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第203節
他不由想起昆侖后山的無盡峰,那完全違背物理規律,天與地倒轉的小世界。 頭頂是綿延的山巒和帶著水腥氣的浪濤,腳下是望不穿邊際的灰霧。 但他現在……還有更擔心的一點。 ——像他們跟岑語這樣,差個十天半個月的還好,要是流速差進一步擴大……那豈不是有人可能已經在這里呆了幾年?! 岑語立即想通其中的關節,臉色也不太好看:“那伍柳齊這家伙還活著嗎?不會早就追著韓師兄的腳步把自己作死了吧?!” 江宴秋:“……” 他見岑語一副已經氣得要砍人的表情,也只得先鎮靜下來安慰道:“往好處想,說不定對伍師兄來說,進入這里才過去幾個時辰呢?如果是這樣,他很可能壓根還沒來得及找到韓少卿,那存活幾率又大了不少?!?/br> 想到這個可能,岑語臉色和緩一些,扶額道:“我這也是急得腦子都快不轉了,抱歉師弟,見笑了?!?/br> 磕了半瓶益氣丹,將靈力恢復到鼎盛階段,岑語站起來:“事不宜遲,我們得趕緊跟其他人匯合?!?/br> 他們這邊耽擱一個時辰,可能其他人那邊都過去一個月了。 忽然,她看向縮在江宴秋身后,百無聊賴地玩著他劍穗流蘇的白穆清,疑惑道:“這位是……?” 江宴秋有些一言難盡:“……算是位故人吧,不用管他,暫時就讓他跟著吧?!?/br> 反正趕也趕不走…… 于是,又壯大了一些的隊伍加快腳步,繼續趕路。 途中,他們還順利跟另一位師兄匯合,但遺憾的是,暫時無人發現過伍柳齊的行蹤。 江宴秋仰頭,看向那噴涌出巨大魔氣洪流的火山口。 韓少卿和追隨著他腳步而來的伍師兄,很可能已經去了那里。 一路上無法御劍,只能將靈力運轉在腿部全速前行,眾人均是精疲力盡,互相鼓氣打勁。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望過去,終于,黑色巨山不再是一個微縮模型一樣的風景,而是隨著距離的接近變得無比巨大,黑色的山巒脈絡也清晰可見了。 除了一路委委屈屈想偷懶又不愿被江宴秋丟下的白穆清,其他人俱是激動不已。 終于快到了! 在這古城廢墟的最盡頭,有一座無比雄偉、無比壯闊、無比巨大的祭祀宮殿。 那高高的登天臺仿佛真的能讓人觸摸到天際,無數精美的壁畫、雕塑、玉器,窮盡能工巧匠之極致。這不是凡人能修建出的建筑,只有上古時最繁盛而強大的古國鹿鳴,才有這樣無上的人力和財力。 這是為了向上蒼祈求風調雨順、靈力永遠豐沛富盈之用。 而如今,這宮殿本身也淪為一道一碰即碎、海市蜃樓般的鏡影了。 沒有時間唏噓,他們正要繞過這座巨宮,突然,一聲短促的尖叫在江宴秋身后響起。 ——是白穆清! 他飛速躲到江宴秋身后,只露出一個頭,手指絞著衣袍下擺,恨不得把整個人都藏到身前之人的背上,戰戰兢兢、顫顫巍巍、眼神滿含恐懼。 江宴秋疑惑地順著他的方向望去。 ……那里,有人嗎? 無論如何,謹慎些總不會有錯。他們幾人一只手都已搭在劍柄上,雖是準備拔劍出鞘。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宮殿背后的陰影中走出。 江宴秋的瞳孔緩緩放大。 那是一個他絕對想不到,會出現在這里的人。 ……蕭無渡?! 他來冥河湊什么熱鬧! 但是那人……又跟他記憶中的蕭無渡有些微的差別。 烏發及腰,繡著流金絲線的黑袍,臉部線條如刀削般鋒利到凜冽,完全褪去最后一絲青澀,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無比成熟的成年人模樣。 他猩紅的瞳孔,一錯不錯地從人群中一眼盯著江宴秋,視線陰冷又黏膩。 “啊……”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嗓音有奇異的沙啞。 “終于?!?/br> “我等你,已經等了十年了?!?/br> “……江宴秋?!?! 第143章 江宴秋震驚地看向對面的黑衣人。 原來蕭無渡跟他記憶中的違和感……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人未束的烏發幾乎快及腰,黑袍上的淡金絲線勾破了幾根,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茬,眼窩異常深邃,猩紅的瞳孔隱隱有癲狂閃過,看上去……比之前更瘋了。 在他們看來短短幾天的功夫,于蕭無渡而言,竟然整整過去了十年! 被困在這詭譎的空城整整十年,身邊半個活人也沒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面對的只有源源不斷冒出來、無窮無盡的魔物。 怪不得……這換誰身上都得瘋啊。 眼看這對主角攻受,一個站在他對面,一個躲在他身后,瘋的瘋傻的傻……這是怎樣的巧合和陰差陽錯。 更神奇的是,不僅蕭無渡發瘋的對象完全不對,就連白穆清站本人在他眼前都無動于衷;白穆清也是一副瑟縮害怕的神態,看見蕭無渡不僅沒有半分激動欣喜,甚至往江宴秋身后躲得更厲害了。 江宴秋:“……” 他這個早該死遁的炮灰男配夾在中間干什么!你們倆的事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啊喂! 