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133節
早上熱起來之前出門,晚上太陽落山后回家,一點都曬不著。 鄭家也不讓師雁行吃虧,當時柳芬送他們過來時就出錢把樓上的其中一個包廂一口氣訂了倆月,然后三個小朋友天天在里面寫寫畫畫,說說笑笑,吃吃喝喝。 幼崽之間的友情火速升溫,這不,天黑了,有福不想走了。 回家干啥呀? 反正明天還得過來! 我直接就睡這兒不行嗎? 柳芬憋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來合適的反駁的話。 有福說的很有道理??! 有壽:“……” 小少年微微漲紅了臉,“那,那我也留下陪meimei?!?/br> 魚陣拉著有福的手小聲說:“你是男孩子,不可以和我們一起睡?!?/br> 有福拼命比劃著自己的腰身,得意洋洋,“我小呢,不占地方,有個空就能塞進去!” 師雁行:“……” 前幾天鉆桌子底卻被卡住的是誰來著? 有壽臉上紅得要滴血,結結巴巴道:“我是大人了,男子漢知道嗎?男子漢都自己睡的!” 他也沒說要跟meimei們搶地方??! 魚陣歪頭看他,“可是家里沒有空屋子了?!?/br> 現在她家里東西可多了,人也多,前兒娘還說呢,得虧著親戚少,不然人家來了,還得送出去住客棧呢。 師雁行也覺得不行。 一個有福也就算了,小姑娘嘛,隨便擠一擠也行。 但有壽已經六七歲了,家里又沒有閑置的空屋子,其余的全是女性,讓他跟誰擠? 不合適。 且不說有壽如何潸然欲泣,柳芬突然眼睛一亮,躍躍欲試道:“我想……” 我是女的呀! 師雁行冷酷道:“不,你不想!” 這一個兩個都怎么回事兒? 有錢人都這么任性的嗎? 你家那口子以前為了跑馬巴巴跑去小鎮上上班,你又為了一頓早飯要湊熱鬧,跟人擠一張床! 不熱嗎? 冷酷拒絕的柳芬和有壽后,師雁行就開始“攆人”,要準備關店了。 有福拉著魚陣在外面蹦蹦跳跳跑,隔著老遠都能看見她們腦袋上冒著熱氣,還有臉蛋子上掛的大粒汗珠。 師雁行忍不住感慨,這些小東西真是不知道冷熱??! “對了颯颯,”柳芬突然想起來什么事兒似的,“你聽說沒有,聚云樓那邊今天熱鬧了?!?/br> “什么事?”師雁行隨口問。 聚云樓是本地比較著名的高檔酒樓之一,最出名的不是什么菜色,而是特別擅長為文人攢局,隔三差五就有讀書人在那里聚會。 “聽說是今天在那里有舌戰,一個外來的舉人把咱們當地的方舉人壓倒了!好不狼狽!” 壓倒?! 師雁行一愣,也不知怎的,隱約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是怎么個壓倒?” 柳芬眨了眨眼,“舌戰和體型上,都壓倒了?!?/br> 第91章 教訓 五公縣姓方的舉人只有方文才一人, 而那位舌戰和體型實現雙重碾壓的外地舉人,也確實是師雁行猜的田頃。 當日得知方文才母子的舉動之后,田頃就一直擱在心里,越想越不舒坦, 必要做點什么才好。 在他看來, 他們裴門的人不欺負旁人也就罷了, 斷沒有被人壓到頭上還忍氣吞聲的道理! 古人云,忍一時風平浪靜, 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田頃覺得不行。 分明就是忍一時越想越氣, 退一步萬丈深淵。 那方家母子如此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不就是覺得小師妹一家沒個倚仗嗎? 若真沒有也就算了, 可分明有呀! 師父師兄都在, 總不能平白叫人折辱了去。 田頃思慮已定, 當即捧了捧肚皮,對裴遠山和宮夫人道:“師父師娘, 我出門啦!” 宮夫人以為他又要去師家好味,就順口囑咐說:“多看著些, 別給你小師妹添麻煩?!?/br> 田頃在外雖然張狂,卻有個天大的好處, 就是從不對自己人說謊。 于是老老實實道:“今日不去那邊。弟子自覺最近功課懈怠了,有意找本地學子探討一二?!?/br> 此言一出, 裴遠山當場就覺得不大對勁, 抬頭瞅著他那張胖臉兒。 