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43節
許清元見對方敞亮,也笑著接道:“承您吉言?!?/br> 本來兩人的交流幾乎就要到此為止,但許清元還有事求她,只能厚著臉皮開口。 許清元不敢全部說實話,只求她能通知公主安心呆在宮中,不要傷心難過,車到山前必有路。話說完,鄧大人卻面露疑惑地問:“你與公主怎么會相識?” “在郡主生日宴會上,我與公主一見如故……” 許清元半真半假地講述與公主建立友誼的過程,鄧大人搖頭笑道:“看來清瓏公主交到一位真心朋友。這件事我不便多說,不過你放心就是?!?/br> 想到對方宮中女官的出身及公主被關禁閉的時機,許清元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笑行一禮,告辭離開。 本來許府與鄧府相距不遠,許清元便未乘坐車轎,步行回去的路上,她順道買上些小玩意,準備帶回家給院中丫鬟們做禮物。誰料脫雪銀錢沒帶夠,買完兩面絹扇荷包就已告罄,兩人正準備打道回府,旁邊傳來一道腔調怪異的男聲對攤主道:“這是五兩銀子,請給這兩位姑娘包十把絹扇?!?/br> 作者有話說: 第66章 許清元回身一看, 那人果然是提木,實在是京城中除了他也再難找出第二個語調如此奇怪人。 “提木公子?!痹S清元行禮道, “多謝你的好意, 不過我實在無需買如此多絹扇扇?!?/br> 提木轉過身注視著她,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中含著認真,配上他異于中原人的立體五官, 看起來很能唬人:“許姑娘不用跟我客氣?!?/br> 許清元似笑非笑地摘下頭上一根銀簪,交給攤主:“怎么好讓貴客拋費?!?/br> 攤主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一時之間竟不知收下哪位的買錢。 不過就在他猶豫的這片刻之間, 那個姑娘已經將銀簪放在攤面上,態度也更果斷些。 眼見攤主收好報酬, 提木無奈笑笑,但也不糾結, 轉而問道:“我準備去錦沙江邊散步, 不過對京中不太熟悉,可以麻煩許小姐帶我過去嗎?” 不知道對方這是整哪一出, 許清元微微瞇眼看向提木, 對方仍舊是一臉無辜的樣子。 “脫雪, 送提木公子過去?!彼樕蠋е鴰追智敢?,“想必您也知道,會試成績即將公布,作為科考舉生,在下時間有限, 先失陪了?!?/br> 提木看著說完轉身離開的許清元,面色冷凝了一瞬, 可隨后便像沒事人一樣, 含笑請脫雪帶路。 最緊要的事情已經解決, 許清元心情不錯地回到家中,將小玩意兒分給院中仆役,小睡片刻立即開始復習。 殿試與之前經歷過的幾次科舉考試大不相同,不僅僅是考官身份特殊,而且考題也沒有任何范圍和定式可言,然而走到殿試這一步的沒有一個是庸才,有些事情一通百通,即便面對聞所未聞之事也不可能一個字答不出來,甚至能答的精妙中肯,這便是方法論學到家的緣故。 所以目前她復習的主要內容與以前有較大區別,重在拓展自己的知識面、學習方法論,順便鞏固四書五經以及法學內容。 而在她閉門苦學沒幾天后,方歌又帶來一個另她驚訝不已的消息。 天氣逐漸炎熱,黃嘉年有事進宮一趟,出宮時卻遇上了一臉難為情的清瓏公主。 他明知道公主可能脫口而出的請求是什么,卻不忍心視若無睹。 回到家中后,黃嘉年一個人在書房靜坐許久,雖然面上始終只是淡淡蹙眉,但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一般。 終于,在黃老尚書回府后,他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在問安時字斟句酌地說了一番話。 “父親,當初鄧如心雖然棋差一招被我們安排去外地任職,但本次回來后卻圓滑了許多,從她最近的所作所為來看,沒有絲毫服軟的跡象?;实墼谶@個時候突然召回鄧如心,應當不只是逼大理寺放人那么簡單,恐怕想舊事重提,湊上三法司的最后一角。依兒子愚見,兩害相較,不如釋放禮親王的謀士,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授人話柄?!?/br> 黃老尚書冷著一張臉看向他唯一的兒子,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黃嘉年的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的時候,黃尚書終于開口:“人可以放,但你究竟是為了誰說這一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 低頭站在父親前面的黃嘉年緊緊閉上雙眼,握緊拳頭。