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六章 元宵節前夕的肥水之戰
陳賡告辭之后,走的很急,劉少奇差點都跟不上?!甘?,你也走慢點,后面又沒人追我們?!箘⑸倨嫒滩蛔¢_了點玩笑,發了點牢sao。陳賡腳步沒有停,轉頭向劉少奇說;「你不快點,說不定真有人會來抓我們。尤其是抓你!」劉少奇一個箭步跟上,好奇的問:「你剛剛直拉著我走,現在又說會有人抓我們,尤其是抓我,那是什么意思?」陳賡不答,直到上了通往泰安的公車,才把事情說出來。為了方便鄉親和訪客來往,王紹屏臨時弄了公車,往返滿莊和泰安之間?;疖囯m然建好了,但是目前還不能曝光。 陳賡在稀稀落落乘客間,找了個最靠后的座位,拉著劉少奇坐下,推了推眼鏡之后說:「渭璜,我看王臺生這個人還是能作作工作的,但是要做作他的工作,我們得先去濟南阻止一件事,如果不阻止,恐怕王臺生真跟我們翻臉了?!?/br> 「這王臺生這么不友善,我們怎么做他的工作?這次來的目的一個也沒達成,還妄想作他的思想工作?」劉少奇不以為然的說,然后又問:「阻止什么事?」 陳賡先講他的觀察:「我認為他今天的不友善是因為他身邊有中央的官員,但是最后他還是沒把話說死,表示還有空間可以談,我們下次隱密一點,不要堂而皇之的上門,或許收穫會更多。在我看來,他是個民族主義者,這點就大有文章可作;另外,他或許不是馬克思的信徒,起碼也是溫和社會主義者,在勞工問題上,其實還有合作空間,只是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打動他,或者是配合他。他說他是改革者,不是革命者,所以必然是反對暴力。我拉著你快走,一是這次沒機會深入談了,不如見好就收,二是我忽然想起我在上海聽到的一件事,我們得趕快去阻止?!龟愘s講到這,又賣個關子的問:「你身為全國總工會委員長,不會不知道吧?」 「什么事?」劉少奇倒是真的不知道。 「津浦鐵路工人在我黨同志的指揮下,打算發起大罷工,伺機起義。難道你沒收到消息?」劉少奇聽了之后,搖搖頭。陳賡很訝異劉少奇竟然不知道:「我在上海都收到消息了,你在中央竟然不知道?」發動這次罷工的是山東本土的省委干部,本來就和劉少奇的總工會不同系統,加上蘇區不如上海資訊發達,劉少奇也比不上陳賡做情報工作般的包打聽,所以不清楚也不足為奇。 「在王臺生的地盤上罷工那還說得過去,但如果暴動起義,萬一傷了王臺生的人或砸了他的場子,那真的就翻臉了??纯磿r間,罷工應該已經開始了,但我們應該還來得及接管山東省委工作,暫停起義的進行,在好好商議如何打動王臺生?!箘⑸倨媛犃岁愘s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陳賡和劉少奇走后沒多久,梁化之、白崇禧剛好回來。白崇禧看這么多人坐在會客大廳,忍不住開玩笑地說:「我們好像錯過什么好玩的事了,是嗎?」 王紹屏把在場的雙方都互相介紹了一遍,然后又把共黨來訪的事情對梁、白二人說了一遍。 梁化之聽了后,對王紹屏說:「臺生兄,不知你為何如此不喜共黨?難道過去有什么過節嗎?」 王紹屏聽了搖搖頭:「這是攸關國家前途之爭,非個人恩怨相斗。我不贊成對任何國人的政治主張採取暴力手段對待,但也不贊成其他團體勢力採用武力對付政府,尤其是仰仗外國勢力。要知道外國勢力都是包藏禍心。如今正逢國難當頭,國人應團結一致、統一陣線對抗外侮,內部紛爭應該坐下來談,而不是互相削弱,這樣國家將繼續積弱不振,也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br> 白崇禧點點頭:「臺生說的對,我廣西省愿意為國家盡一番心力,明天我航空隊就會選精銳出發,加入航空教導團?!