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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景。 “是投資的……他應該去產找呂強啊。薊原市政府完不成省下達的招商引資任務,正發愁呢!他要是去找呂強,呂強一定雙手歡迎?!?/br> “算了,別提呂強了。一提臥地溝的事情,這位張先生連市委孔驥都不想見呢!” “好吧?!?/br> 我聽秦柏的意思,他像是極力要促成這件事,我也就信朋及友了?!巴砩?,我們在‘花花世界’和式包房見?!?/br> “太好了。我也去?!?/br> 季小霞聽了我和秦柏的電話,十分高興,立刻拿起電話,聯系花花世界的花總了。 叮鈴鈴…… 秦柏的電話剛剛放下,那臺紅色電話機的鈴聲又響起來了。 “喲,是市委……孔驥。你接嗎?” 季小霞瞅了瞅來電顯示的號碼,悄悄提醒我。 “接過來?!?/br> 我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拿起了電話聽筒。 “喂,庾明同志嗎?我是孔驥?!?/br> 電話里的聲音溫柔和善,全沒有了那天一副“拼命”的兇氣。這位政治家,真是會演戲啊。 可是,此時,他來電話會有什么事情?我的神經陡然緊張,先提高了十分警惕。 “庾明同志啊,有件大事我要告訴你。嗯……” 他有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像是故意賣了個關子,“省委……省委書記要來臥地溝視察。一會兒就到了。你看,你能不能和我,一齊陪陪省委領導?” 語氣很和藹,又是一副商量的口吻;過去,我當市長時,每當有上級領導來視察,他總是這樣商量接待的事情;可是,今天,我已經不是市長,而是一個企業的頭頭了。陪同省委書記,按道理我是不夠格的。 可是…… “哼,一定是個圈套?!?/br> 季小霞聽得一清二楚,隨即提醒我。 “怎么會是圈套?” “你想啊,” 季小霞分析道,“省委書記看見臥地溝的房子,一定會要孔驥改造棚戶區;孔驥為了讓你拿錢,一定會當著書記的面將你的軍?!?/br> “哦……” 我想了想,未做置否。 實際上,就算是他將我的軍,又會怎么樣?此時,我倒巴不得他孔驥將我的軍成功;那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投入棚戶區改造這項偉大工程了! 再說,中央考核組的龔歆提醒我找省委書記匯報;省長卻否定了我的意見。我正愁無法向省委書記匯報呢;今天,他親自來到了薊原棚戶區,而孔驥又邀請我陪同;這,豈不是天意? “好,我馬上去!” 我痛快地答應下來,然后放下電話,告訴季小霞:“派車!” 正午時刻,臥地溝靜悄悄的。 幾輛轎車開了過來,停在了路口。 正在等候在街口的孫區長、社區書記白雪等人看見這些個小轎車,急忙迎接上來。 我急忙下車,與孔驥并排站在省委書記后面。 “喂,孔書記,請拉開點兒距離。像庾總這個距離就可以?!?/br> 一名大個子警衛人員跑上來,提醒著孔驥。 “哦……” 孔驥尷尬地往后退退,發現自己跟得太緊了。 官場規則,陪同上級領導視察,離得不能太遠;離遠了,領導問什么,你聽不見,不能及時回答。但是,又不能離得太近。如果與領導離得太近,幾乎平行。那么,攝像時,群眾就分不清哪個是領導,哪個是陪同;在官場就有“搶戲”之嫌了。 實際上,孔驥作為過去的省政府秘書長,對陪同領導視察的規矩不是不明白,今天,他心里像是藏了什么心事,一下子忘記了慣常的禮節。 區長、白雪自我介紹之后,省委書記分別握了握他們的手,然后徑直走進了窄窄的小胡同。 “老孫,上訪的那些人……是不是控制了?不會發生什么問題吧?” 看來,臥地溝的上訪戶是出了名的??左K一見孫區長的面,就迫不及待地問這件事。 “請放心。白雪都安排好了?!?/br> 孫區長回答說。 我們來到一個胡同口的公用水龍頭前,水龍口嘩嘩地打開著,流著水;水龍頭前排了一長排水桶,在那兒接水。 臥地溝棚戶房里沒有安自來水,人們用水,就拎了水桶到街頭的公用水籠頭來接;往日,一到中午做飯時分,接水的家庭主婦就站成一排,一邊接水,一邊借此機會嘰嘰喳喳地嘮家常。