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直往前湊，她貝齒咬了下唇畔，開口：“宋祁?！?/br>
    無論過去多久，她聲音依舊，又輕又軟，沒什么威懾力。

    像是羽毛在心尖拂過，宋祁的心隱隱癢了下，喉結跟著滾了滾，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你要說話就說話，別靠這么近?！敝芩蓟郾凰茻岬臍庀⒒\罩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見語言勸不動他，她干脆上手，伸手推他，“離遠些?！?/br>
    她許是太多年沒和男性親密接觸了，忽略了他們自身的力量，她用盡全力的推，宋祁身體紋絲不動。

    而且，他唇角笑意加深，似乎，很享受這種“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周思慧推不動，仰頭去看他，見他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或許是氣糊涂了，抬手，擰了下他胸口的位置。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生氣了也會擰他，隔著衣服，胸口，手臂，都擰過。

    不過那些都是情侶間的小情趣，是宋祁縱容的結果，她擰的開心，宋祁樂意配合。

    可七年未見，又是眼下這種“陌生”的關系，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有些逾矩了。

    周思慧擰完才意識到了不對，又尷尬又心慌，一方面怕宋祁看出什么，一方面也怕他取笑她。

    曾經他就愛笑她，笑完便把她摟在懷里哄。

    嘴里還說著讓人臉紅心跳加速的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吃他這套了，他一哄，她立馬好。

    宋祁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前扯了下，纖長的睫毛上染著光，眼底含著笑，“來，繼續?！?/br>
    這人，又來了。

    失誤了一次，周思慧不可能再失誤第二次，她抽出手，“不理你了?！?/br>
    越過他就要走，被宋祁攔住，她腕間再次傳來guntang的觸感，周思慧心一慌，聽到他說：“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

    “再給我次機會，嗯？”

    風裹挾著雪拂到她臉上，周思慧臉頰很冰，可她的心卻是火熱的，火熱不太貼切，應該是像火山爆發般。

    心跳很快。

    感覺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意識也有些混亂，他他他這是在求復合嗎？？

    周思慧太緊張，喉嚨有些發干，她咽了下口水，這才好了些，至少可以正常說話了。

    “宋祁?！彼椭捣鬟^來的風，輕喚了一聲。

    宋祁最喜歡她叫他名字，每次聽到她叫他，他心都會很癢，像是有什么在撓。

    “嗯，我在?！彼纹罨?。

    “既然你知道了當年分手的真相，那你就應該知道……”周思慧抿了抿唇，組織了下語言，“就應該知道我家里的情況，我們——”

    她緩緩抬起頭，眼神堅定，“不合適?！?/br>
    “為什么不合適？”

    “門不當戶不對?！?/br>
    七年后再次說起這件事，周思慧心痛依舊，她壓下不適，盡量用平和的語氣闡述。

    “我爸爸和我mama在我高考結束后離婚了，我媽因為離婚這件事患上了抑郁癥，好的時候很好，發病的時候很嚴重?！?/br>
    “我爸后來再婚了，那個女人不能生孩子，也就是說，我以后要贍養我媽我爸，或許還包括那個女人?！?/br>
    “對了，我家里還有個八十多歲的奶奶，需要每月寄生活費回去?！?/br>
    周思慧邊說邊紅了眼眶，“這兩年生意不好做，我爸那有些入不敷出，奶奶的生活費都要我給?！?/br>
    “哦，還有我媽，她的衣食住行我都要負擔?！?/br>
    “所以宋祁，”周思慧眼睫輕顫著說，“我不想把屬于我的負擔加在你的身上?！?/br>
    “既然七年前我們已經分手了，那就，這樣吧?！?/br>
    “你值得更好的?！?/br>
    “要是我愿意呢？”宋祁等她說完，認真問道，“我要是不介意呢？”

    周思慧逼退眼底的濕意，一字一頓說：“我介意?！?/br>
    -

    那晚的談話到此為止。

    溫萊找來時發現周思慧正倚著電線桿低頭哭泣，她急忙跑過來，拉過周思慧的手，問：“會會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嗎？快告訴我是誰？老娘揍死他？”

    周思慧沒說話只是不斷搖頭，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甩動間看落到了地上，浸潤在積雪里。

    不知是雪淹沒了淚水還是淚水融進了雪里。

    “沒誰?！?/br>
    “沒誰你哭什么？”

    顯然溫萊并沒有相信她的說詞，“難道是宋祁？”

