沒得說,房東跟著沾光,那屋子自然水漲船高; 若是考不中的,少不得回家休整,三年后再戰,卻沒幾人有那般余力再平白無故在這里空耗三載?!?/br> 師雁行用心挑了一回,最終選定一處,又與房東交涉過,便痛快交了定金,只等那批考生都搬走。 簽合同時房東還有些不舍,絮絮叨叨說什么租房可比賣房賺得多了,若非…… 師雁行不上當,搖著扇子似笑非笑道:“若非租了十幾年,往來秀才數十,卻愣是一個中舉人的沒有,外人都傳說風水不佳……” 這事兒說怪也怪,說不怪,其實也不奇怪。 統共全國每三年才新增多少舉人?平均到州城內更少,自然有大量出租房落空。 可這房東也是真沒那個雞犬升天的財運,不光他,連帶著這兩條街,好像都沒出過舉人。 當官的,經商的,誰不迷信? 一來二去的,大家也都覺得這里好像被文曲星君針對了,就不大愛來租住。 如若不然,任憑房牙子說破天,房東也不可能賣房。 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房東臉都綠了,不再啰嗦,麻溜兒簽名按手印。 師雁行不在乎這些。 反正她全家三口都沒一個考科舉的,文曲星君不待見怕什么? 財神爺待見就成! 封建王朝大多對建筑格局有嚴格規定,大祿朝也不例外,雖不太嚴苛,卻也不好隨意僭越。 如今大家公認的是平民不得超過三進,官員更需要按品級來,用什么色的磚瓦、多少個門釘,大門上漆什么顏色的漆,一絲兒都錯不得。 師雁行看中的新宅院就是個正經三進,比五公縣的氣派多了。 但對富商而言,三進怎么夠? 故而便都瘋狂加跨院,橫向發展。 就好比鄭義一手打造的鄭宅,幾乎橫著占了一整條街,夠氣派吧?但都是三進,一點兒沒有不合規矩。 房東名下原本有一座三進小院和隔壁的跨院,師雁行都要了,又托牙行從中說和,一口氣買下左右兩戶,都打通了,做成東西跨院。 如此,便是中軸線正房一套,外加兩邊三個跨院,很夠用了。 秋分和胡三娘子等人都靜悄悄退到外間,或低聲說笑,或埋頭做針線活兒,遠遠地合著晚風吹來,有些支離破碎。 墻角的蛐蛐兒叫個不停,一聲高一聲低的,活像唱曲兒,混著外面的輕聲細語,聽不真切。 師雁行一個人坐了會兒,隨手抓過桌上紙筆,興沖沖規劃起新居來。 這間做會客之所,那間做書房……那邊的院子里么,自然也要安一兩個箭靶。 箭靶…… 寫到此處,師雁行不覺抬頭望向墻上掛著的弓箭。 透過那張弓箭,她似乎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也不知小狗……怎么樣了。 小狗兒挺好。 不對,是三師兄挺好。 柴擒虎如期返回原籍,早有自家老仆收拾好了房子預備著,一色鋪蓋和衣裳、器具都是齊備的。 因他素喜舞槍弄棒,院子里甚至還有幾樣兵器并幾個箭靶,一對石鎖。 鄉試第一場是八月初九,但考生八月初八就要入場,初八日落后關閉考場所在的貢院大門,不能及時入內的考生取消資格。 柴擒虎是八月初二回的原籍,先去拜訪本地親朋。 奈何當地并沒有與他年紀相仿的,眾人只一味囑咐他好生考試,十分無趣。 老仆便道:“七爺,這幾日城中人口漸多,不如去同他們耍一耍,或許能遇到幾位同科也未可知?!?/br> 柴擒虎在宗族內行七,故而回到老家這邊,大家還是習慣喚他七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