這也算是臥地溝的一幅民俗風景線了。 可是,今天,只有一位中年婦女低著頭站在那兒,不聲不響地換著水桶。其他人像是故意回避了。 “這些平房里,沒有安裝自來水?” 書記問。 “沒有?!?/br> 孫區長回答,“當時蓋房時,提倡先生產、后生活。這些……都是簡易房?!?/br> 我們沿著胡同走著,兩側出現的是一片殘敗的平房。脫落的墻皮一次次地被修茸過,留下斑駁的痕跡。冬天,為了防止熱量流失,家家都緊閉了門窗。我想,在這樣的小房子里,不會有浪漫與溫馨,有的只是擁擠而艱辛的生活。人一走進這狹窄彎曲的小巷子里,心情難免會沉浸在無助的悲哀與幻滅之中。 這時,書記抬起頭,看了看房子上的舊標牌。牌上印著:薊原煤礦住宅四區“哦……” 書記開口便說:“孔驥啊,過去一提棚戶區,我以為是郊區民房呢?,F在看來,這里面住的都是國企職工呀!” “是。這都是歷史欠帳?!?/br> 我毫不客氣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進去看看……” 書記說著,叩響了這一戶的門。 “書記,別別別……” 孔驥急忙阻攔了,“我只是讓你來視察一下房 子,沒有讓你訪貧問苦哇!別去了別去了……” “孔驥,我不進老百姓的家門兒,能聽到他們的呼聲嗎?” 書記的神色非常嚴肅,“你們是不是怕什么?” “不是不是……” 孔驥連忙解釋,臉上卻急出了一層汗珠。 看到這副情景,機靈的白雪搶先一步跨進了大門,大聲朝小屋子喊道:“劉大娘,省委領導看你來了?!?/br> 進了屋子,又傳出她的聲音:“喲,正吃飯呢?” 低矮的小屋子里,沒有開電燈,正午也顯得黑黝黝的。除了小窗戶射進的一縷可憐的陽光顯出些溫暖,屋子里陰冷陰冷的,這種室內的寒冷很有力度。它具有侵蝕性,彌漫性,在這間小屋子里,無論你坐著、站著;無論你處于什么位置,都有冷冷的氣流包圍著你,襲擊著你的rou體,令你無處躲藏。我站在了火炕前,盡管有炕面的熱氣,卻依然覺得一股透心的冷氣浸入了骨髓,腐蝕了我厚厚棉衣包裹著身體內部。 屋子里空落落的,除了一臺黑白小電視機,一套爐灶,一個廚柜,再就是墻上掛的勞模獎狀了。一口小水缸放在*近火炕的地方,缸里的水已經凍成冰;有斧頭在上面鑿過的痕跡,身子置于這座房子里,周圍顯示的不單是艱苦,而是原始與荒涼,猶如遠古的洞xue。 炕頭上,放置了一個舊木箱。木箱上,混亂地疊放了幾床舊被。等吃飯之后,住在這屋子的人就會拿下被子,蓋在腿上,然后瑟瑟地蜷縮在被子下面,煎熬著這漫長寒冷的時日。 炕中間坐了一個老太太。她正與一個小男孩兒吃午飯。這老太太,大概就是白雪喊的劉大娘了。 小飯桌上,只有粥、咸菜。 省委書記進了屋子,看看屋子里的擺設,臉上先是一陣顫動。 “劉大娘,這是省委領導,來看看你……” 孔驥搶先介紹。 “領導?” 劉大娘顯得異常木訥,“……多少年,沒看見領導來了?!?/br> 看到書記伸過來的手,她放下飯碗,緊緊地握住了。 “大娘,家里幾口人呀?” 書記問。 “三口,兒子有病,在醫院里?!?/br> “兒媳婦呢?” “唉!兒子一下崗,人家就……走了!” “走了?” 書記眼睛一怔,“去哪兒了?” “呵……呵呵,她呀,長得漂亮,嗯,賣yin去了!” “哦!” 書記像是未預料到這個答案,瞪了一眼孔驥;接著,看著飯桌,問:“你們……中午就吃這個呀?” “晚上就好了?!?/br> 小男孩兒天真地告訴書記,“做晚飯時,奶奶會給我的粥里放白糖?!?/br> “放白糖?” “是啊。昨天,白雪阿姨給我們送了20斤大米、10斤白糖。這個月……我和奶奶不會挨餓了?!?/br> “是嗎?” 聽了孩子純真的話語,書記眼里頓時浸滿了淚水;接著,他問劉大娘,“我想看看你的廚柜,行嗎?” “看吧,可是……” 她立刻從炕上下來,慢慢扶住那個廚柜的邊框,提醒說:“你得慢慢地開門兒?!?/br> “怎么?” 書記看著劉大娘擔心的樣子,臉上浮出一絲疑慮。 “這個廚柜,頂著墻呢?!?/br> 劉大娘指著粉裂開的墻壁說:“你要是用力大了,這墻就會塌下來呀!” “嗯……” 書記點點頭,慢慢地伸出了手。 