他的心思終究瞞不過黃老尚書。 “優柔寡斷。你jiejie若是男的,我現在也不至于還不能放心閉眼?!秉S老尚書睥睨著兒子的身影,眼中透出隱晦的嫌惡。 不過到最后,父子兩人還是達成一致意見,為防止皇帝有更大的動作,將謀士們以超期關押為由暫先釋放。 回到自己院中的黃嘉年伸出一直緊握在身側的拳頭,慢慢張開,手心中留下幾道嵌入皮rou的深痕。 他抬手招來侍從,面無表情地吩咐:“去找兩個孩子過來,不要驚動別人?!?/br> 聽到消息的侍從心驚膽顫地領命退下。 許清元聽完方歌的回稟后微微挑眉,這其中固然有鄧大人彈劾的原因,但能這么快放人仍然出乎她的意料。 真沒想到黃嘉年還是個情種啊。 皇帝那邊見好就收,立刻解除了清瓏公主的禁足。不過令許清元沒想到的是,被放當天,宮中便傳來消息,清瓏公主要見她。 笑臉打發走傳令的內官,許清元心道:好在許長海不在家中,否則還得跟他多費口舌解釋。 正好許清元還真的有些話想跟公主說,便收拾好衣服頭面,帶著脫雪入宮拜見。 作為唯一的公主,清瓏所居的德禧殿之寬敞華麗恐怕也僅次于宮中的幾位長輩,直接把第一次入宮的許清元和脫雪雙雙鎮住。 兩人都不自覺生出些拘謹,許清元畢竟有過前世的見識,尚能維持表面自若,脫雪卻有些兜不住,面皮繃得緊緊的,走路同手同腳起來。 之前見過一次的宮女歲安特意候在外面等待,見到許清元后立刻將其請入殿中,態度十分恭敬。 一進殿內,許清元便看到北面陽光透過巨大的鏤空窗扇灑在不染纖塵的地面上,室內采光絕佳,但仍舊涼爽舒適。她悄悄往兩旁看去,沒有見到用冰,看來是建筑自身的設計效果。 正殿無人,歲安領著她們穿過紫檀木的雕花隔斷,掀開垂落在地的紗綢軟簾,許清元這才見到坐在書桌前發呆的清瓏公主。 按照之前惡補過的宮中禮儀,許清元躬身下拜:“學生許清元見過公主?!?/br> “啊,許小姐你來了!”清瓏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笑容,“快請坐,歲安,給許小姐上茶?!?/br> 落座后,清瓏公主與她沒寒暄兩句,便支支吾吾的,臉上還帶著可疑的紅暈,問道:“是不是黃大人幫本宮說情,所以父皇才……” “公主?!边M宮前許清元就防著這一手,因此立刻有些強勢地打斷道,“您被關禁閉后,鄧大人彈劾大理寺超期羈押嫌犯,黃大人為了自己和他父親的名聲,不得不放人。如此嫌犯中多位禮親王的部下可以被重新啟用,河夷不足為懼,所以您才被免去和親的命運?!?/br> 雖然許清元說的是實話,但也不全然屬實。大理寺能這么快松口,真不好說有沒有黃嘉年本人感情在作祟。 “原來如此,”清瓏公主的臉色果然漸漸平靜下來,她哂笑一聲,“看來本宮得向鄧大人道謝才是?!?/br> “其實原本公主最好的做法是,順從地接受陛下的安排,然后讓更多人看到您的犧牲?!痹S清元的話可能有些直接,歲安頻頻向公主投去視線,幸好公主臉上不見生氣。 聽完許清元的分析,清瓏公主這才恍然大悟般低聲道:“竟然是這么一回事?!?/br> 突然,她想到臨安郡主的態度,不由眼含希冀地問許清元:“表姐一定也明白,所以才狠心拒絕幫本宮,對嗎?” “公主與郡主相處多年,應當知道她為人如何?!痹S清元笑回。 “沒錯?!鼻瀛囄⑿χc頭,“她呀,最是面冷心熱。當初父皇要安排士兵驅趕京城災民,表姐主動攬下此事,最后還能沒有傷亡地完滿辦好,怎么會置我于不顧呢?” 想起自己剛進京城第一次見到臨安的場景,清瓏公主的此番話正好與許清元的猜測相互印證。 “你真好?!鼻瀛嚬魍蝗话l出一句感嘆,“在本宮面前,連表姐都不能直言不諱,但我看得出你很坦誠?!?/br> 許清元明白自己也不是閑的沒事到處散播愛心,只是清瓏公主身份特殊,對她或者對女官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不容有失。如今她的立場和公主一致,對方會覺得她真誠友善,但萬一有什么矛盾沖突,以公主現在的固有思想,很可能會變成勢不兩立的局面。 所以趁現在她們關系正好,許清元可不得使勁給她灌輸先進思想嗎? 在她一下午的開解說明過后,清瓏公主已經堅信自己能逃過一劫是鄧大人的功勞,將黃嘉年忘到了九霄云外。 “許小姐難得進宮一次,本宮帶你去御花園逛逛吧?!?/br> 此事話畢,公主興致勃勃地發出邀請,許清元想到她剛剛結束禁閉,不忍拒絕,最終欣然點頭同意。 御花園比她想象中還要大許多倍,不光是名貴花草繁多,四季皆有春意,而且園內假山和湖泊的設計也分外具有藝術美感,許清元看得目不暇接,大飽眼福。 