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177節
田頃被她嘆得心慌,手下更亂了。 魚陣搖搖頭,干脆自己也拿了一瓣剝,三下五除二剝出來一顆雪白圓潤的光屁股蒜,“你看嘛,應該是這個樣子的?!?/br> 小姑娘白嫩嫩的掌心中一顆同樣白嫩嫩的蒜瓣安靜躺著,仿佛對田頃發出無聲嘲諷。 田頃:“……” “侯掌柜送的這些薺菜夠吃了,師娘采的這些做個涼拌的雜和菜吧!” 師雁行看了一回,迅速安排完畢。 宮夫人采的那些也就是能做個雜和菜了,還得額外加點豆腐皮、粉條充數,不然都不夠兩邊分的。 什么季節吃什么菜,最是一口鮮美。 早上剛摘回來的野薺菜根兒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那葉子嫩得恨不得一碰就斷,咔嚓嚓露出的裂口處滲出脆嫩的汁液,綠得可愛,帶著幽幽的春的味道。 同樣是剛殺好的豬送來,上等半肥半瘦五花膘混著蔥姜沫斬成rou泥,只需要點一點醬油增香即可。 捏包子的時候要注意留一點空間,因為蒸的過程中必然會有豐沛的汁水滲出,若太緊巴,就不好看了。 頭一鍋包子大家都沒舍得吃,師雁行直接打發人套了車,連帶一盤香煎小黃魚,一碗涼拌雞絲并幾樣可口小醬菜,跟分出來的雜和菜一起送往縣學。 胡三娘子接了大食盒,看向師兄妹三人。 結果等了半天一句話沒有。 她錯愕的睜大眼睛,“不是我護送嗎?” 師雁行帶頭微笑,“不,是你送?!?/br> 去的話,師娘肯定要問這是不是她采的野菜做的,讓她怎么回答? 撒謊的事能干嗎? 那肯定不能。 胡三娘子:“……” 目送騾車遠去,師雁行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哎,這就是當掌柜的意義所在??! 難辦的差事可以打發手底下的人去! 好得很! 胡三娘子出發時,第二鍋包子也已開火,不多時,空氣中的香味便又多一重。 汁水充分浸透了內部面皮,個別褶皺的位置就能隱約透出里面翠綠的餡兒,活似包裹著一汪流動的春意。 先不急下口吃。 這包子太嫩,也太鮮,需得先咬開個小口子吹幾下,將里面鮮美的湯汁喝掉,這才好大快朵頤。 師雁行美美吃了兩個,只覺滿口流油,唇齒生香。 嗨,我手藝可真太牛了! 宮夫人挖野菜的興趣上來之后連著干了好幾天,每天都興致勃勃提著一籃子回來,然后裴遠山就會用盡畢生演技夸贊一番,柴擒虎和田頃哥倆則熟練地提起菜籃子,以“托小師妹代為打理”為由帶走,徹底杜絕食物中毒事件。 就這么過了三五天吧,宮夫人再次面對野菜盛宴時就噗嗤笑出聲。 裴遠山:“……夫人因何發笑?” 宮夫人斜了他一眼,“我笑你們爺們幾個哄我玩吶?!?/br> 裴遠山一怔,曉得她已看破端倪,也跟著笑起來。 “是孩子們一片孝心?!?/br> “你也是孝心不成?”宮夫人嗔怪道,“我看你就是個帶頭的?!?/br> 裴遠山笑著拍拍她的手,又嘆了口氣,“委屈你了?!?/br> 若不是閑得發慌,大清早上春寒料峭的,何苦巴巴跑去挖野菜? 第二天,師兄妹三人就被叫去集體面壁思過。 宮夫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前面一溜排開的三個后腦勺笑罵道:“如今出息了,也學著欺上瞞下的?!?/br> “不是……”柴擒虎下意識要扭頭辯解,書房里裴遠山就隔著窗子咳了一聲,他便又老老實實扭回去,對著墻壁嚷道,“我們只是不忍師娘一番好心落空?!?/br> 宮夫人本也沒生氣,聽了這話眉目柔和,語氣就帶了笑意。 三個小的飛快交換眼神,嘿嘿笑著自動解除面壁,又問她什么時候發現的。 宮夫人罕見的流露出幾分尷尬,“這……” 她出身名門,自小錦衣玉食,何曾知道野菜什么味兒?頭兩日包子水餃送過來時,她還真就以為是自己采的! 偏裴遠山也幫著遮掩,口口聲聲什么夫人真能干。 宮夫人越發干勁十足,覺得鄉野生活也蠻不錯的嘛,你看隨便薅點什么都好吃。 直到第三天,宮夫人偶然遇見一位真正挖野菜的老太太。 老太太當時就有點懵。 這位夫人看著挺精明,穿得也挺齊整,咋把那些羊和牛都不吃的雜草硬往籃子里劃啦? 原本老太太也沒想管別人家閑事,想著或許是哪家貴婦出來擺弄著隨便玩兒。 