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163節
就連柳芬之流的大戶女眷都用這個的。 師雁行:“那你之前怎么不用?” 江茴瞥了她一眼,搖頭道:“如今你總算有些何不食rou糜的意思了?!?/br> 這種月事帶無法反復使用,而一片就要好幾文,一天又要好幾片,尋常人家如何開銷得起? 想著如今家里寬裕了,江茴怕師雁行又說自己小氣,便搶道:“習慣了……再說,如今我也不大遠去……罷了,不說這個,你打算怎么弄?” 見她臉紅得滴血,師雁行笑了笑,順勢轉移話題。 “她家不少絹花、梳子等日常器物,我準備在店里備一些,尤其是母嬰室,也要放一點這種月事帶,以備不時之需?!?/br> 時下女子多盤頭,美則美矣,但額發、鬢角等短發碎毛多的部位很容易亂。而北方多大風揚塵,除非乘車坐轎,等閑女眷都不愛抹頭油,不然一出門就糊一頭,灰突突一層還拍不下來。 因此需要經常對鏡調整,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記得隨身攜帶工具。 若店里有,就很加分了。 “再者快到年底了,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禮不厚點說不過去。我準備把咱們店的幾個招牌攢個大禮盒,額外再加一份男女用具,由劉翠蘭那邊承擔?!?/br> 女士送寢衣和月事帶,這個不用不好意思,是個女的就要用,好用就完了。 男士么,貿然送寢衣有些過界,就用點精力丸之類的通用補藥,自己不用也可以送給長輩。 這年頭,誰家沒幾個虛的? 江茴聽得小臉兒通黃,“這行嗎?” 就沒聽過送這些的! 怪羞人的。 而且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衙門會撥款嗎? 聽上去就很不正經啊,咋往朝廷報! 師雁行笑道:“劉翠蘭說了,只要能搭上這條線,她白給!” 官府的人多有錢吶,若能有機會得到他們的青眼,搭點東西算什么! “不能白給!” 正說著,魚陣放學回來,大老遠就開始抗議。 師雁行和江茴噗嗤一笑,探身一瞧,就見個毛團子蹬蹬沖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吆喝不能白給,活脫脫一只小鐵公雞。 如今晝短夜長,太陽落得早,差不多申時剛過就擦黑,氣溫驟降。 小孩兒不抗凍,這幾日江茴就翻出斗篷給魚陣披著,跑起來斗篷在背后高高鼓起,大風箏也似。 師雁行順手給她解了斗篷,又揉揉熱乎乎的小臉兒,“哦,為什么不能白給?小管家婆?!?/br> 這小東西也是個財迷,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數零花錢玩兒,學會寫字后鬧著要了個小本本,也跟江茴似的天天記賬。 然后一個月三十天都不帶變的,像極了“抄寫三十遍”。 魚陣臉蛋變形,含糊不清道:“要,要掙錢的!” 江茴請胡三娘子吃了碗熱炒面,又見她還是兩件厚單衣,雖知道她不冷,卻仍忍不住跟著打哆嗦。 胡三娘子在對面小桌坐下,一邊吃炒面一邊笑道:“太太不必擔心,我們以往練功時,冬日打赤膊也是有的?!?/br> 師雁行和江茴發出整齊的吸氣聲。 屋子里彌漫開炒面的香氣,是一種非常淳樸厚重的味道,魚陣饞得夠嗆,“我也想吃?!?/br> 炒面,顧名思義,炒過的面粉,最好用當季新麥,干鍋炒到微微泛黃,會變得更細膩更香醇。 平時用大壇子封口,餓了就挖幾勺用熱水一沖,方便又管飽。 家里的炒面還加了糖和芝麻,格外香甜,營養也豐富。 裴遠山那邊有一壇子。 他愛熬夜看書,經常肚餓又抹不開面兒叫人準備吃的,關鍵是詩云等人廚藝有限,實在不大好吃,便自己沖一碗熱騰騰的炒面,又香又濃,很受用。 師雁行去沖炒面。 被魚陣一嚷嚷,她也有些肚餓,索性多沖幾碗。 江茴去里面取了月事帶,分給胡三娘子幾條,讓她也帶給姚芳和李金梅。 “你們日常出入,沒有這個怕是不便?!?/br> 胡三娘子撓頭,“多謝太太記掛,只是……” 她們常年練相撲,體脂率太低,月事來得很少。 “拿著吧,日后都在企業福利里?!睅熝阈卸酥疵婊貋?,“如今你們到底不做那行了,回頭請個大夫,好好把把脈,把些個陳年舊傷都順一順?!?/br> 相撲手受傷就如家常便飯,前兒變天,她還聽李金梅說膀子疼呢,都是以前的舊傷。 胡三娘子笑著應了。 再沒有比這更熨帖的東家了。 不同為女子,絕對想不來這么細。 幾天后,今冬第一場薄雪飄然而至。 這場雪來得突然,白日尚且晴空萬里,晚間就突然起了風,早起推門一瞧,白茫茫一片。 