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89節
柳芬照樣說了,剛說到師雁行去給孫家送菜,鄭義父子三個就回來了。 “去給孫家送菜?” 鄭義是換過大衣裳才過來的,先去坐下,又讓柳芬細說。 那邊兄弟倆對視一眼,也聽得仔細。 柳芬說完,鄭義半晌沒言語,過了許久才對她和顏悅色道:“你們合得來也是緣分,以后都在一座城里,多多來往著就是了?!?/br> 柳芬很高興,又說了一會兒話,略感疲憊,就先回房歇著了。 后面鄭義抬抬手,鄭如意鄭平安兩人都跟著去了外書房,就見老爺子低頭擺弄著窗邊一盆臘梅,過了會兒才問:“她往孫家去的事兒,你知不知道?” 鄭平安搖頭,“這個還真不知道?!?/br> 縣衙比在鎮上的時候忙多了,又要交際,他也沒以前那么多閑工夫,這陣子去師家菜館還不如柳芬頻繁。 鄭如意嘆道:“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還有這樣的本事?!?/br> 誰都想跟地方官搭上線,他們爺們兒幾個這幾年也一直沒松懈,但孫良才和縣令蘇北海都非常謹慎,很少公然與地方鄉紳豪商往來。 上回也是買賣談成了,需要縣衙撥款,這才好歹把孫良才請來赴宴。 鄭義努力了這么些年,也不過逢年過節能去家里給孫母請個安罷了,可師雁行呢?才來縣城幾天啊,竟一下子趕上了進度不說,還后發先至了! 隔三差五就被孫母叫進去說話,這是什么概念? 入了老太太的眼啦! 孫良才是個孝子,不管里面幾分真幾分假,他確實從未違背過老太太的意思…… 鄭義笑了幾聲,“嘖嘖,這招狠啊,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她先把老太太拿下,日后若有用得著孫良才的地方,都不用正面說,沒準兒老太太一句話就幫著辦了!” 也別說什么“外頭打拼是男人們的事”這樣的瞎話,有時候內宅的女人們才是真絕色!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沒做聲。 師家那個大姑娘吧,你知道她厲害,但每過一段時間,她好像都有辦法重新刷新一下你的認知,讓你明白她還能更厲害。 “以后待她再客氣些,”鄭義看向鄭平安,“你小子糊弄著人家喊了二叔,倒也算誤打誤撞,甭管之前是不是假的,以后都要當成真的?!?/br> 鄭平安應了,“哎?!?/br> 頓了頓又笑道:“什么誤打誤撞,這就是緣分,也就是我火眼金睛、慧眼識英才……” “見好就收吧!”鄭如意失笑,“給你三分染料,倒開起染坊來了?!?/br> 鄭義也跟著笑了一回,“再過一陣子就是清明節,既然是親戚,提前說好了把人請到家里來玩,之前的院子忒小了些,再收拾個大的出來,擺設也都換一遍……” 莫欺少年窮,照這么看下去,以后誰仰仗誰還不一定呢! 開業之后客流逐漸穩定下來,師雁行就開始陸續豐富菜譜,這兩天又逐漸加了幾樣蒸菜,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腐乳rou和粉蒸rou。 另外還請人在墻外屋檐下起了一排小眼灶,每個眼上都放一個砂煲,現做現賣臘腸臘rou煲仔飯。 蒸菜和煲仔飯都可以提前大批量預制,前者蒸熟了就放在大籠屜里保溫,有客人點隨吃隨拿,非常方便。 后者放在灶眼上,出入的人都瞧得見,聞得著,不占店內地方,還能幫忙攬街上的客人,一舉多得。 開業當天進店消費的那三位繡娘成了菜館的???,尤其當日那穿綠襖的,幾乎天天都來。 后面通過聊天得知,她叫翠云,五公縣內本地人,母親就是繡娘,她因天分格外出色,早早就入繡坊做活掙錢了。 刺繡這活兒干凈輕省,遠比一般活計來得體面,像翠云這種級別的手藝人,算是縣內高收入群體之一了。 師雁行看過她繡的小貓撲蝶帕子,真是栩栩如生,妙不可言,還是雙面繡。 若放在后世,沒有五位數根本不用想。 翠云性格潑辣外向,年齡又和現在的師雁行相當,兩人很說得來。 “你手藝可真好,這個粉蒸rou雖然是大塊的rou,一點都不膩呢!” 她其實不大愛吃這么大塊的豬rou,尤其是肥的,覺得簡直膩得要死,所以今天師雁行給她推薦新菜時還有點抵觸呢。 可沒想到上來的rou粉粉的糯糯的,外面裹著一層金黃的粉,細沙可愛,看一眼就愛上了。 再試探著吃一口,嘿,不膩! 外面裹的米粉早已被油脂浸透,油潤適口,滋味一點兒都不比rou差。 還有底下鋪著的老南瓜,也被醇厚的豬油泡透了,細膩軟滑,咸香唯美。 翠云當場就把這道菜列為近期最愛,沒有之一。 