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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夫君他眼盲 第82節

    在他面前, 沈臨川正冷眸看著他,似乎在思考著他是誰般, “你是何人?”

    “我我、我是白陌!”白陌激動的直跺腳,幾乎語無倫次說道:“您救過我, 五年前, 崖州,那場饑荒, 您還記得嗎?”

    五年前的那場饑荒餓死過很多人, 沈臨川趕過去時已經是餓殍遍地, 他也并不記得自己救過誰。

    見他神色一直冷冷的,白陌忍不住朝院子里喊道:“施兄弟,你快出來,我來找你的,我們認識, 快讓我進去?!?/br>
    “我認得她, 我和她一起來的,”白陌搓了搓手, “我真的認得她, 只不過在半路上凍的受不了提前過來了, 她包里的蛋黃酥還是我給的, 沈相您吃了沒有?可甜了?!?/br>
    他神情并不似作假, 沈臨川微微側身讓他進院子,施玉兒正在屋里休息,此時聽見聲音方把屋門打開,見白陌來,有些無奈,對二人招手道:“快進來?!?/br>
    “多謝施兄……”見著她的模樣,白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又看自己身旁的沈臨川,頓時話也不敢說,畏畏縮縮進了房。

    “喝口熱茶,”施玉兒倒出一杯熱水給他,問道:“你如何知曉我在此處?”

    “那個租屋子的人這片也沒幾個,我猜你要租在這兒,便提前叫人留意了,”白陌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猶豫著問道:“你們這是……”

    施玉兒點頭,驗證了他的猜想,“你難道不是已經猜到了么?”

    “還真是這樣……”白陌嘟囔了一句,又連忙說道:“但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將此事吐露出去半分,若有說謊,我便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沒人不信你,”施玉兒見他也是一片赤誠,于是問沈臨川道:“他說你救過他的命,你記得他嗎?”

    “不記得,”沈臨川搖搖頭,“那年在崖州,人太多了,我不記得他?!?/br>
    “不記得也沒關系,”白陌快速接過話,只是眸里仍然劃過一絲失落,“沈相,我來是想問您愿不愿意跟我走,您跟著我去崖州隱姓埋名,便沒有人再可以找到您?!?/br>
    逃去崖州……施玉兒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到沈臨川身上。

    沈臨川緩緩放下自己的手中的茶杯,淡聲道:“多謝你的美意,只是沈某不愿如此東躲西藏一輩子?!?/br>
    “我現在是崖州數一數二的富商,只要您張口,我什么都愿意為了您做!”白陌的胸前忽然急促的起伏起來,“您若是再不走,怕是、怕是再晚就沒機會了!”

    他既然是生意人,得到消息的門路定然多,白陌這段時間收集到的消息無外乎是京中的某位大族或者是皇上的意思,沒有一條是對沈臨川好的。

    施玉兒垂下眸子,在桌下輕捏了一下沈臨川的手,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沈臨川微抿了抿唇,還是答道:“多謝你的好意,沈某不愿做逃犯?!?/br>
    施玉兒轉過身,去煮茶,不再看他,白陌也啞了聲,半響,還是說道:“好……沈相您再想想,想想施姑娘,想想……和我一樣盼著您的人?!?/br>
    這就是他來的目的,雖然暫時未達到,但是心中的那一份敬佩卻更深了,也讓他第一次,除卻傳言之外,第一次認識到了這個人,見識到了他的風骨。

    天大雪。

    施玉兒一遍又一遍的煮著茶,她不說話,也不停下來,掃地,鋪床,或者疊衣服,給自己找事情做。

    沈臨川坐在桌旁,望著桌上的木紋,啟唇問道:“你希望我走嗎?”

    “希望,”施玉兒將自己的衣裳放進柜里,淡聲答道:“你不想走,我也不勉強你,這是你的選擇,但你若是問我,我還是想你走?!?/br>
    “雖然你說我們的安全不用擔心,但是你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活著離開,”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走,就當是為了伯父伯母,為了望淵,為了我,我都希望你離開?!?/br>
    “我修過律法,不愿犯法?!?/br>
    施玉兒點頭,不與他爭,聞言頓了頓,抿了抿唇,心中微脹,問道:“若是我與你說,我有……”

    她剩下的話堵在嗓間,說不出來,若是沈臨川出不去,那他知道這個消息,屆時該有多么難過。

    “什么?”沈臨川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你有話要對我說?”