魚陣趴在窗口歡呼幾聲,眼巴巴瞅師雁行,“jiejie,好大雪!是不是不能上學去了?” 師雁行毫不留情地戳穿小東西試圖逃學的伎倆,一開口簡直比外面的西北風還要凌冽。 “不大,放心吧,哪怕天上下刀子,三娘子也能給你安全送到了?!?/br> 什么大雪,就薄薄一層,三妹等人上去一踩就露出地磚來了。 話音剛落,胡三娘子就在外面舞棒子了,簡直虎虎生風。 半空中尚未降落的雪片和地上的雪沫被紛紛卷起,好似白龍乘風起,好不壯觀。 魚陣跟著叫好,叫完又覺得不妥。 嗨呀,還得去上學??! 拎著霜打茄子似的魚陣下炕,催著她自己挽袖子洗了臉,師雁行對三妹道:“今兒若有好羊rou,買些來,魚也多要幾條,晚間吃鍋子?!?/br> 天冷之后,就有專業的羊販子從關外回來,專門賣上等好羊rou,肥而不膻。 冬日里的第一場雪,不吃鍋子說不過去。 三妹脆生生應了。 三四歲的小孩兒自理能力有限,魚陣洗完手臉,衣袖和領口也都濕得差不多,但師雁行和江茴從沒阻止過。 “挺好,去換衣服吧!” 師雁行敷衍道。 得到肯定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走了,又去自己穿衣裳,穿完了再去給娘和jiejie檢查,或是中場求助,要求幫忙拽拽褲腿什么的。 最近天冷,師家好味上了鍋子,吃得人不少,一時連自助選菜都靠后了。 師雁行還挺樂得見到這種場面,畢竟火鍋弄起來可簡單多了,只要提前幾天炒好一大鍋火鍋底料,平時簡單備菜即可。 先去兩家店轉了圈,師雁行直奔縣衙,準備跟蘇北海商議年禮單子。 之前只是定了合約,但具體內容還沒說,蘇北海的意思是讓她先試著擬幾套單子報上來。 年底事忙,蘇北海不得空,負責接待的是另一位官員。 對方看了單子,十分不解,“這日常用品若干是何物?造價幾何?” 師雁行長嘆一聲,做憂愁狀,“諸位大人們忙了一年,實在辛苦,朝廷固然體恤,到底地廣民多,未必能一一照顧得到。蘇大人又清廉,上行而下效,只怕有的老爺們……我們這些老百姓看了心疼??! 忙了三百多日,總不能叫老爺們年都過不好,這是民女和另外一位掌柜孝敬的,并不必耗費國庫開支。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就是老爺太太小姐少爺們常用的家常之物,想必大人也不會反對的?!?/br> 底層小官小吏日子確實不好過。 蘇北海明面上不貪,也不許下頭的人隨便收受賄賂,家口少的還行,但凡家里人多些的小官小吏,或是有點小病小災,就那么點兒銀米,正經養家都難。 那官員聽了,瘦長臉上露了點笑模樣,“不怪大人賞識你,難為你這般知情知趣,也曉得體貼上官?!?/br> 師雁行又說了好些奉承話,試探著問他家中多少人口。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官員雖不是什么正經上牌面的,但卻是審批禮單的頭一道關卡,提前打點好了事半功倍。 那官員一聽,就知道這是要暗中給自己送禮。 他忙往四周看了一回,故意大聲道:“使不得,我衙門上下皆是一體同心……” 一邊說,一邊卻比出七根手指頭。 師雁行了然。 這是七位主子。 事后蘇北海接了下頭遞上來的單子,見后面十分糊弄,直接就給氣笑了,“去把師掌柜請來?!?/br> 師雁行也知道蘇北海不像那些小官兒好糊弄,被問及時就老實回答,“人都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自然有爹有娘有兒有女,也得一一照應。 朝廷給的是朝廷的體面,大人給的是大人的體恤,自然是了不得的好東西,民女沒什么大本事,可也想略盡一點綿薄之力,少不得弄些日常必需之物。大人別看那些東西不起眼,可確實有用的……” 蘇北海抬手止住,又端起茶盞抿了口,從上方似笑非笑道:“本官不吃這碗糊涂湯,本官問什么,你只答什么?!?/br> 衙門上下都等著這點東西過年他不是不知道,來點實用的也行,總比之前聚云樓弄的那些華而不實又費錢的好。 但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時常有驚人之舉,不能以常理度之,必要提前問明白了才放心。 師雁行一臉誠懇,“月事帶,十全大補湯?!?/br> 蘇北海一口茶噴了出來。 師雁行暗中哇了聲。 大人,您失態了呀! 外面伺候的人破天荒聽到蘇北海近乎失控的低吼,“簡直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