師雁行幫她從后面舀了一碗蘿卜絲咸湯調和,“喜歡吃就好?!?/br> 窮人普遍愛肥rou,但經濟條件好點的難免挑剔些,更喜歡這些肥而不膩的。 腐乳rou和粉蒸rou都做成小份,一碗一碗上籠屜蒸,哪怕一個人來用飯,也不怕吃不完的尷尬。 此舉一出,備受那些小胃口姑娘奶奶太太們的追捧,賣得極好。 翠云嘻嘻一笑,又挖煲仔飯吃。 “我最喜歡這里面的鍋巴了,又香又脆又有滋味,真好吃。你們怎么不賣單獨的鍋巴?” 師雁行笑道:“好吃的東西可多著呢,一樣一樣的,怎么賣得完?得慢慢來?!?/br> 她倒是想過,奈何最近陰雨連綿,天氣潮濕異常,香噴噴干脆脆的鍋巴擺出來沒一會兒就軟囊了,只好過一段時間再說。 一時翠云吃完,又借水漱了口,這才出門。 “對了,下月初我娘生日,想在家里擺宴,你們可上門送菜么?” 師雁行笑道:“送,怎么不送?得空了你把飲食忌諱、喜好都細細說與我聽,我再送你個沒見過的好菜!” 這可是店里的大客戶,得好好維持著。 翠云一聽,果然喜上眉梢,又說:“你手藝這么好,可惜全是菜品,那rou脯雖好吃,卻黏糊糊的,不便隨身攜帶呢?!?/br> 她嘴巴饞,飯點之外也愛時不時往嘴里塞點什么才好,之前喜歡rou脯,幾乎每天都稱一兩,奈何天氣漸溫,rou脯表面的醬汁融化,時常從油紙縫隙中滲出來。 上回她偷偷帶rou脯進繡坊,險些弄臟繡品,自此再也不敢了。 師雁行明白她的意思了,想要方便攜帶的零嘴兒唄! “這個簡單,過幾日你來,保準有驚喜?!?/br> “那好,我可等著啦!”得了準信兒的翠云心滿意足地走了。 翠云吃飯細,花的時間總比別人長,等她離店,午飯高峰期差不多已經過了。 師雁行簡單安排了一回,跟大家一起吃了個煲仔飯,又收拾好東西趕往縣學。 如今縣學的幾個門子跟她都混熟了,只要上頭查得不嚴,便會胡亂安個由頭放她進去,十分便利。 因如今開了菜館,師雁行不便飯點前來,每次過來時都帶著半成品,細細將做法說與詩云聽了,讓她看著廚子做,成品滋味倒也沒什么差。 裴遠山和宮夫人都是高雅人,師雁行進門時,兩人正對坐聯句,你一言我一語,就非常脫俗,令師雁行這渾身上下散發著銅臭的自慚形穢。 照例先向裴遠山匯報了功課進度,宮夫人就拉著她的手道:“你那邊想必也忙得很,這樣兩頭跑累壞了吧?瞧著這幾日好似瘦了些?!?/br> 師雁行心道,何止兩頭跑?算上孫家,足足三頭呢! 不過各有收獲,累點兒也愿意。 師雁行說了幾句岔過去,“瞧著先生眉宇間似有喜意,可是有什么好事么?” 裴遠山瞅了她幾眼,輕笑道:“你這份看人的心思但凡多幾分放在做學問上,也不至于連個絕句都憋不出來?!?/br> 前些日子他見師雁行讀書進度極快,就起了教她作詩的念頭,誰知一上手才知道果然人無完人: 別的地方倒罷了,唯獨這作詩作詞,師雁行當真是“七竅通了六竅”,唯有“一竅不通”! 好不容易死活憋出來一首,簡直沒眼看。 平仄不分、韻律不齊,典故生搬硬套,首尾驢唇馬嘴,直白僵硬得慘不忍睹。 宮夫人就笑,“她小小年紀能精通這許多已是不易,何苦逼她?” 裴遠山哼了聲,不說話。 師雁行干笑撓頭,“這個,這個是沒有天分嘛!” 被應試教育荼毒了一輩子,后面她光專心鉆錢眼兒了,骨子里塞的骨髓怕都是錢味兒,胡亂應付幾首打油詩也就罷了,哪里做得來這等風雅事! 裴遠山嘆氣。 嘆完了才說:“你二師兄要來?!?/br> 師雁行一怔,本能比什么都快,腦子里瞬間冒出一個念頭: 二師兄……八戒?! 第61章 八……二師兄 “是人就有好惡, 有好惡就有偏見,我也不例外。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到時候你自己看吧?!?/br> 這是師雁行問過之后, 裴遠山給出的答復。 老頭兒還挺有點惡趣味……回去的路上, 師雁行啼笑皆非地想著。 不過這種做法頗超前, 弄得她也跟著期待起來。 既然如此,就等著吧! 師雁行一甩鞭子, 騾子就噠噠噠跑起來。 很快到了“師家好味”, 師雁行從后面進去,先喂了騾子, 又去洗了手臉、換過衣裳, 這才往前面去。 這個時間段客流還不算大, 江茴和郭苗都能替換著歇一歇。 師雁行進來時,屋里竟有一桌客人, 江茴正站在桌邊說話,聽聲音, 似乎還挺高興? 熟客? 江茴是背對后門的,那客人也被她擋住面龐, 師雁行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聽見動靜的江茴一扭頭,滿臉笑意道:“颯颯, 你猜誰來了?” 都不用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