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17節
那夫婦被罵得直縮脖子,又丟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衙役罵完,又問究竟什么事。 那男人一咬牙,說想在這里做買賣,誰知那刁老婆子不讓。 劉大娘一聽,才要開口,卻見那衙役一抬手。 “胡說八道!前兒我都瞧見了,分明是人家這娘們兒幾個早就來了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先來后到?” 其實他們晌午根本不巡街,瞧見個屁! 那對夫婦:“……知道?!?/br> “知道了還不走?”那衙役掄著胳膊往外一劃拉,很有些看不上的意思,“這么大這么長一條街,那里、那里、那里不是地兒?非過來搶人家的,這是什么道理!” 眾人看足了熱鬧,紛紛出聲叫好。 那對夫妻漲得滿面通紅,不敢再鬧,灰溜溜推著江州車跑到斜對面去了。 眾人轟然叫好,那衙役十分受用,又不好表現出來,干咳一聲,勉強壓住上揚的嘴角,學著自家頭兒的派頭擺擺手,“散了吧,都散了,不許鬧事啊?!?/br> 眾人一散開,江茴就抱著魚陣跳下車來,和師雁行一起行了個禮,“多謝差爺?!?/br> 那衙役又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摸摸鼻子,“別多禮,行了,你們快開張吧,快到飯點兒了?!?/br> 師雁行又道謝,“差爺怎么這會兒來巡街了?” 不是說只有早晚兩趟么? 那衙役見她們幾個女人提桶費勁,干脆一手一個,直接將菜桶拎下來,聞言笑道:“頭兒打發我過來瞧瞧。咦,怎么這么香!” 師雁行噗嗤一笑,打開那鹵rou的盒子,“這是鹵rou,今兒頭一天賣,要不您在這里吃了再走?” 今天鹵rou帶的不多,她就從“父親”生前做的一大堆木器里面挑了個嚴實的厚盒子,大小正好。 蓋子一開,宛如實質的濃香裹挾著熱氣滾滾襲來,幾乎將那衙役掀翻一個跟斗。 他砸吧下嘴,感覺哈喇子都快下來了。 乖乖,他也不是沒吃過好東西,可這,這也太香了吧?! 上月老頭子做壽時燉的大肘子有這么香嗎? 沒有! 絕對沒有! 紅棕油亮的一汪濃汁中間整整齊齊碼著幾排rou塊,俱都被染成同樣美麗的色澤。 陽光映著油光,恰似豐腴的美人,越發動人。 那rou想必下了十分火候,這姑娘的手輕輕一動,rou塊們便也顫巍巍抖起來。 晃悠悠,晃悠悠…… 一滴濃湯順著rou塊淌下來,那衙役的喉頭禁不住滾了下,“怎么賣,給我來幾塊……” 對不住了,頭兒,諸位兄弟! 我先吃了再說! 師雁行笑道:“您肯嘗一嘗就是給我們面子了,要什么錢呢?” 那衙役瞅了她一眼,突然意義不明地笑了。 “我不差這點兒,犯不著做那樣沒臉沒皮的事?!?/br> 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這般油滑! 師雁行一怔。 那邊江茴見對方堅持,吞吞吐吐說了價格: 三文錢一塊。 這個價格絕對會令絕大多數食客望而生畏。 一斤rou才多少錢啊,這么一小坨,竟就敢要三文? “但是真的好吃的,我們加了很多油,還有各色大料并白糖,都是上好的,成本太高了,不過差爺,今兒我們才賣……差爺?” 然而對方根本沒聽進去。 “???”那衙役嘶溜了下口水,如夢方醒,“你說什么?罷了,多少錢?先來兩塊再說!” 一聽三文錢一塊,他竟直接從荷包里抓出來一把,也不細數,“給我隨便弄個大碗菜,剩下的都要鹵rou?!?/br> 江茴被巨大的驚喜砸暈了,還在發懵,師雁行卻已注意到他的錢袋: 緞面的。 這是她穿越以來見到的第一份綢緞料子。 錢袋這種私密的物件肯定不是衙門標配,看對方花錢的痛快勁兒,可見他的家境一定非常不錯! 感情人家是真的不差這點兒??! 有錢萬歲! 那衙役端了碗,二話不說先往嘴巴里塞了塊鹵rou,一口下去,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這是什么人間美味! 肥rou燉得稀爛,僅維持著形狀,舌頭一抿就化了。 瘦rou柔嫩多汁,浸滿汁水,鹽津津甜絲絲…… 爹啊,您老人家做壽時有這個菜多好! 等會兒,他老娘的生日還有多久來著? 第14章 酸辣土豆絲 今天車馬行的活結得早,黃兵索性直接出來吃午飯。 遠遠看見一個穿著差服的衙役站在攤子前,正猶豫要不要過去呢,師雁行就看見了他,笑著點了點頭。 得了,還能笑得出來,就是沒事兒。 黃兵過去一瞧,發現那衙役竟在埋頭吃rou,忙打招呼,“小官人?!?/br> 小官人?還真的大有來頭呢。 師雁行暗自留心。 那衙役胡亂嗯了聲,意猶未盡抹了抹嘴,這才打量黃兵幾眼。 “嘶,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br> 黃兵就笑,“小官人好記性,我曾去貴府上相馬,有幸遠遠見過幾面?!?/br> “哦哦哦,”那衙役一拍腦門恍然大悟,“記起來了,原來是你?!?/br> 兩人略寒暄幾句,明顯沒有什么共同語言,進行得異常艱難,聽著活像生銹的門扉,咯吱牙磣。 那衙役迅速收了個尾,又對師雁行道:“明兒你們還這早晚在這里擺攤?多做些吧,我叫家下的人過來取,也給家里人嘗嘗?!?/br> 唉,可惜沒有米飯。 這鹵汁滋味醇厚,拌飯一定特別好吃! 師雁行哪里有不應的道理!并自動將他升級為首位vip客戶。 于是兩邊約好了,明天額外再做一斤鹵rou,還是這么著按塊算錢。 那衙役也不含糊,當場掏出碎銀,連帶著把明天的鹵rou錢給結了。 江茴簡直要樂瘋了。 一共就二十塊鹵rou,出門前她們嘗了兩塊,還剩十八塊。 他自己就一口氣吃了十塊,沒正式開張呢,就賣得只剩八塊了。 這可真是開門紅! “才剛的鄭小官人吃的就是這個?”黃兵看著所剩無幾的鹵rou盒子,十分心動。 水汽裊裊,裹挾著濃香直往他鼻孔里鉆,簡直比話本里的妖精還勾人。 且不說聞著已經夠香了,能讓見多識廣的鄭小官人如此推崇,想必錯不了。 師雁行點頭,說了價格,又問:“您怎么喊他鄭小官人?” 黃兵略一遲疑,先要了兩塊。 他畢竟不如鄭小官人財大氣粗。 “你們不知道他?鄭平安鄭小官人吶??h上最大的布莊就是他家開的,數一數二的富戶,可不就是小官人?!?/br> 開布莊。 姓鄭。 師雁行啊了聲,往西南方向看去。 若沒記錯,那里好像有一家布莊,也姓鄭。 黃兵猜到她所想,聲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羨慕,“對嘍,那就是他家的分號?!?/br> 真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 他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呢?拼死拼活干一輩子都不如人家一出生就有的。 鄭小官人這出身,上輩子起碼救了一個城的百姓才能積得這樣的厚福吧…… 黃兵一邊吃,一邊又是艷羨又是酸澀地想著。 師雁行和江茴齊齊啊了聲。 好家伙,這是二世祖??! “既然他家那么有錢,怎么出來做這個?”江茴好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