隱隱的瘋狂在赤瞳中閃過,蕭無渡喉結翻滾了兩下,顯然已經有了經驗,將心底最深處翻滾沸騰的暴戾和執念壓下,語氣親昵誘哄:“宴秋,這十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br> “是我做錯了,我辜負了你的真心,我罪該萬死,你想怎么折騰回來都行,但即使是關押在天牢地底,最窮兇極惡、罪大惡極的囚犯,也應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宴秋,我求求你,我祈求你的仁慈和寬恕?!?/br> 他張開懷抱,無比卑微:“……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番低微到塵埃里的深情告白,不知道原主聽了會有什么反應,反正江宴秋是渾身寒毛豎起,十分惡寒。 原主早已魂飛魄散,該說抱歉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現在擺出這副深情的模樣給誰看??? 而且你醒醒啊蕭無渡,白醫仙就站在我身后呢,你自己看看說這些話合適嗎! 白穆清揪著江宴秋的一小片袍角不料,佝僂著背,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對蕭無渡對旁人的深情告白沒有絲毫反應。 他的腦子里,那個令他無比厭惡、像寄生蟲一樣的蒼老聲音又響起了。 他無情地嘲笑:“連那個毛頭小子都拿不下,眼睜睜地看著他對曾經的輕敵情根深種、百般殷勤,你還真是沒用?!?/br> 慣例地打擊了他幾句,那老者的語氣又變得垂涎而急促:“你還在等什么,快去取鳳凰血!就在你面前!你瞎么!你這個廢物,知不知道這是多么寶貴的東西,不識貨的東西!” 他劇烈地喘了幾口氣,意識到這姓白的小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任他擺布的小毛頭了,只得強行壓抑怒火,換了一副誘哄的語氣:“之前那次是意外,誰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那小子年幼之時給他下過毒……咳咳,不過老夫可以保證,這次絕對萬無一失,再沒有半分差錯,經過鳳凰血改造過的你的道體,再加上老夫千年的修為傳承,我們倆聯手,一定能屹立在修真界的頂端!” 白穆清愣愣地看著江宴秋那截雪白的后頸。 他想起了一些事。 不過……全都是無比痛苦的回憶。 .當年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醫修,行走江湖,廣施醫術,很快嶄露頭角,獲得“妙手醫仙”的美譽,意外結識了魔宗少主蕭無渡,也像無數話本中的主角那樣,意外在一個秘境中,幸運得到了大能一縷的傳承的殘魂。 也就是傳說中的“老爺爺”。 他本以為正邪不兩立,自己跟蕭無渡只會相看兩厭,成為不死不休的對手;就像他本以為老爺爺真的只是一位時不時指導自己功法修煉,無比慈祥的老者一樣。 直到那一天。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一切都變了。 他跟蕭無渡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因為那個眉眼含笑,如檐下初雪般的少年。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蕭無渡可能是無意,卻越來越頻繁地提起那個少年的名字——可能就連蕭無渡自己也不知道,他時常望著那個人的側臉,久久出神。 而最難堪、最惡毒、最令他后悔一生,永遠都無法面對自己的事情,還在后面。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識海中繼承的原本慈祥和藹的老者像是換了個人一般,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就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垂涎。 他在自己耳邊不斷誘哄:“難道你甘心將情郎拱手讓人嗎?你甘心自己的一切被那個人所取代嗎?” “你知道怎么做,很簡單的?!?/br> 蕭無渡的日益冷漠和老者無時無刻不休止的誘哄日日夜夜在他耳邊回蕩,令他精神恍惚,幾欲崩潰。 “你說,穆清需要那人的血治???” 書房中,蕭無渡面無表情、無悲無喜地看著面前的下屬。 “在下絕無半點虛言!” 等神色恍惚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差人將這一消息散布了出去。 啊,白穆清心想,他好像變成另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了。 他竟然也能做出這種事。 ……再后來,就是一些人為制造的“陰差陽錯”。 他一直都知道,蕭無渡已經舍不得殺那個少年了。 即使為他治病,他的本意,也只是讓人一點點地放血。 這是他做的第二件,罪大惡極、永不釋懷之事。 ——他故意讓蕭無渡那個早就想討好自己的下屬產生誤會,下令將那少年反綁著雙手帶到亂葬崗,放干了渾身的血液。 “真是聽話……好孩子,你做得很好?!?/br> 老者的聲音滿意地響起。 白穆清恍惚地看著面前滿滿一桶血液,那濃厚的血腥味,幾欲令他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