沽夯颤c點頭:「山西也愿意共襄盛舉?!谷珗鰵夥辗浅峤j,只有林蔚一臉肅穆,連小咪她們都能感到他的不快。于是小咪悄悄拉住林蔚,小聲地問:「林大哥可是為了我夫君團結晉桂兩省勢力,感到不悅?」 林蔚本來是不打算和婦道人家多談公事,但轉念一想:「王臺生挺疼老婆的,不如透過他老婆傳話,讓臺生不要再亂搞,免得委員長那里不好交代?!褂谑撬c點頭的對小咪說;「大弟妹,你得勸勸臺生,他再這樣挑戰中央底線,到時連愚兄我,在委員長面前也保不了他?!?/br> 小咪微笑的說:「我倒不覺得夫君亂來,促成這件事,其實對林大哥也是有好處的,說到委員長跟前去,說不定還是大功一件?!?/br> 林蔚眉毛一挑:「哦?那我倒要聽聽弟妹高見?!?/br> 「林大哥可知這兩人一來就是要買戰機?夫君告訴他們非中央同意,沒辦法私相授受。但是轉念一想,不如藉由抗日名義,拴住兩省飛行精銳,這不就是變相削弱兩省實力嗎?我家夫君可是打算把功勞留給林大哥,將軍何必悶悶不樂呢?」 林蔚知道依據默契,那個「轉念一想的人」必定是自己,王臺生果然是送給自己好大的功勞??!于是低聲謝謝:「那真是愚兄莽撞了?!?/br> 「哪里!我王家和林大哥俱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林大哥以后飛黃騰達,莫要忘了提攜王家一把就是?!剐∵浜艿皿w地巧巧送上一頂高帽。 就在梁、白二人說要往醫院探望蔣百里之時,王志平匆匆忙忙走了進來,在王紹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王紹屏忽然大怒,拍了一下桌子:「這是欺我是個商人嗎?反擊!出動鎮暴部隊!」 眾人紛紛詢問發生什么事,這才知道有暴徒襲擊了泰安人才招募站,幾名工作人員被砸傷。由于是必須和普通人溝通的單位,招募站的人手都是生化人,防護力較弱。 楊鈞一聽王紹屏要暴力反擊,立刻出言阻止:「臺生,萬萬不可。這不過是鄉村愚夫愚婦遭人煽動,我們初來乍到,如果暴力相向,未來在山東鄉親之間將失去根基?!?/br> 王紹屏第一次拒絕了師父的建議:「師父放心。我們使用的是非致命武器,就是把他們驅走,不會傷了任何人的性命?!?/br> 楊鈞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但是又不放心的問道:「什么是非致命武器?」 王紹屏得意洋洋的說:「水肥車!」 「什么?」眾人皆是譁然。只有喜歡搞怪的曾昭吉還邊笑著說:「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這是王紹屏看了廿一世紀初期某補習班歷史老師上課講的笑話之后,想要具體實驗這個歷史老師所講的內容是否生效。從廿世紀到廿一世紀中葉,兩岸同時把科舉的概念擴大到升學上。本來念書是一種自我投資,學校選拔自己想要的學生的一種事情,結果被戴上教育資源有限,必須講求公平的大帽子,以至于廣大的學子,得仿效古人參加科舉之前的苦讀才能進學,真是千軍萬馬獨木橋,錙銖必較多一分。 于是民間轟轟烈烈產生了課后輔導的這個行業,在臺灣稱為文理升學補習班,在大陸稱為文理培訓學校。誰說我們的教育資源不夠?君不見這些民間這些機構皆是財大氣粗?不是資源不夠,是投入重復教育太多,教育資源都浪費在考試上。如果多多開放私立學校,把這些資源投入不同的教育模式,那么在面對廿一世紀初期創新的挑戰,兩岸也不會如此在歐美后面岌岌追趕了。 話說這名歷史教師他當時提出一個「創新」的鎮壓觀點:「用機關槍、坦克?