田頃袖著手,乖乖給他看。 良久,就聽裴遠山淡淡道:“去吧, 莫要惹出大亂子來?!?/br> 田頃一聽, 哦吼~ “莫要惹出大亂子來” 那言外之意就是, 我惹點小的,不過分吧! 得了恩準的田頃越發上頭,踱著四方步就出了縣學。 前幾日他已打聽好了,本地學子總愛在聚云酒樓“以才會友”,而那方文才作為本地知名舉子之一,又慣愛出風頭,素來是各路文會中的???。 八月鄉試在即,那聚云樓中更是隔三差五就有一會。 田頃到了之后一打聽,二樓果然又聚了幾個學子。 那伙計見他穿長袍戴方巾,瞧著也是個讀書人,便客氣道:“老爺是外地來的么,以前竟沒見過尊容,可要上去一會?” 田頃也不著急,先在大堂內靠近樓梯口處撿了一張桌子坐下。 “若有好茶來一壺吃,我且先聽聽各位高論?!?/br> 在這里正好可以聽到二樓傳出來的說話聲。 那伙計見他年紀雖輕,但氣派非凡,并不敢怠慢,還特意去后面告訴了管事的。 不多時,管事的親自送了一壺茶上來,額外還有兩干兩濕四樣糕餅果子。 田頃瞧了一眼,卻是常見的鮮果并桃酥,芝麻片等物,也不放在心上。 嗨,這些比起小師妹做的新巧吃食可差遠啦! 八月就是鄉試,文人們聚會尤其頻繁,又有許多各懷心思的富戶專門到這里蹲點兒押寶,希望來日來一出榜下捉婿的美談,故而田頃坐下沒多久,一樓大堂就客滿了,也陸續來了幾個讀書人模樣的年輕人往二樓去。 田頃一邊吃茶,一邊聽著上面傳下來的討論聲、追捧聲,吃吃發笑。 真是整瓶不滿半瓶晃蕩,一個個不過庸碌之輩罷了,偶然中了秀才中了舉便得意起來,旁人略說幾句好話就當了真。 轉眼快到晌午,店內客人漸多,因一樓客滿,后面來的幾個生意人打扮的食客四下看了一回,便舉步往二樓走去。 誰知剛上去沒多久就爆發出一陣哄笑,也不知哪個學子來了一嗓子,“你們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竟就這樣冒冒失失扎進來!還不快出去,莫要污了我們的學問!” 下頭大堂內的客人們也有笑的,也有嘆的,也有氣的,還有說那幾個上去的人沒眼色的。 大堂內的伙計聽了,忙一溜小跑,沖上去勸和。 田頃皺眉,見方才那幾個人面皮紫漲,非但飯沒能吃一口,反倒被人灰頭土臉攆下來,十分狼狽。 “幾位且住,”他忽然出聲叫住對方,“這酒樓既然開在此處,就是與人買賣的,斷然沒有把客人往外攆的道理!幾位兄臺若不嫌棄,且在我這里吃喝!” 那幾人卻羞憤異常,扭著臉拱手謝了他的好意,大跨步出了聚云樓。 不多時,伙計自二樓下來,上面也漸漸平息,只偶爾夾雜著兩聲議論傳出。 “如此市儈之徒,竟妄圖與我們同坐!” “張兄說的極是,那銅嗅味我隔著三丈遠,便覺得嗆得慌……” “哈哈,我看他剛才還想搭話呢!” 田頃冷笑出聲,圓潤的下巴跟著抖了抖,徑直起身,撩起長袍上去了。 他步伐沉重,走起來動靜甚大,還沒露頭眾人便已聽見聲響,紛紛回首來看。 見他也是文人打扮,又面生,倒都做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上前詢問他名諱。 田頃不欲與此等沽名釣譽之輩深交,只敷衍道:“一個俗人罷了,只來貴寶地探親,無意中聽說一位方舉人學問甚好,特來討教一回?!?/br> 眾人一聽,齊齊扭頭去看窗邊的中年男子,笑道:“方兄之美名果然傳播四方?!?/br> 田頃看那方舉人,四十上下年紀,典型北方人長相,身材高大發密眉濃,一身衣料也頗考究,但這么看著倒有幾分一表人材的意思。 他打量方文才,方文才也在打量他。 見田頃穿戴頗為華貴,扇子下竟還墜著白玉比目墜子,頓時起了結交之心。 “不敢不敢,”他朝田頃拱了拱手,擺出一派主人翁的姿態,請他入座,“學問嘛,就是要大家一同議一議才好,兄臺請出題?!?/br> 田頃也不同他客氣,一撩袍子在對面坐下,張口就問: “近日我讀圣人言有感,只有一點不明,敢問【有教而無類】,何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