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花影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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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窗外雨聲潺潺,一室昏昧迷離,分辨不出時辰。 蔓蔓下了榻,信步走向屋外,水氣寒涼徹骨,漫天雨幕中,一院新添的迤邐春意,濃淡鎖煙霏,男人就站在這幅水墨之間,側顏清潤安然,恍如人間月色。 一隻羽毛淋得濕透的綠繡眼搖搖晃晃地停在他肩膀上,他唇角微彎,伸手幻化出一把綰面紙傘,靜靜地為鳥兒遮擋風雨。 蔓蔓有些怔忡地想,他分明和那人是不一樣的……可為何,為何卻又如此相像。 約莫是察覺到她的到來,綠繡眼歪了歪頭,一下子便飛走了,惜華收起傘,轉身迎上她的視線。 「昨日你情緒過于激動,我擔憂你傷及魂魄,情急之下便先讓你暫時沉眠,」他溫聲解釋,關切地問:「你好些了嗎?」 她卻沒聽清他說了什么,愣愣地望向他身后那一片應是殘枝荒蕪的園圃,一時竟是啞口無言。 他擔憂地喚道:「荊姑娘?」 她遲疑地問:「……惜華,你又動了薔薇架嗎?」 「沒有,我怕你多想,一直沒有靠近……」 他走到她身邊,見到眼前景象,話聲驀然頓住。 一夜之間,綠藤竟是攀滿竹架,倚墻繾綣生,垂枝含雨重。 她喃喃地道:「禁制……難道禁制解開了?怎么會?」 伸手撫上嫩翠的新葉,蔓蔓有些失神,不自覺地說起從前的事。 「當年,徐知淵便是將我的原身埋在這里?!?/br> 「徐知淵?」 「徐知恆的弟弟,這里的禁制,也是他下的,」她輕聲說:「從前我真恨他,生前害我,死后也不放過我,下了那樣的禁制,讓我一等便是三百年?!?/br> 她想起當年醒來之后,靈元已然散盡,愛的人死了,恨的人……也死了,曾經百花爭妍的芳菲院內,頃刻滿目蕭條,僅馀徐家人哀哀悲聲,凄凄慘慘戚戚。 思及此,她蕭瑟地笑了聲,「不過最近,那樣的恨意,漸漸地也淡了,只記起他從前雖不是個討喜的孩子,對他兄長,也是真心實意地好?!?/br> 那雙不染塵埃的眼眸寬容地望著她,男人柔聲道:「……你若能這樣想,自然是好的?!?/br> 「這么多年后,還能看到芳菲院里,滿院芳菲,我該謝你一聲?!?/br> 蔓蔓環視著這座古老的院子,思緒紛雜,想起她第一次來這兒找他的時候,坐在圍墻上喊他,而他在另一側驚喜地對著她笑;想起他似乎也曾折下池塘邊的柳枝贈予她;還有,他說過,他會回來。 閉了閉眼,水霧氤氳繞,雨下了這么久,舊夢早已闌珊。 她淡聲道:「惜華,薔薇花架,就算了吧?!?/br> 「荊姑娘……」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花開了,他還是不會回來?!?/br> 花開花落,緣起緣滅,生離死別,聚散有時。 有些道理,活了這么久,也是該明白了。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地像是一縷在世上徘徊太久的幽魂,了無生趣,寂然無波。 望著這樣的她,惜華胸口倏地一陣疼痛,眸中酸澀,竟是幾乎流下淚來。 他怔了怔,突如其來的情感太過強烈,分明記憶里,不曾有過這樣的鐫骨傷情,這般椎心的痛楚,卻不知怎地,令他感到如此熟悉……他蹙起眉,正疑惑間,腰間的令牌忽然發燙,警訊接二連三傳來,足見兇險異常,臉色不覺沉了下來。 他猶豫了會兒,「附近有兇厲作祟,我去瞧一眼,你……」 「我沒事的,你去吧?!?/br> 她仍舊閉著眼,顏色淡得好似下一瞬便會化為輕煙,消失無蹤。 惜華心里微緊,承諾道:「……我很快回來?!?/br> 蔓蔓沒有回答。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動靜,只是站在薔薇花架前,安靜地淋著雨。 直到某個瞬間,像是感知到什么,陡然睜開眼睛,微冷的杏眸中,閃過一絲凌厲。 她旋身,快步走進徐道衍所在的房間,喚道:「小阿衍?!?/br> 「荊姑娘!」年輕的孩子立刻拋下電腦,拉著她的袖子,急切地問:「你沒事了嗎?身體好些了嗎?」 瞧見他,蔓蔓心頭一陣柔軟,溫聲道:「嗯,我沒事,昨日差點傷了你,我很抱歉?!?/br> 「沒關係啦,」徐道衍搔搔鼻樑,不甚在意地笑,「不過,荊姑娘找我有事嗎?」 蔓蔓點點頭,肅然看著他道:「徐巖方才傳了急訊過來,不曉得是不是你家里發生什么事了,你回去看一下吧?!?/br> 「父親?」他愣了下,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疑惑地嘀咕,「不應該啊,沒有人傳訊息給我……」 「回去看看吧,謹慎一些也好?!顾龍猿值?。 「哦,好吧,可是荊姑娘你……」 「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她頓了頓,凝視著男孩乾凈純粹的臉龐,低聲道:「……小阿衍,保重?!?/br> 因為她連聲催促,徐道衍很快騎著機車,消失在濛濛煙雨中。 嘴角凝出有些無奈的笑。原來最后,她自己也說了謊。 天邊亮光閃過,打了一個極響的雷,雨水一直淅瀝瀝地下著,卻洗不掉那令人作嘔的薰天臭氣,以及過于新鮮的血腥味。 蔓蔓啟唇,冷冷地道:「徐道慎,別玩了,趕緊出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