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朝露(終)
時針緩慢的爬行著,總算爬到了九點。 傾聽著蘇祥凱的呼吸,我環顧老舊的社團教室。 我從未想過高中畢業之后,還會再重回這個地方。 “那些學弟妹們表現的怎么樣?” 我轉頭問蘇祥凱。 受邀指導高中旗隊的動作和姿勢,便是蘇祥凱回到這里的原因,之前都是他一個人回來,只有這次,我也跟著他,一起重回了母校。 大學在宜蘭,高中在臺北,老實說每週這樣往返,距離不算太近,但蘇祥凱卻做到了,不求回報、義無反顧。 這是他溫柔的地方,起初我愛上的,或許就是他的這一點吧。 “他們都很努力喔,有幾個比較跟不上動作的,這次來看也都進步了很多?!?/br> “嗯嗯,那就好了?!?/br> 這個話題結束后,我們又再次陷入了沉默,這是今天第幾次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待在一起,沉默的時間比說話的時間還要多上許多呢? 片刻后,還是蘇祥凱開了口:“你的手機換了啊,我現在才發現?!?/br>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手里的新款手機:“嗯,之前那臺已經太老舊了,所以我換了新的?!?/br> “這樣子,之前我送你的手機殼也不能用了?!?/br> 并不是錯覺,蘇祥凱在說這段話時,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nongnong的失落。 我并不怪他。 舊的手機陪了我兩年,他給我的手機殼也陪了我兩年,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從他手中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那種喜悅的感覺。 這次為什么跟著蘇祥凱一起回到這個地方,我想最大的原因,便是想找回那種感覺吧。 正因為還記得最初的感覺,所以才會對現在的疲憊感到更加的恐懼。 我原本以為,在指考結束之后,在一切回到正軌之后,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 但是。 “沒想到這些桌子都換新了,明明也才沒過多久,卻有種人事已非的感慨?!?/br> 我避開手機殼的話題,指著正被我們坐著的桌子。以前被立可白、原子筆畫滿的桌子全都消失了,換上了嶄新的塑膠桌椅。 消失的也包含了那張畫著愛情傘的桌子。 “嗯,有種時光流逝的感覺,這么說起來,曼曼你的頭發,也留長了---” 他伸手想觸碰我的發尾,我卻下意識地躲開了,就如同他因為錯愕而僵在半空中的手,我們之間的空氣也瞬間凝固。 “已經九點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吧,走吧?!?/br> 為了掩飾這尷尬,我連忙起身,對著他說道。 蘇祥凱沒回應我,我知道他受傷了,而這一次,我也不怪他。 ‘嗒嗒嗒嗒……’ 墻上的時鐘依舊用烏龜似的頻率走著。 我回頭看了佈滿回憶的教室一眼,跟在他的身后離開了教室。 回去的路上,斜坡上的風依舊強勁,呼嘯著從我們的耳邊吹過,街燈依舊昏黃,也依舊照亮著我們,只有身下的腳踏車變成了摩托車。 過往腳踏車要騎上二十分鐘的路程,摩托車只花了五分鐘就到了。 “明天我再來接你回學校,晚安?!?/br> “嗯,再見?!?/br> 我站在家門前,與蘇祥凱道別,他微微一笑,轉身騎走了。 他的背影依舊寬闊,就像高中的時候一樣。 同樣的社團教室、同樣的歸途、同樣的路燈、同樣漆黑的夜晚、同樣的一個他,變了的人。 是我。 更可怕的是,現在的我,對此,連悲傷的情緒也感覺不到了。 我很害怕,害怕承認的事實,正步步緊逼,強迫我正視它的存在。 一切,真的過去了嗎? 在我對那個問題產生質疑的瞬間,其實我心中就已經知到答案了,只是我不想去承認,也不想要面對。 我們的關係早已回不到從前了。 不過是我對他也好,還是他對我也好。 都已經回不去了。 當愛情只剩下了疲憊,我們該如何繼續走下去? 我想,錯的人應該是我吧。 現實的消磨,一點一滴,磨去了所有的愛戀,那些悸動、那些怦然,全都化為了灰燼,被風吹散后,什么也沒有留下。 分手的那天,我們甚至沒有見到面。 在電話里,我聽到了他的哭聲。 我想,他一定很恨我吧。 是我的錯,是我讓他受傷了。只能不停重復著“對不起”的我,是多么可惡的一個人。 “我也喜歡你?!?/br> 在他對我告白的那天,那個能夠用如此堅定的語氣回應他的女孩,現在到底去哪里了? 我們曾經在社團教室一起度過無數個放學,曾經一起騎著腳踏車穿越無數個昏黃的路燈,可是卻沒能一起走到最后。 我是真的深愛過你。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朝露,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