兩人邊走邊聊,一路走到一處偏遠的竹林之中,彼此都有些累,便暫時在竹亭中小坐歇息,沒坐一會兒,遠處走來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許清元瞇眼看去,卻覺得來人看身形恍惚是提木的樣子。 清瓏顯然也發現了意外來客,她雖然有些尷尬,但眼下避無可避,只能打起精神應付他。 提木急步走來,也不顧旁邊還有許清元及一眾宮女,面帶傷心之色問道:“公主,聽說皇帝不讓您嫁去我部,這是為何?” 這么直白的問話顯然超出清瓏公主的預料,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朝許清元投來求救的眼神。 處理感情糾葛可不是她擅長的,許清元抬頭望天,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說: 第67章 “天色已晚, 公主有貴客,容學生先行告退?!痹S清元在兩人相對無言的空擋趁機插話告辭, 清瓏公主無奈地看她一眼, 也只好點頭應允。 清瓏公主的危機解除,但河夷的乞求不能置之不理,京城中最不缺適齡女子, 一時間各戶勛貴人家人人自危,唯恐自家女兒被送去和親。 曾經在鄧大人宴會上義正詞嚴說教的李少府家也是如此,為以防萬一, 他們與黃老尚書連夜將李小姐與黃嘉年的訂親時間定在了十日后,李小姐并無一絲異議, 甚至有些心虛那天自己曾說過那一番大義凜然的話,唯恐自己被送去和親。 許清元這邊講完三次民間借貸后便準備開始更換課題, 經過斟酌及詢問本地多位狀師, 她定下的宣講題目是:婚姻家庭。 在現代的時候她看過全國各地的訴訟案件統計,合同當然是民事案由的大頭, 其次就要數勞動糾紛, 不過如今這個時代勞動關系并不普及, 雇傭和買斷身契是更為普遍的用工形式,除開上面兩者,就是婚姻家庭糾紛最多。 齊朝的婚姻家庭律例跟眾多封建王朝的制度并無太大區別,對于女性仍舊有嚴重的剝削,所以她雖然準備普及相關法律, 但重點卻是放在保護女性權益的條款上,希望能從人身和財產方面給這個時代的女性帶來一絲敢于爭取權力的勇氣。 在時間差不多到河夷人踏上歸途的日子時, 許清元聽說皇帝不知從哪兒認得一位義女, 將她封為郡主, 許配給了提木。 許清元聽到消息后有些悶悶不樂,除了復習之外都沒什么興致,直到宮中傳來的另一個消息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知怎么鬧的,清瓏公主突然意外落水身受風寒,好在如今天氣不算寒冷,沒有出大毛病。 這件事里里外外透著奇怪,清瓏公主出行那可是十好幾個人跟著,怎么會出現這種意外?可沒有傳召她沒什么理由進宮,只能在確認公主確實沒有生命危險后,專注于目前自己的事。 或許是有了之前講課積攢下的人氣,本次一開始就有大約三十人在等待開課,許清元視線掃過,發現絕大多數還是男人,心中暗暗嘆氣。 但即便如此她也并未更改自己的講課策略,因此很多男人聽到中途都暗暗皺眉,甚至有好幾個在發出不屑的作怪聲后掀袍子走人的。 之前講完民間借貸的內容后,每次都會有幾十名百姓圍著她問這問那,可這次講完婚姻家庭后,前來問詢的人寥寥無幾 男的也就罷了,然而女性瞻前顧后、顧及名聲不敢發聲才是讓她最發愁的現狀。 在各種復雜的情緒之下,許清元終于迎來了會試成績放榜。 六月廿二,四更時分,京城中宵禁還未解除,已經有許許多多考生從城中幾乎每一條街巷中走出,他們每人手中提著一盞樣式各異的燈籠,這些星星點點的光亮最終匯聚成了一條燈河,流向貢院門外。 一路上脫雪一直緊緊地攙著許清元的手臂,看起來比她本人還緊張。 本來會試是選拔進士的考試,應當比較隆重,但誰讓后面還有一層殿試,有道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以會試放榜就比許清元想象中低調一些。 不多時,一名禮部官員手捧木盒走上前來,他的身后跟隨著幾名低階禮部官員和一行十幾人的士兵,陣仗很是不小。 那木盒上貼著禮部封條,在對眾考生展示封印完整后,為首官員慎重地接下封條,取出其中的榜紙,道:“昭明二十四年,本次會試共取中二百一十六人,現本官放榜,請諸考生不要推擠?!?/br> 他話音剛落,周圍考生便開始竊竊私語:“這次錄取人數比往年多些?!?/br> “多一二十人罷了,應該是看今年出了那件事的原因?!?/br> “王兄好大的口氣,一二十人還不多,說不定其中就有你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