    “沒有,”施玉兒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裳,然后在屋子里找傘準備去廚房拿菜做飯,“在屋里炒不了菜,待會兒找人來修窗子吧,今日就隨便吃些?!?/br>
    其實或許她不是擔憂沈臨川逃不出去難過,可能更是害怕,她和這個孩子也撼動不了他遵從這個所謂律法的決心。

    天空很明很亮,凈透的沒有一絲雜質,雪地上方才白陌離開時留下的足印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門口有淺淺的馬蹄聲響起,施玉兒走出兩步,便聽見敲門聲響起,她撐著傘,以為是白陌去而復返,于是走過去開門。

    門開后,她卻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于是將門合上一些,遮住屋內的景象,警惕問道:“你是誰?”

    “你是誰?”上官翼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人,將她的話問出,“你住在這兒?”

    “你找錯人了,這兒沒有旁人住?!痹捖?,她便將門緊緊合上,又思及方才與她說話人的舉止,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錦衣華服之人為何會出現在此地,施玉兒隱約覺得此人有些熟悉,卻想不出來自己究竟在哪兒見過,只能將門拴上,然后快步回房。

    沈臨川恰好從屋內出來,問道:“有人來了?”

    “對,我覺得有幾分眼熟,但不知曉是誰,”施玉兒有些擔憂的抓住他的胳膊,“會不會是來找你的?”

    沈臨川的目光落到那扇薄薄的院門之上,仿佛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敲門聲竟然又響了起來。

    “我去開門,”他按住施玉兒的手,“就在房里乖乖待著?!?/br>
    施玉兒按下自己心中的擔憂,不愿自己給他拖后腿,于是進房將門打開一個縫隙往外看。

    敲門聲不急不緩,似乎料定屋內人會來開門一般。

    沈臨川將院門打開,大雪落在他的肩上,襯得他如寒松如青柏,承受著萬千朵雪花的重量,卻未曾被壓垮過脊梁。

    “好久不見,”上官翼伸手拂去自己肩上的雪粒,笑道:“侄兒叫我好等?!?/br>
    沈臨川望眼前人時并未表露出別的情緒,而是站在門口,也沒有叫他進去的意思。

    “不讓我進去喝杯茶么?”上官翼笑著,卻笑意不達眼底。

    沈臨川要關門,卻被用劍抵住,上官翼輕笑了一聲,“侄兒吃了這么多苦,怎么還是一點兒記性都不長?毒排出來了?不如與世伯過幾招,叫我看看你這段時間有沒有什么長進?!?/br>
    話雖說是詢問的,但他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客氣的意思,說話間長劍已然出鞘,直直的朝身前人刺來。

    沈臨川側身避過,眉間蹙起,上官翼卻出招不停,招招致命。

    施玉兒在屋內看的心驚,沈臨川一人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打得過那個人?

    就在她焦急之時,一柄長劍掉到了她的身后,她一怔,往屋子里望去,卻什么都沒有看見,此時不是好奇的時候,她將劍撿起,便往沈臨川的方向丟去,“接劍!”

    上官翼眉間一凝,想去搶,卻被擊中左臂,不由得后退一步。

    沈臨川拿到劍,渾身的氣勢也如出鞘的長劍般頓時鋒利起來,二人對持著。

    上官翼將自己的披風脫下,冷笑道:“正好,我也不想落得個欺負人的名號,你我都拿著劍,咱們來好好地過過招?!?/br>
    長劍破空,霜雪凝勢,二人過招之時飛雪也皆躲避,招招皆是要取對方命的招式。

    就在此時,施玉兒也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個人,并不是見過,而是來人與上官清嘉的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若是不出意外,這人該是上官家的人。

    她的拳緊握著,一動不動的注意著兩人的招式,期盼沈臨川贏了他,就算不贏,也不要讓自己受傷。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才終于停下,上官翼的掌撫在自己的左臉之上,眸中盡是狠厲,冷笑了一聲,將手放下,霎時間便有一道細細長長的傷口露了出來,“侄兒果真身手不凡,不辜負沈兄對你的教導?!?/br>
    傷口看著不深,卻一直有血珠淌下,不消一會兒受傷的地方便被凍的通紅了一片。

    “只是,”上官翼笑的仿佛是可憐又好像可悲,“沈家已經與你斷絕關系了,你已經不是太原沈氏,你如今只是一個……可憐的犯人而已,被驅逐出京,被流放,這輩子都不能再翻身?!?/br>
    “不過你放心,皇上,我會幫你好好管教的?!?/br>
    沈臨川聞言終于出聲,“狼子野心?!?/br>
    “此言差矣,”上官翼哈哈大笑,眸中劃過一絲戾色,“你能,我不能么?我難道就教的比你差,你實在是太過狂傲了,你從前是丞相,以后我是丞相,怎么了?難道你不服?”

