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凝視溫言的眼眸,不解道:「這蘇鏡塵無緣無故,為何為了名醫女入魔?」 溫言斟上兩杯茶,道:「因為這醫女不是普通醫女?!?/br> 就傳聞道,蘇鏡塵流浪四方,很是落魄潦倒,彼時在路上見一醫女容貌秀麗,有傾國傾城之姿,被村里的惡霸纏上,蘇鏡塵不說二話,吹奏青笛,讓那惡霸自個兒掉頭走人。 這醫女為感謝蘇鏡塵便招待他到她所開設的醫館住下,這下蘇鏡塵才知這名醫女因為相貌之故,醫館屢屢有不肖之徒上門,假借求醫問藥之名對她動手動腳。蘇鏡塵的青笛恰巧免了這醫女的困擾。 少了登徒子擾事,許多村民陸續上門求診,這醫女醫術甚是精湛,治好不少怪病,自此這醫館變得遠近馳名,千里迢迢來求診的人潮不在話下。蘇鏡塵與這醫女相處日久,難免動情,因此當溫弦找到這親生子,望他回到蘭河時,蘇鏡塵便找了個由頭帶著這醫女同行。 「這醫女當時住的地方就是你之前住的院落,那兒獨立偏遠,少有人煙,傳聞是蘇鏡塵安排的,為的就是取一個靜謐?!?/br> 本君住過那院落,確實是靜謐。 我啜了一口溫言遞上的茶,哼了一聲,「這蘇鏡塵說是不顧兒女私情,結果到頭來還是栽在一個情字上?!?/br> 「此話怎講?」溫言抿了口茶,笑道。 「就方才所聽推測,這蘇鏡塵定是不愿與那醫女分離,日日在那院落里渡過,最后同這醫女成婚,未料這醫女早逝,他因情所殤,走火入魔,仙才轉生成魔,變成溫家代代警世寓言。夫君你說,阿寧猜的是也不是?」 溫言輕輕在我唇角落下一吻,「你猜的是,也不是?!?/br> 「為何?」 「這蘇鏡塵后來確實同這醫女成婚了,但里頭大有文章?!?/br> 「什么文章?」 「蘇鏡塵在溫弦的主持下與溫家一脈旁支王家的嫡女成婚,這王氏見蘇鏡塵對這醫女有情卻不敢表明,便央求溫弦納這醫女做蘇鏡塵的妾?!?/br> 這倒奇了。 「莫非是王氏與這醫女起了什么紛爭,將這醫女給害死了?」 溫言正喝著茶,差點嗆著,忍俊不住道:「你腦子里哪來這么多離奇的劇情?」 哎,任誰聽元虛上神說個幾千年八卦,就會知道這世上無奇不有。 「要不然呢?」我取過巾帕在擦乾他唇邊水滴,「誰讓你一直賣關子?我這不就得一直猜了嗎?」 「好、好,我這就告訴你,」他好聲好氣道:「王氏和這醫女相敬如賓,倆人不只毫無嫌隙,反倒有如再生姊妹,醫女告訴王氏蘇鏡塵的許多偏好,更為王氏專門調配藥引,好教她身子穩妥易受孕,王氏為蘇鏡塵生了兩子一女,全是這醫女親自接生。后來溫家遭受祝融之災,王氏和兩子先躲到了避難處,這醫女為了找王氏的小女兒不顧己身安危,滿園子尋人?!?/br> 「最后終于在一處園子里找到人,她將這小孩兒藏到地下??蓙聿患邦櫲约?,最后葬身火窟,問了侍女才知,這醫女生前已有三個月身孕,一尸兩命,香消玉殞。蘇鏡塵受不了打擊,轉生為魔,燃起熊熊大火,踏平了整片蘭河,自此,消失無蹤?!?/br> 溫言徐徐道:「因為這并非什么光耀門楣之事,所以蘇鏡塵的名字從族譜里被抹去,多年過去,鮮有人知這段過往。就連我也是從大哥那兒聽說的。如何?這下,你可滿意了?」 我僵硬的點點頭。 