結果要走了,忽然聽詩云傻樂呵,“夫人,又采了這么多,夠咱們再吃一頓包子了吧?” 宮夫人也挺美。 嗨,我可真能干,如今也能養家了。 詩云雖是婢女,但她是宮家的家生子,從小也沒吃什么苦,單純論生活質量甚至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高,自然也不認識野菜。 于是主仆倆就還挺樂呵。 老太太震驚:“……” 我聽見了什么?! 因怕人吃出毛病來,老太太立刻阻止了這種近乎自殘的行為。 “閨女啊,聽我一句勸……” 第120章 紅油串串 “哥, 難不成你真要跟姓師的那小娘皮搭伙做買賣呀?” 這日王江正在聚云樓包廂內與另一位掌柜密談,王河也不知哪兒聽到的風聲,突然闖進來質問。 “二爺,二爺, 您不能進去……” 后面緊跟著的兩人是王江心腹, 本來奉命把守, 奈何來的是王河,又不能真下死手攔, 跟過來的時候都快急哭了。 王江皺了皺眉, 明顯有些不快。 那兩個心腹直接就跪下了,二話不說, 先砰砰磕了兩個頭。 “大爺, 這實在是……” 攔不住??! 而且誰都知道這兩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萬一真鬧出點什么來,回頭掌柜的不還得反過來責怪自己嗎? 坐在王江對面那人也沒料到會有這一出, 眼珠轉了兩轉,裝著什么都沒聽見, 什么都沒看見,主動站起身來, 去架子上拿了自己嵌著翠玉片的春帽。 “王老板,不巧了, 正好想起來家里還有點事要處理, 恕我失禮,先行一步?!?/br> 王江知道這是給自己臺階下,領情, 站起身來送了兩步, “慢走, 不留,回見?!?/br> 那人點了點頭,路過王河身邊時,還拱了下手,“二爺?!?/br> 王河胡亂嗯了聲,大馬金刀去他剛才的位置上坐下,又嚷嚷著叫人上好茶,換新點心來。 那人神色如常下了樓,上了自己來時的轎子,直到坐進去了,才微微挑開一點轎簾,往方才自己和王江說話的包廂方向瞅了眼,回想起分別時王河的無禮,嗤笑一聲。 “走吧?!?/br> “多大人了,還這么不知輕重,不知道我在見客嗎?” 王江這次是真有些不大高興了。 王河抓點心的動作一頓,瞬間收斂許多,聲音也低軟下來,“哥,你別生氣,我就是太著急了,哎不是,你真要和那個丫頭片子一起干???” 他還真挺怕王江的。 王江不答反問:“誰在你耳邊嚼舌根子?” 這幾天確實有不少同行明里暗里過來找他試探口風,王江城府極深,每次都在打太極。 他不講自己的意見,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卻只是拿那些曖昧不明的話去套別人的想法。 有的人趁機站隊表忠心。 “王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她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入席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會長我看是老糊涂了,連這種事兒也允……” “說的是。她走到這一步,也確實有幾分本事,咱們認!可若老老實實的也就罷了,她一個外來的黃毛丫頭還想在這兒扛旗?把咱們當什么人了?!” “這事兒我就一銥嬅個態度,王老板,您若參股,咱們大家都跟著干,若您不參與,我們也就甭摻和了?!?/br> 這些話聽聽也就算了,王江壓根沒當真。 鬼話人人都會說,尤其是商人嘴里說出來的,能有一分真心就不錯了。 別看這起子人現在說的熱火朝天,恨不得以自己馬首是瞻,可這是為了什么?還不是想讓自己起頭擔風險,他們縮著脖子跟著混飯吃。 是,師雁行上位確實壓他們一臉不舒服,可真不高興了,你們怎么不自己上? 這會兒想吹捧著我暈了頭,拿我當槍使? 做夢去吧。 一旦自己應了,往后他們賺得著錢,賺不到錢,就都成了自己的責任。 說句最不中聽的話,倘若來日遭了災,這群人跑得能比蜈蚣還快! 其實王江以前還挺享受這種奉承的,誰不喜歡被人捧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