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50節
真要是正經八百做起買賣來了,家里人能同意嗎? 王桃正頭腦風暴時,突然聽對面的小姑娘幽幽來了句: “桃兒姐,你這輩子有沒有為自己活過?” 王桃:“?。?!” 見王桃離開時魂不守舍的樣子,江茴看師雁行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你又跟她說了什么???” 簡直就跟灌了迷魂湯一樣! 她就發現,這姑娘一張嘴簡直比蒙汗藥還厲害。 但凡她有一點壞心,哄著把人賣了,人家還樂呵呵幫她數錢呢。 師雁行神秘兮兮道:“客串了下心靈導師,讓她沖破世俗枷鎖,認識真正的自我,進而實現自我價值?!?/br> 江茴:“……” 聽不懂! 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江茴才要細問,忽聽對面兩個大碗菜攤子上一陣喧嘩,緊接著便是女人尖利的叫聲,繼而什么東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連師雁行娘們兒三個,加過來用飯的客人,紛紛扭頭去看,就見那邊三個女人已經廝打成一團,唯一一個男人在旁邊炸著兩只手罵,似乎在掙扎到底該不該加入。 師雁行:“……” 江茴:“……” 這就干上了?! 見魚陣兩只大眼睛里滿是好奇,江茴趕緊伸手捂住,“小孩子不許看?!?/br> 可別學壞了。 魚陣努力去掰她的手指頭,簡直好奇死了。 為什么不可以看? 如今青山鎮上一共有四家賣大碗菜的,包括師家攤子在內這三家都在鎮中偏東的位置,還有一對小夫妻在鎮西,提前避開了惡性競爭,也算乖覺。 偏師雁行對面這兩家想吃現成的客流量,非扎堆兒在這邊擠,想不出問題都難。 后來的那兩個女人經炊餅劉大娘輾轉證實是婆媳,那當婆婆的雖年紀大了,戰斗力不容小覷,扭著肥腰,三步并兩步沖到對手江州車邊,雙腿微屈、氣沉丹田,兩手搭在車轅上,猛地上揚,“嘿!” 竟直接給人家連車帶桶掀翻了! 那男人都特么傻了! 還能這樣的? 圍觀百姓集體后仰,發出整齊的驚呼:“喝!” 正在那邊與對手媳婦扭打的女人一見,披頭散發嗷了一嗓子,才要去打那婆子,偏自己又脫不開身,便怒罵自家男人: “狗日的陳有田,干你娘的孬種,看見自家婆娘給人打了,連個屁都不敢放,如今吃飯的家伙都被砸了……” 一群人端著碗看熱鬧,就聽魚陣忽然問:“狗日……唔!” 江茴面上做燒,索性摟著小姑娘背過身去,又捂住她的耳朵和嘴巴,“呸呸呸,小孩子不可以說臟話!” 魚陣伸胳膊蹬腿兒掙扎:“唔唔唔!” 憋死魚仔啦! 陳有田臉上掛不住,青著一張臉就朝那婆子去。 誰知那婆子見他過來,不退反進,竟低頭彎腰卯足了勁兒埋頭沖過來,直接照他胸腹部來了一記頭槌! 陳有田頓覺胸口一悶,鈍痛襲來,兩眼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然而那婆子的動作比他還麻利,眼珠一轉,竟熟練地往地上一趟,蹬著腿兒哭嚎起來:“要了命了,沒天理王法了,殺人了,殺老婆子了??!” 差點閉過氣去的陳有田:“……” 這他娘的是倒打一耙??! 被打翻的飯菜淌了一地,混著大碗碎片蹦出去老遠,地上還丟著不知誰被扯下來的幾縷頭發、一只鞋…… 有那混不吝的潑皮聞訊趕來,蹲在街角拍手叫好,嘻嘻哈哈笑道: “打得好,再打得狠些!” “撕她衣裳,看里面可白不白!” 師雁行厭惡地皺起眉頭,對看得如癡如醉的老張道:“張叔,這么下去不成,煩您去小衙門走一趟?!?/br> 老張如夢方醒,又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這才一溜煙兒跑了。 不多時,姜威帶著三名衙役出動,大老遠就吆喝起來,“干什么!都住手!” 鄭平安和老杜沖著圍觀的潑皮亮了兵刃,黑著臉喝道:“看什么,都滾蛋!” 后面一番混亂且不必說,衙役們四個人來的,八個人走的,只留下滿地狼藉。 