那只會製造革命烈士,以及創造讓后進前仆后繼的英雄;用鎮暴水車噴射水柱?那是幫窮學生洗澡,省水費!我認為最有效的是出動噴射水肥車!你們想想看屎尿齊飛,臭氣熏天,誰還敢站在現場?戴防毒面具都受不了!」 這本是個笑話,給孜孜不倦的學子提神用的,避免上課太久昏昏欲睡。但沒想到王紹屏信了,現在還想身體力行。 話說這場被夫人團戲稱為「肥水之戰」的小規模衝突,其發生的原因,主要是一連串巧合造成的。 第一個巧合來自國民黨,自從徐恩曾接了陳立夫的命令,奉命派人潛伏至王紹屏勢力范圍后,即無所不用其極的在留洋軍官團、東北軍里安插調查科的人員,或吸收這兩者團體當中的成員成為線民、下線。不過,由于小咪推動了忠誠計畫,這些人員紛紛被洗腦。因此,徐恩曾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情報,甚至失去這些干員的聯系。 但徐恩曾仍不死心,他把在上海秘密誘捕之后,叛出山東共青團的特委負責人陳衡舟派回濟南,讓他運用原共黨聯絡點重新連絡潛伏的地下黨人,好透過共黨的情報網,打探王紹屏的消息。因為王紹屏一向不是地下潛伏人員的目標,所以很快地就引起了黨團內部的質疑,于是他只好破罐子破摔,直接逮捕黨團干部來拷問。結果中共山東省委及團委特務等主要干部廿九人皆盡被捕。導致山東地下黨員失去領導,群龍無首。 這時又傳來王紹屏正在招收鐵道工作人員,待遇福利遠遠高過于山東其他鐵路的待遇,這讓共黨黨團的基層干部十分緊張。前面提過山東鄉親返鄉遭到阻撓,有部分原因就是地下黨人已經煽動了津浦線鐵道工人及維修廠員工,準備舉行一場要求撤換壓榨工人的機務處處長楊毅的大罷工,將糾集6千多人前往南京津浦鐵路管理局陳情,并安排在中途引發事端,伺機起義。 但王紹屏的徵才福利實在太豐厚,津浦鐵路及維修廠工人紛紛前往應徵,眼看著大罷工即將變成大跳巢。于是在沒有省委干部指導下,基層工作人員決定糾結大部分地下黨團人手,藉口王紹屏徵才其實是誘騙工人賣去美國當豬仔(苦力),聚眾衝擊招募站。 對外營運的招募站因為開在火車站附近,地方狹小,所以人手不多。其他附屬機構,如南云造子待的招待所,離招募站窗口都還有半里遠。于是失控的群眾很容易就衝入招募站,打砸燒搶。在此工作的生化人雖然奮起反抗,但無奈雙拳敵不過四手八腿,紛紛被打倒在地。從招待所倉庫領班即將被提升為招募站站長的南云造子,聽聞招募站被砸,正要下令出動機器衛士反擊的時刻,王紹屏的命令到了,令早已準備好的水肥鎮暴車出動。 和廿一世紀初期的鎮暴灑水車沒什么兩樣,水肥車一開到現場,立刻向還在打砸的暴徒噴灑水肥,畢竟是半固體,不敢用強力水柱,只用噴灑的方式。這噴灑的水肥并不是收集來的噁心屎尿,而是一種化合物,但是味道像,連膏狀物也像極了吃壞肚子的產物。 「潑糞啦!」暴徒果然一哄而散,但和王紹屏與歷史老師預料的不同,被撒了滿身水肥的地下黨,心志非常堅定,竟然也去收集真正的東西,開始一場互潑大戰。一邊是噴灑水柱,另一邊則是用桶子、勺子,甚至不知哪來的麻袋,裝了真傢伙,就往鎮暴車上丟。這也還好駕駛和cao作設備的都是沒有嗅覺的機器戰士,不然待在災區正中央的鎮暴戰士應該早就吐到昏倒了。 發動襲擊的暴徒們,透過輪番到后方休息的辦法,和水肥車僵持著,雙方不時就爆發互潑大戰,一時行人、警察紛紛走避,甚至連火車站工作人員也都紛紛離開車站出口,跑得遠遠的,因為招募站就在火車出口不到十五公尺的地方。 甚至因為火車站實在臭氣熏天,還造成火車大準點!什么?沒說錯吧?不是大誤點嗎?不!是大準點,所有下車乘客都加快腳步,快速離開,沒人敢在出口停留。