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桃夭的太子贅婿 第126節
自從上次兩母子不歡而散時,這還是頭一次見面。 直到趙姑姑提醒,他才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禮,將她迎坐下,問:“母親怎么來了?” 皇后的目光落在他額角的傷,眼圈驀地紅了,哽咽,“鬧成這樣三郎滿意了?白白便宜了那賤婢!” 謝珩沉默片刻,道:“不做便不做,兒子也做得累了?!?/br> “胡說!”若真被廢,他以后當如何自處。 皇后安慰他,“眼下他在氣頭上,待事情平息些,我親自去同許公賠不是。你放心,他想廢儲沒那么容易?!?/br> 謝珩“嗯”了一聲。 皇后盯著他額頭的傷看了一會兒,問:“還疼嗎?” 謝珩喉結微微滾動,搖頭,“小傷而已?!?/br> 皇后一時之間也不知同他說什么好。 兩母子靜坐片刻,皇后起身,“那阿娘先回去了?!?/br>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日吵架時他說的話,道:“三郎若是累了,去玩也是可以的?!?/br> 她頭一回說出這樣貼心的話來,謝珩不由地抬起眼睫看她一眼,這才發現她其實已經不年輕了,臉上雖敷了脂粉,可依舊未能遮住眼角的細紋。 皇后見他不作聲,以為他還在不高興,想了好一會兒,道:“三郎從來不說,阿娘不曉得三郎心中有那么多委屈?!毖粤T,便離開了。 直到她人走遠了,謝珩才回過神來,微微紅了眼眶。 * 許家。 許賢回家后不久便得到東宮禁足的消息。 許賢想了想,將這一消息告訴正在屋子里修養的桃夭。 桃夭愣住。她沒想到太子竟然也會因為犯錯被拘禁。 她想了好一會兒,問:“太子是個很好的儲君對嗎?” 她雖然總覺得他是個“假道學”,可是從前在桃源村時,也常聽人夸獎太子一心為民。哥哥提起他時言語監十分贊賞,是個十分值得追隨的君主。 許賢沒想到她會問這樣一句話,沉思片刻,十分公正地評價,“太子殿下是極好的儲君。有□□遺風?!闭f句大逆不道的話,圣人半點也及不上太子。 桃夭又問:“拘禁是一件很要緊的事嗎?會廢太子嗎?” 許賢見她一小小女子發生這種事竟然沒有怨恨,而是能夠想到這些,心中很是寬慰,道:“廢立儲君談何容易。此次不過是對太子小懲大戒,也算是給阿寧出氣了?!痹掚m如此,可太子竟然敢公然對抗圣人,恐怕此事不會輕易收場。 桃夭放下心來。 若真是因為她導致儲君被廢,換一個不靠譜的儲君上位,天底下的老百姓恐怕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淹死她。 這時管家來報,“宮里來人了?!?/br> 許賢道:“阿寧這幾日就好好在家里休息,暫時哪里都不要去。若是不放心那兩位老人家,阿耶便派人將他二人接入府中暫住?!?/br> 桃夭乖巧“應”下來。 許賢才回到書房,管家便道:“宮里一共來了三撥人。圣人,皇后,以及太子殿下皆下了賞賜?!?/br> 許賢聞言眉頭緊皺。 圣人同皇后意在安撫,太子殿下今日此舉簡直是公然在同圣人對著干,究竟意欲何為! 管家又將一封書信呈上前,道:“方才金陵沈家來了書信?!?/br> 許賢打開看了一眼,面色發白。 管家瞧見他面色極差,忙問:“您還好嗎?” 半晌,許賢吩咐,“府里的婚事暫時不必準備了?!?/br> 管家楞了一下。 沈家這是退婚了! 許賢又道:“此事先不必叫小姐知曉?!鄙蚣彝嘶?,沈時恐怕早就得到消息。 先看他如何決定。 若是他還肯娶,他便是豁出老臉,也會為他掙出一個好前程。 并不知曉已經被人退婚的桃夭倚坐在榻上望著窗外發呆。 天暗黑得厲害,院子種的幾棵海棠樹的枝葉被風刮得像似要翻轉過來。 采薇見狀來連忙上前關了窗戶,道:“這樣大的風,恐怕要下大雨了,小姐再受了涼就麻煩了?!?/br> 果然,沒過一會兒紗窗上映下一道閃電,幾聲震耳欲聾的雷響過后,屋外頭嘩啦啦響起雨聲。 桃夭道:“來長安那么久,幾乎不曾見過這樣大的雨?!?/br> 江南倒是多雨水,時常連綿十天半個月。 想一想,她也很快回江南了。 她心中一動,道:“我繡的嫁衣哪里去了?” 采薇從一旁的箱籠里找出來給她,笑,“離成婚的時間這樣短,小姐又何須這樣麻煩?!?