又有許多人一邊吃飯一邊回味,說是那兩家當從碰面第一天開始就生了齟齬,這些日子以來沒少夾槍帶棒,爆發只是早晚的事,倒也不算意外。 確實不算意外。 師雁行家的大碗菜一直是四文錢一份,多日經營下來,客戶群體早已固定,主要是以小衙門和黃兵等人為首的不差錢的,和老張等舍得花的。 因近日專心鹵味,大碗菜越做越少,大部分客戶都分散到其余三家。 剩下三家都是三文錢,去吃的人也多是手頭緊吧的,覺得只要填飽肚子就成。 也就是說,他們三家的客戶群體完全一致,是直接競爭關系。 尤其是對面兩家,充分演繹了何謂一山不容二虎。 那對婆媳來得雖晚,卻很擅長賣力吆喝,又嘴巴上不饒人,老對著客人們揭對方賣剩菜的老底。幾天下來,夫妻檔營業額直線下滑,早就恨得不行。 偏今天一大早,婆媳二人又說了許多酸話,那邊媳婦子忍不下去,過去大打出手…… 眾人搖頭嘆息一回,師雁行母女三人也是面面相覷,好氣又好笑。 有不少人原本在對面吃,可沒想到今兒還沒吃上呢,對面攤子都掀了! 一群人傻了眼,這咋辦! 沒奈何,只好忍著rou痛,多花一文錢來吃這邊的。 不過有一說一,人家這邊確實一文錢一文貨,人又干凈,菜也板正,隔三差五還有新花樣。 瞧瞧,才五幾日不來,就只剩rou沫燜豆角一個老伙計了。 尤其那個什么酸菜豬rou燉粉條,酸香恨不得飄出二里地,老遠聞著就直淌哈喇子。 師雁行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神轉折,今天還是只備了不到三十份,竟不夠搶的,晚來的食客們不由懊惱異常。 提前收攤時,鄭平安一路小跑過來傳話,“差點忘了正事,下月初家里還要待客,少不得請你們再走一趟?!?/br> 師雁行心頭微動,“上回的買賣成了?” 鄭家幾位主子的生日都沒到,不年不節的,準是生意上的往來。 而光縣學那一處的買賣就足夠鄭義全力以赴了。 鄭平安沖她比了個大拇指,“小姑娘家家的,猜得倒準?!?/br> 頓了頓又道:“這回人多,或許還不止一回,有什么好東西趁早都帶上!別的不說,你不還要弄什么泡椒酸菜魚?可別忘了?!?/br> 昨兒那泡椒吃得過癮,半夜做夢還想呢。 蒜泥白rou也好,再沒想到肥rou片子還有那般吃法! 五花rou切得極薄,煮得綿軟多汁,細膩彈牙。 上面澆了足足的紅油蒜泥,底下鋪著片得薄薄的胡瓜片,白的紅的綠的,色彩艷麗,很是賞心悅目。 一口rou,一口胡瓜片,還沒來得及膩味呢,就瞬間清爽。 再一口rou,再一口胡瓜片…… 酸菜魚雖然還沒吃到,可肯定不難吃! 見鄭平安砸吧著嘴兒回味的樣子,師雁行笑了一回,又問:“上次那位裴先生可還來么?” 鄭平安搖頭,“這倒不清楚,他性格古怪著呢,據說不大愛赴宴。怎么,你還同他有往來?” 這交際圈兒夠廣的! 師雁行笑笑,沒多說。 若來,自然好。若是不來,大不了她單獨做點送去縣學嘛,也不費事。 鄭平安還欲再問,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擺動了動,低頭一看,魚陣正仰頭拽著,“叔叔,送信嗎?” 鄭平安:“……啥?” 江茴就道:“讓您見笑了,這孩子這兩天學寫字呢,也不知哪兒聽來的話,非要給有福寫信……” 鄭平安蹲下去,往魚陣小手里一看,果然皺巴巴捏著一張紙。 哪怕不打開,都能看見背面透出來的足足半張紙的巨大的“?!弊?。 好像是炭條寫的,個別拐彎的地方都有點劃破了。 “呦,魚仔都會寫字啦?” 魚陣還委屈呢,低頭用腳尖蹭地,皺巴著臉嘟囔,“難寫!” 福字也太難寫了! 一開始她一個字足足寫了半個自己那么大! 蹲在地上,撅著屁股邊寫邊退。 下筆時在靠墻炕頭,結束時都到了炕中間了。 江茴和師雁行差點笑翻,又怕傷害到小姑娘的自尊,只好忍著,一遍遍捏著小手教。 魚陣練啊練,練啊練,足足寫禿了好幾根木炭條呢,終于把一個“?!弊謴囊怀咭姺?,縮小到半張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