可是,當她顫抖著一雙開廚柜一看,大家頓時楞住了。 廚柜里,幾塊咸菜,一袋鹽,其它的碗、盤、碟子都是空蕩蕩的…… 一顆白菜,放在廚柜正中間,書記拿真起來一看,白菜凍得硬梆梆的,像一塊石頭。 驀地,屋子里的空氣凝固了。 書記的眼淚一下子盈眶而出了。他憤怒地揮舞起拳頭,沖著孔驥喊起來:“你們是怎么搞的?這種情況,為什么不向省委匯報?怕丟你的烏紗帽?” “書記息怒,孔驥……失職!” 孔驥含著淚水,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上前一步,跟著檢討說:“書記,你批評我吧!我當市長時……未盡職責,讓老百姓苦成這樣?!?/br> “書記,我也失職……” 孫區長也禁不住低下頭去。 看到大家的愧疚心情,書記慢慢地關上廚柜的門,不由地長嘆了一聲。 接著,他走到墻邊,撫摸著滿墻的獎狀,深情地說道:“他們一家,是共和國建設的功臣。今天,生活成這個樣子,我們怎么向黨中央交代?” 說完,他的手伸進兜里,掏出一迭人民幣,遞到劉大娘手里,歉意地說道:“大娘,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們一老一小,買點兒rou吃……記住,黨和政府不會忘記你們的?!?/br> 劉大娘接過錢,激動地沖著書記鞠了一躬。 從小胡同里鉆出來,省委書記與陪同的人們走上了附近的山坡。 望著一大片鱗次櫛比的棚廈子,書記的心情依然顯得不能平靜。她看了看孔驥,發自肺腑地說道:“今天,臥地溝的老百姓給我上了一課呀!” “書記,對不起?!?/br> 孔驥歉疚地檢討著。 “我們的錢啊,不能只投在錦上添花的工程上;這兒……需要雪中送炭??!棚戶區改造的事兒,一定要搞!” “可是,書記……” 一位陪同視察的官員聽了書記表態,馬上提醒,“全省的棚戶區有1000多萬平,要全部改造,省財政吃不消哇!” “財政再困難,這件事也不能再等了?!?/br> 省委書記揮舞著拳頭,用了一幅不容置疑地口氣堅決 地說道:“嗯,這事兒,就是砸鍋賣鐵,也得辦!” 看到書記的態度,我和孔驥帶頭鼓起掌來.此時,遠處礦山上響起了隆隆的炮聲,像是在為一個偉大的決策歡呼,致敬。 正午時分,紅艷艷的太陽在臥地溝的天空高高掛著,照耀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第二卷:厄運當頭 第100章 省長發火 記的有位哲人說過一句話:如果你認為某樣東西是鐵定正確的話,那么,你離錯誤已經不遠了。 對于棚戶區改造的事兒,我想了又想,總覺得這是一件不能不辦的事情。臥地溝的群眾住在那種小棚房里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受苦遭罪,這已經是政府多年的欠帳了?,F在,房子時常出現倒塌傷人的事故。再不改造,實在是說不過去了。另外,“北方重化”投資建房,并非是白白奉獻,如果那些騰出來的土地出讓給我們建新廠房,那將節省多少征地費用?又省去了多少辦手續的麻煩呀!另外,中央提倡以人為本、號召建設和諧社會。我們改善人民的住房困難,正是以實際行動落實黨中央的指示,這于民、于地方政府、于“北方重化”都是有好處的事??!這樣三全其美的好事,誰還會提出反對意見? 然而,讓我想不到的是,我把這件事和省長一說,省長就火了! “庾明,你告訴我,這事,是誰讓你干的?” 省長陰沉了一張臉,讓我覺出些不妙。 “是呂強在中央考核組和青孔驥面前提出來的,我不能不同意啊?!?/br> 我細心解釋著。 “呂強,他是一市之長;孔驥,是薊原的一把手。棚戶區破落這么多年了,要想改造,他們為什么不動手?” “大概是市財政困難,想用我們的錢資助吧!” “市財政困難,他們可以找省政府;憑什么向企業伸手,向企業攤派?” “省長,人家為人民謀福祉;也是做善事??!企業拿點兒錢,也是應該的??!” “既然這樣,你當市長時,怎么不做這件事?” “這……主要是財力不允許;即使我向省政府要錢;省政府也拿不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