上車旅客也不敢在入口、大廳逗留,味道實在太濃了;大家口味真的沒那么重,于是上車、下車超有效率,連老弱婦孺都有人搶著幫忙抱著上下車,注意!不是攙扶喔!是抱著,飛奔上下車,車上的人只想讓火車趕緊離開。所以導致火車…,大準點!全部準時開走! 這場水肥…喔!不!肥水之戰,直到兩個人的到來才停戰。那當然就是劉少奇和陳賡。 還沒下公共巴士,隔著冬天密閉的窗戶,一股臭味還是充斥了整輛公車。公車??刻庪x火車站不遠,所以兩人大老遠就能看到滿天屎尿齊飛的奇景。劉少奇嫌惡地打算繞過去,到火車站另一頭買票,陳賡卻一把拉住他:「走!去看看怎么回事?」陳賡畢竟是軍人,死人堆里都睡過,區區排泄之物,他還不放在眼里。 拉著劉少奇,在滿地穢物的混亂場面之中,陳賡拉住了一名混身沾滿黃泥般惡臭的男子,這男子從后方提著糞桶加滿料,正要前往支援前線。陳賡忍著臭味問道:「這位兄臺,這是怎么回事?!惯@位剛好是黨團基層干部,但他不認識陳賡,于是連忙甩掉陳賡的手,急切地說:「那萬惡的資本家王紹屏,不僅要把勞工騙去國外當豬仔,竟然還用屎糞驅逐我們抗議的民眾,老子跟他拚了!」 劉少奇一聽就知道這是本黨同志,于是上前把捏著鼻子的手放下來,大聲說:「你知道我是誰?嘔~!」因為要提高音量,劉少奇不小心吸了一大口穢氣,所以乾嘔了一陣。 這小干部聽過劉少奇的宣講,所以認得他:「劉少奇同志,你怎么來了?」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劉少奇下令黨團同志撤退。 于是歷時一個多小時的水肥亂戰…呃!是肥水大戰,終于落幕。泰安縣長聽聞自己治下發生如此荒唐之事,因為涉及中央工業暨交通總辦、對美交涉總辦、土地改革暨工商發展委員會副主任、三軍裝備研究所…,「怎么那么多頭銜?」泰安縣長頭都大了,于是把事情呈報省政府,沒想到省主席親自回的電報竟然是:「好好做好清潔防疫工作!」廢話!韓復榘嚇壞了,上次扮鬼嚇他,這次又是水肥鎮暴,那下次呢?會不會糞潑省政府?于是輕飄飄地下令整頓衛生:「那個神仙打架,縣長你就別管了?!?/br> 王紹屏還是挺負責的,特別交代,一旦完事,就得好好清潔,所以機器戰士正拿著外型像是吸塵器和抽水機的回收機,到處在整頓衛生,等等還要噴灑消毒芳香劑。這時陳賡和劉少奇上前,要求通報招募站的負責人,于是南云造子就被推了出來。 「我是楊南云,兩位有什么事嗎?」(為避免姓王太明顯,隨著小璦改姓楊)南云造子一手捏著鼻子,一邊說著,洗腦可沒辦法洗掉嗅覺。劉少奇也捏著鼻子說:「關于今天的誤會,我們打算向王先生說明一下,不知你們能否聯系王先生?!惯@是陳賡的主意,他認為這時候殺個回馬槍,中央官員不一定會在,說不定有機會多聊聊。而且這次事情的肇因,還在于國民黨特務機關為了打聽王紹屏的消息,把山東干部一鍋踹了,下面的人失去領導,才會慌亂舉事。這個黑鍋得還給國民黨一點,不能自己全背了。 讓他們稍待一會兒之后,南云造子又回來告訴他們會有車子來接,請他們再稍后一下。真的只有一下,南云都還沒走開,一輛悍馬車就出現在他們眼前,這是招待所的公務車。 車子上了原來他們來回的泰滿高速公路,但和剛剛他們回泰安時不同,這時路肩沒隔多遠就有一輛不知名的裝甲車,天上沒多久也會呼嘯過幾架單翼戰機?!竿跖_生這是…這是要跟我們開戰了嗎?」劉少奇完全無法冷靜了。車上的生化人司機冷冷地說:「這是有貴賓來了,總部加強防護?!龟愘s指向劉少奇,又指著自己,然后聳聳肩。當然不是招呼這剛剛打過肥水之戰的對手,而是真有重量級的人來訪,這番布置是怕肥水之戰蔓延到滿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