    周思慧不能聽到宋祁的名字，聽一次心痛一次，她又想起了他剛才看她的樣子。

    雙眉皺到一起，纖長的睫毛上淌著濕意，眼睛通紅通紅的，眼底下方淌著水汽，就像眼睛浸潤到了水里。

    眼尾的那抹紅，尤為扎心。

    這種感覺很不好，周思慧哭得更兇了。

    溫萊一直覺得這些年周思慧都繃著一根弦，工作的事家里的事，她爸的事她媽的事，每天累死累活的，連哭都奢侈。

    其實哭哭挺好的，釋放下緊繃的情緒，對身體也好。

    她沒勸，就那么任周思慧哭著。

    等她哭累了，扶著她上了車。

    周思慧是真累了，上車后，頭倚著車窗，眼睛緩緩閉上，眼淚唰一下順著眼角無聲落了下來。

    滑進她的衣領里，隱約映出一小片淚漬。

    開車開出好久，她情緒平復后，才慢慢睜開眼。

    溫萊看了眼她握在手里的手機，“在洗手間找到的？”

    周思慧也順著她眼神看了眼，搖頭：“不是?！?/br>
    “嗯？那在哪？”

    “宋祁?！?/br>
    “宋祁撿到了你的手機？”

    “嗯?！?/br>
    “在女洗手間？”

    “……”

    后來周思慧把在洗手間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下，略過了宋祁親她那段。

    “天，宋祁太敢了?！睖厝R揚眉問，“那你怎么回答的？”

    “……沒同意?！敝芩蓟勐曇袈犞袣鉄o力的，眼睛太酸澀，她瞇了下又睜開。

    “為什么不同意？”溫萊說，“分手真相他也知道了，重點是他還愛著你，你干嘛不同意重新在一起？”

    “難道你不愛他了？”

    周思慧怎么可能不愛，她抿抿唇，視線從車窗外移回來，回視溫萊說：“他爸爸說的很對，我跟他不配，天差地別，我不想拖累他?！?/br>
    “什么叫拖累啊?！睖厝R對她的觀點很不認同，“他現在事業成功，肯定不差錢，你吧，事業也很好啊，馬上要升職。還有，你都靠自己買房了，這已經比其他女人成功了很多，你比他差哪?！?/br>
    前面紅燈，溫萊減速，車子順著車流緩緩停下，她轉身說：“就說原生家庭，你的不好，他也沒好到哪去啊。我可聽趙達說了，宋祁以前生活的很不好，他爸要么不管他，管的話就是揍，宋祁可以說是從小挨揍長大的?！?/br>
    “他媽雖說事業也很好，但是在感情里挺拎不清的，一味向著他爸，他挨打，他媽就那么看著?！?/br>
    “宋祁也就是他外公對他還好些，可惜，他外公前年去世了?！?/br>
    “這些都是趙達告訴我的，肯定保真，會會，你別急著拒絕，你再好好想想?！?/br>
    紅燈變綠燈，車子繼續前行，溫萊接著勸，“要是有這么個人分手后還愛了我七年，我一準毫不猶豫投進他懷里?！?/br>
    “至于那些身外物，其他的，老娘先幸福了再說?！?/br>
    周思慧很羨慕溫萊敢愛敢恨的颯爽性格，不想一直說她的事，轉移話題道：“你怎么沒有？”

    “我哪有？”

    “趙達啊，趙達這么多年沒交女朋友，不就是在等著你嗎?！?/br>
    “他？才不會?！?/br>
    周思慧調整下坐姿，戳了下溫萊的胳膊，“欸，我問你?！?/br>
    溫萊說：“問?！?/br>
    周思慧：“你對趙達還有感覺嗎？”

    溫萊性子直，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她抿了下唇，眸光看向了街邊那對親吻的小情侶，淡聲回：“有?！?/br>
    愛情里，有幾個能做到真正的灑脫，分手也是因為愛的“不圓滿”。

    可到底什么才是“圓滿”，她自己也無從得知。

    “我一直沒問過你，當年為什么跟趙達分手？”相比周思慧和宋祁鬧得轟轟烈烈的分手，溫萊和趙達算是低調且平和的了，沒有人離校，見面還會打招呼。

    偶爾還可以通個電話。

    用王可的話說，溫萊和趙達看著一點都不像分手的樣子。

    溫萊問：“怎么才算是分手的樣子？”

    王可說：“死去活來呀?！?/br>
    溫萊想了想，他們好像還真沒有，開始的很戲劇，分手的也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