之后幾日,我腦海里全是蘇鏡塵的影子,不知為何,我分明沒有見過此人,也不曾聽過此名,卻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像是泥土里突然在陣雨后冒出點點青苔嫩芽。 就算躺在溫言懷里無法入眠,溫言開始給我唱曲說故事哄我入睡,結果都以巫山云雨告終。 近幾日,溫家有事要商討,溫言無法回房,便叫桃花給我點上安眠香,好讓我入眠。事實證明,一點鬼用都沒有。本君翻身下床,彈指一變,還原原身,跳出門外,翻上飛簷,坐在屋脊上思量。 這溫婉如說的和溫言全然不同,卻也有多處相符,例如這醫女,先不問來歷為何,她定是這場災禍的關鍵,她與蘇鏡塵究竟有何關聯?為何她也恰巧叫阿寧?是她熄滅了蘭河大火還是引燃了源頭? 夜風中,本君眺望蘭河流淌,再次聽見地底傳來聲聲長嚎。此時與彼時在江岸是截然不同的心情,腦子亂成一團,搞不明白這悲切的哀鳴到底是溫弦變成的妖獸,還是入了魔的蘇鏡塵? 本君閉上眼睛,感受涼風漸寒,一隻火紅色的九尾狐悄悄走到本君后面,恭敬低頭,「香菱參見青君殿下?!?/br> 我嘆了口氣,「本君還在想你何時會出現呢?」我倆瞬間變成人樣,我撂過長發,銀色發絲在風中飛揚,本君悠悠道:「怎么?現下又急著救你夫君了嗎?」 她立刻跪下,「香菱救夫心切,對殿下絕不敢欺瞞?!?/br> 「既然不敢欺瞞,為何要騙我說你已同溫玄成親?我入門作新婦多日,還盼著能見上你一面,叫你一聲嫂子呢?!?/br> 香菱面色煞白,急喊道:「香菱不是故意相瞞,香菱確實與夫君成親,只是那溫流見我來歷不明,不肯承認,香菱只能做夫君的侍女伴在夫君身邊。香菱實是沒有辦法!」 我蹲下身子,粲然微笑:「若我是溫流,我也無法相信一隻來歷不明的狐貍精。更何況是本君?」 香菱眼神渙散,往后癱坐,我哼了一聲,準備離開,馀光中瞥見一團赤紅色的火光,我猛地回頭,不敢置信,「你這是在做什么?」 香菱手里捏著那團火光,像失了靈魂的人偶般道:「殿下說的句句真理,夫君昏迷不醒,溫家不承認我,殿下對香菱有疑,不肯相幫也是理所當然。所以香菱只好以此起誓,只要殿下愿救夫君一命,香菱在此毀掉仙丹作為證明?!?/br> 真是要瘋了。 我忙道:「你可知毀掉仙丹的后果為何?你難道不想與你夫君重逢?」 香菱虛弱一笑,「當然知道,毀掉仙丹,神魂俱碎。夫君既不在,那香菱也再沒有活在這世上的理由。若命中注定我倆只能有一人活著,那香菱愿是夫君,他心中尚有鴻鵠大志未完成,不能在此斷送前程?!?/br> 「那你呢?你又如何是好?」 「香菱無論如何都無所謂,香菱只愿夫君好好活著,繼承家主之位,成為仙督,子孫滿堂,過著幸福的日子?!瓜懔庋壑谢乱恍袦I,「只愿青君殿下能寬容大量,圓香菱一個念想。香菱若有來世———」 「好了!」本君最是痛恨這類有情人被拆散,遺憾綿長的故事,我訥訥道:「本君信你總行了吧??彀严傻し呕厝?,我們現在就去探探你夫君?!?/br> 香菱哽咽道:「殿下說的可是真的?可、可殿下打算如何破那水牢?」 「你跟上來便是,本君自有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