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21節
她不由感慨起來,師雁行做的每一步果然都至關重要: 若非她提前去衙門走動,說不定攤位已經不保,更沒可能認識鄭小官人。 不認識鄭小官人,鹵rou哪里能那么好賣呢? 又怎么可能有機會去往縣城鄭家! 正懵著呢,又聽了鄭平安邀請的話,不禁又驚又喜,“可以嗎?會不會太過打擾了?” 即便師雁行兩世為人,可現在的她確實還只是個小姑娘,江茴一方面心理上依賴她,一方面卻又忍不住像對待孩子那樣關心她,照顧她。 鄭平安渾不在意,輕描淡寫間富家子弟的底氣顯露無疑。 “家里倒還不缺屋子,打擾什么?” 師雁行之前確實想過發展鄭平安這條線,可萬萬沒想到,這發展得也忒快了! 被鄭平安肯定和被鄭老爺子肯定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意義。 作為五公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與鄭老爺子搭上線,能發揮的余地可就太多了。 去! 哪怕當天下刀子也要去! 這絕對是目前為止她們能抓到的最好機會! 得了肯定的答復之后,鄭平安點頭,“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十月初八那日派人去韓張村接,你們只帶幾套換洗衣裳就成了,其他的一概不必cao心?!?/br> 第17章 土豆粉 被邀請去做宴席,自然是好事,但去之前,買賣該做還得做。 第二天,走在送貨的路上,江茴就擔心,“萬一那衙門里的人不給錢怎么辦?” 衙役們訂了一整斤鹵rou,按理說,應該高興。 但以前江茴就曾聽說,有的衙役仗著身份和職務之便到處吃喝,一概賒賬。 那些債主又不便上門討債,有苦難言。 “說老實話,”師雁行道,“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因為這次的主動權不在我們這邊?!?/br> 官,本就那么回事兒。 做得好了,是官;做不好了,就是匪。 從認識以來,師雁行給江茴的印象都是沉著冷靜,勝券在握的?,F在聽她親口承認自己也沒把握,江茴難免有點慌。 “那,那怎么辦呢?” 說好了的,也不能不送了。 見她這樣,師雁行反倒笑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無絕人之路,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做什么沒風險,做什么不要打點呢? 即便入公門,新衙役也可能面臨被老衙役打壓和盤剝的風險。 哪怕她們不故意往上湊,攤子擺在那兒,總有一天要被發現,早晚要面臨現在的困境。 總不能因為怕就不做了。 所以師雁行選擇主動出擊。 一來可以及早借勢,事實證明這一步確實幫她們擋下了第一次惡性競爭的風波; 二來,現在的她們太弱小,但凡稍微有點良知的都不忍心欺負。 若后面生意有了起色才接觸衙門,可就未必了。 說白了,她在賭。 賭除了鄭平安和頭領之外的四個衙役,也不那么壞。 賭現在她們的這仨瓜倆棗,還入不得對方的眼。 賭贏了自然好。 若賭輸了,了不起就是每天白做一份鹵rou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總不至于壞到白吃白喝還欺負人吧?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她們就去縣衙告狀! 豁出去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騾車先去小衙門送貨。 “我去就行了,”師雁行阻止了要下車的江茴,一邊拆手上的紗布一邊說,“我是個孩子嘛,一般人都不會跟孩子較真?!?/br>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幅小孩子的身體好用了。 十二歲,正是好使的年紀,再小了就干不成什么,再大了,就容易催生某些齷齪心思。 江茴看著她露出手上的血泡,“你這是……” 因每天要切很多菜和rou,師雁行長期持刀的虎口處磨出來幾個血泡,饒是左右手交替使用,也總好不利索。 小孩子皮rou嫩,這會兒露出來一看,血淋淋的,叫人頭皮發麻。 魚陣見了,小嘴兒一癟就要哭,“介~介疼!” 師雁行摸摸她的小腦瓜,“沒事兒,不疼?!?/br> 她一挑眉,利落地跳下車,轉頭抓起食盒笑道:“苦rou計?!?/br> 廚子嘛,誰手上沒點老繭?血泡多磨幾年就成了。 上輩子她就是這么過來的,疼著疼著就習慣了。 只是沒想到還有利用這玩意兒的一天,也算意外之喜? “差爺,我來送鹵rou啦!” 聽見門口的動靜,正在里頭說話的兩個衙役便走出來,“這么早?” 門口站著的小姑娘笑得有幾分羞澀,“趁熱送過來味道好,也怕誤了差爺們用飯?!?/br> 一個尖嘴猴腮的衙役掀開木盒瞅了眼,吸吸鼻子,“嗯,是香。明兒你再來送,順道取食盒吧?!?/br> 半個字沒提給錢的事。 旁邊另一個衙役瞥了他一眼,沒做聲。 師雁行就跟忘了還要收錢這回事似的,脆生生應了,雙手往前一伸,就要把食盒交出去。 最初說話那衙役才接住,就聽對方“嘶”了聲。 “咋了?” 師雁行迅速收回手,低頭對著虎口處拼命吹氣,一張小臉兒疼得都皺巴了。 “沒,沒事。干活磨的,過幾天就好了?!?/br> 兩個衙役下意識順著一瞧,就見兩只干瘦而稚嫩的小手上赫然堆著幾團爛乎乎的血泡,幾個破口子的地方都能看見里面嫩生生的鮮rou。 兩人都沉默了,臉上有點不自在。 過猶不及,師雁行當著他們的面吹了吹傷口,眼眶微紅,便要告辭。 她轉過身,慢吞吞往外走。 一,二,三, “等等!”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衙役突然喊,“你忘了拿錢了?!?/br> 順利拿到了錢,師雁行很高興,但江茴和魚陣卻因為再次看到了她手上的血泡,情緒低落。 江茴很自責。 她覺得自己一個當娘的沒本事,還要靠孩子養活,特別不應該。 師雁行就笑,“我也不真是孩子啊?!?/br> 江茴抿著嘴瞪她,“你現在就是孩子!” 魚陣看上去比自己受傷還疼,一整天都縮在師雁行身邊,扒著她的手,撅起小嘴兒往上吹氣,“呼~呼~” 呼呼就不疼了。 上輩子師雁行分明生在一個大家族,可因重男輕女,愣是沒沾到半點光,連親生爹媽都視她為無物。 少有的幾次噓寒問暖過后,也每每伴隨著,“你哥那邊……”“幫幫你弟……” 漸漸的,曾經渴望親情的少女死了心,最后干脆凈身出戶,自建門庭。 她垂著眼眸,看著這一輩子意外得來的親人,心臟鼓脹,悄然漫出一種陌生又酸澀的情緒。 為什么有的人分明血脈相連,卻形同陌路。 而有的不過萍水相逢,卻能相濡以沫? “對了,我做點新東西給你們吃吧!” 她不太擅長表達感情,只好用美食略作填補。 “還折騰什么,”江茴嗔怪道,“每日都不夠你忙的?!?/br> “沒事兒?!?/br> 見師雁行執意要下地,江茴一反常態地果決,“你說,我來做?!?/br> 如今但凡沾水的活計都讓江茴包了,便是日常駕車、盛菜也都是她,師雁行只需要每日切菜翻炒即可,兩人也算分工明確。 魚陣雖小,卻也懂事,每日見娘親和jiejie忙得不可開交,也鬧著要幫忙。 師雁行拗不過,就分派給她拉風箱的活計。 屁大點兒的小孩兒,兩條細胳膊如何拉得動?于是每次魚陣都全身發力,撅著屁股,使出吃奶的勁兒推,“嘿咻~嘿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