    “別忘了,你這個相位,是我當年不要才落到你頭上的?!?/br>
    仿佛是想到什么趣事一般,上官翼將長劍插入雪中,“不然你以為,就你也配?”

    他在此時已經完全不做任何掩飾,不復旁人面前那般模樣,說話間,上官翼將雪中的長劍猛地拔起往施玉兒的方向刺去。

    “再讓我看看,這個女人在你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

    上官翼的動作極快,施玉兒想,就算她關上門,這柄長劍也會破開門扉刺進她的心口,在那一瞬,她只來得及捂住自己的肚子緊閉雙眸。

    可是預想中的刺痛并未襲來,只聽得兩劍相碰發出的刺耳的聲音,她睜眼看去,沈臨川將上官翼的劍挑開,自己卻被劃破了手臂,鮮血染紅了被劃開的地方。

    “沈臨川……”

    淚模糊了施玉兒的眼睫,沈臨川擋在她的面前,冷聲道:“上官翼,無恥?!?/br>
    “兵不厭詐,”上官翼笑道:“她對你很重要吧,我聽清嘉那孩子講了,她,你的妻子?”

    他笑的狂妄,似乎是為自己這個發現而自豪,“沈臨川,你還真的動心了???”

    “與你何干?”沈臨川用左手抬起劍,指著上官翼的面部,沉聲道:“若你敢動她,我定不會饒你?!?/br>
    “我必屠你上官九族,至死方休?!?/br>
    “至死方休,”上官翼哼笑一聲,意味不明般說道:“那我等著你?!?/br>
    言閉,他便離開,施玉兒忙從地上爬起來檢查沈臨川的傷口,“快讓我看看,我去找藥……”

    沈臨川不讓她走,緊緊將她抱住,“幸好我攔住他了?!?/br>
    施玉兒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將他的手掰開,去找自己之前買的金瘡藥,“先上藥?!?/br>
    她將房門關起,說道:“把衣服脫了,上完藥再穿起來?!?/br>
    沈臨川很聽話,將衣裳脫下,然后默默注視著給他上藥的人,一直到他手臂上的傷被包好,才又將她復而摟緊懷里。

    “玉兒……”他的聲音很低,施玉兒撫著他的黑發,聽他繼續說,“你是我的軟肋,知道嗎?”

    “我知道,”施玉兒用被子將他裹住,柔聲道:“快穿衣裳,別凍著了?!?/br>
    “玉兒我很害怕……”

    “我知道,”施玉兒打斷他的話,摸了摸他的額,答道:“我再過幾日就離開,好不好?”

    一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她是沈臨川的軟肋,她在這兒,不僅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會連累他。

    施玉兒今日算是為自己的任性吃了教訓,沈臨川一直都沒有騙他,這里真的很危險,她的存在只是讓這份危險又加劇了而已。

    “可是這兩日雪好大,再過兩天好不好?”她坐進沈臨川的懷里,抱著他的脖子,滿是不舍,“再過兩天我就走?!?/br>
    “好?!鄙蚺R川親了親她的額,“玉兒你不要出事?!?/br>
    這個問題施玉兒不知該怎么答,但是她只能在心里告訴自己,若是沈臨川好好地,那她也會好好地。

    上官翼回客棧時面色很難看,他并未住在當地官驛,而是包下了一整間客棧,好便于行事。

    “主人,”精衛早便已經伺候在了門口,見他來,忙彎腰道:“您可還好?”

    “拿藥來,”上官翼已經感受不到傷口的痛意,反而有一絲癢在其中蔓延,他寒聲道:“他的身邊有暗衛,今日未出面,你們晚上再去一探虛實?!?/br>
    他來營州帶了二十名精衛,除去早一日過來折在沈臨川手中的五名,還剩十五個。

    “沈臨川究竟是有多少底牌還是我不知道的,”上官翼瞇起眸子來,“沈家的暗衛不可能出現在此處,那如今在的,便是他沈臨川自己養的,他倒是膽大,到這個地步了也不愿松手?!?/br>
    藥粉灑在面上漸漸生起暖意,緊接著便是刺痛襲來,上官翼忽然想到那個陪著沈臨川的女人,施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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