/br> 桃夭甜甜一笑,“從前兩次成婚很匆忙,每次嫁衣都來不及繡,這一次想親自繡。再說,也不過是繡些花樣而已,費不了什么事?!?/br> 她希望這是自己最后一次成婚,以后都能圓滿。 大雨連綿,出不了門的桃夭日日躲在屋子里繡嫁衣。 這日雨小些,管家來報,說是沈二公子來了,在外頭等著她。 桃夭好奇,“為何不請他進來?” 管家遲疑片刻,道:“沈二公子只說是請小姐出去?!?/br> 桃夭擱下手中的嫁衣,連忙撐著油紙傘出去。 沈時正在角門處等她。 桃夭才瞧見廊下站著的青衣郎君嚇了一跳。 才幾日不見,他好似瘦脫了相,眼里布滿紅血絲。 桃夭連忙迎上前,十分心疼地摸摸他的臉,“二哥哥怎么了這是?” 沈時打量著眼前的少女,想起那年他爬墻去找她玩,她坐在秋千架上笑著問他:“等阿寧長大二哥哥就娶我好不好?” 他終是不能娶她了。 沈時喉嚨發緊,喉結不斷滾動,哽著嗓子道:“我要回江南了。對不起寧meimei,我恐怕要食言了?!?/br> 桃夭聞言怔住,眼圈逐漸地紅了。 半晌,她咬了咬指尖,擠出一抹笑,“好啊?!?/br> 沈時突然伸手把她抱在懷里,“對不起?!?/br> 桃夭拍拍他的背,哽咽,“我知道二哥哥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br> 直到馬車消失在雨幕里,桃夭才收回視線,失魂落魄回了屋子。 她抱著還差幾針就繡好的嫁衣,呆坐在窗前。 屋外仍下著雨,松一陣緊一陣,好似越來越大。 也不知是不是吹了冷風的緣故,當夜桃夭便著了風寒。 采薇知曉她心里難過,哽咽,“還有不到半個月就成婚,怎么好端端就退親了呢?” 桃夭反過來安慰她,“沈二哥哥定然有他的難處?!?/br> 采薇輕輕嘆了口氣,“小姐別難過,以后總會有更好的?!?/br> 桃夭笑,“我知曉,我不難過。人的緣分走到盡頭,無論如何都勉強不得?!?/br> 采薇聞言,落下淚來。 她才十五六歲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曉得從前究竟經歷過怎么樣的事情。 許是水土不服,雖只是小風寒,桃夭卻總不好。 如此反復了一個多月才痊愈的桃夭在迎來了第一個臘八節。 那一日長安剛好迎來第一場雪。 與此同時,外放江南做了常州刺史的沈時同人訂婚的消息傳到了長安。 得知消息的桃夭正在暖閣內賞雪。 她還是頭一次見那樣大的雪,才不過一晚的功夫,地上的雪已經有半尺厚。處處銀裝素裹,亭臺樓閣如同冰雕一般,美不勝收。 她正佇立在窗前望著不遠處開得極好的紅梅發呆,直至身后想起腳步聲才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正是許賢。 她連忙迎上前,揚起一張雪白小臉,問:“阿耶怎么來了?” 許賢望著才不過一個多月,人瘦了一大圈的女兒心疼不已。 他牽著她的手坐到火爐旁,關心她這幾日的起居。 她突然問:“我是不是做了很多錯事?”她回來才幾個月,給家里帶來了那樣多的麻煩。 許賢安慰她,“你沒有錯,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同樣沈時也沒有錯,人的本性就是趨利避害,所以別放在心上。日子久了,什么都會好?!?/br> 頓了頓,又道:“好孩子,人這一輩子遵循本心的去生活是一件極難的事情,阿耶希望你能一直這么堅持本心的生活?!?/br> 退婚這么久以來,這是他主動提及此事,心中得到極大安慰的桃夭忍不住撲到他懷里嗚咽起來。 沈二哥哥不肯娶她,她其實也懂的。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 他如今有了好的親事,她也替他高興。 她就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弄成這這樣了。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抬起濕漉漉的眼睫,“哥哥還沒回來嗎?” “這兩日便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