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首輔生了崽 第114節
阮麗云哪兒見過眼前這樣的場面,再被五條人命一嚇,擔心禍及女兒的性命,也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其他的說辭倒與吳純甫的供詞被無二般,只痛哭流涕,滿臉痛惜著嗚咽補充了幾句, “按理說懷上孩子之后,也是該告知孩子生父一聲的。 可就怪那個劉成濟! 自從他與玲兒退婚之后,玲兒便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可靠!大人,您不知道哇,十余年的青梅竹馬之情,劉成濟為了權勢說拋下就拋下了,她嘴上不說,難道心里不苦么?哪里還能再信任其他男人?且那孩子生父若是真的喜歡她,必然是會娶她的??赡侨藳]娶,那還告知他做什么呢?若是那人不愿要孩子呢?或來搶孩子呢? 我meimei實在是怕了……所以她哪怕寧愿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哪怕對外宣稱前夫已亡,將孩子的年齡說小些,也不想再與孩子生父有任何牽扯?!?/br> “可玲兒必然是愛上了孩子的父親的!一定比當年愛劉成濟更甚! 否則為何天底下這么多男人,她為何不給別人生孩子?偏偏要給那人生孩子?且揚州百姓眾人皆知,玲瓏娘子最擅應酬交際,可這些年來,她一次都未曾單獨與外男談過生意,一次都未!” 。 暗房中男人眉頭依舊緊蹙,可眸底的翻涌的怒火中,摻雜入一絲微不可見的痛憾。 衙役們腳下步履生風,將哭得撕心裂肺的阮玉梅帶了下去。 又換了阮玉梅上來。 既然前頭兩個已經招供了,阮玉梅就算對薛燼的逼問的說辭有些許疑心,可也供認不諱。 阮玉梅跪趴在地上抖弱篩糠,淚水無聲流淌著。 就算再擔憂害怕,可卻還想努力支撐著,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過崩潰。 “我們阮家以往確乃低微商戶。若大人說我們錙銖必較,追逐厚利我認,可若是誣陷我們重金買子,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大人今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認,” “……當年jiejie將懷胎之事瞞得死死的,一直到胎像坐穩三個月之后,她才告訴了我們。我們問她孩子生父是誰,她只一臉落寞不說,只說那個殺千刀的只愿讓她做妾,所以她決意今后要獨自一人守著孩子長大……大人是沒看見她當時的神情,真真是心灰意冷,猶如死灰。 我當時是勸jiejie趁著孩子月份還小,不如灌下一碗紅花,將孩子打掉的,可jiejie她決不肯堅決不愿,寧愿要與我們分家也要將孩子生下來,我們阮家險些因為此事分崩離析,姐妹離心……” 薛燼聽到此處,眼周驟緊,死死盯著堂下之人, “你瞧著柔柔弱弱的,心思倒很毒辣。 好歹是你的親jiejie,親外甥,竟勸她墮胎?” “自然是要勸的! 既入窮巷,就該及時掉頭!” 誰知阮玉梅揚起那張淚流滿面的臉,將哭紅腫了的雙眸瞪大了些,絲毫不肯退讓。 “你們男人將生孩子說得輕巧,可于我們女子來說,那可絲毫不亞于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我jiejie當年生小為安熬了整整兩天,產時血崩,險些就沒能活下來,雖說現在母子俱安,可jiejie也母體受損,生生在床上躺了半年。風一吹就腰疼,下雨前就關節酸……這些種種,誰能代我們受過?” … 為了生孩子,阮瓏玲竟吃了那么多苦? 李渚霖簡直不敢想當時的情景有多危急,由心底涌上來陣濃烈的后怕感…她險些就命喪黃泉…險些就不能在這世間再看見她…… 他將眼眸緩緩垂下,英朗的面龐上流露出痛惜之色。 阮玉梅還在垂淚憤然, “更何況,那個男人竟只讓我jiejie做妾,如此不知好歹,那還給他生孩子做什么?他也配?就算時光再倒流,我為著jiejie著想,也是要力勸的! 可惜jiejie還是割舍不下,jiejie定然是愛慘了那男人,為了他的骨血能拋下一切,所以才冒著聲名巨毀風險未婚誕子,遭揚州百姓指指點點唾罵了這么多年! 要我說,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活該一輩子都沒人愿意給他生孩子,徹徹底底斷子絕孫……” “夠了!” 薛燼太陽xue直跳,指尖扶額,打斷了阮玉梅的話語,沉聲道,“供詞已錄,來人遣她出去!” 這女人真真是個心直口快的! 正主可就在隔壁暗房中聽著,她若再這么一通狂吣下去,只怕是要犯忌諱。 …… 最后一個阮家人被帶了進來。 阮成峰不是好糊弄之人。 他雖年紀最小,可對比起前幾個卻更為冷靜,并未被滿堂的兵器刑具嚇著,而是率先質問起這案情的種種蹊蹺之處,甚至隱隱有苛責刑部辦案不力,方向不對的意味。 薛燼施以威壓,又圓滑著拿出了些證物出來,阮成峰才將將愿意將話頭落在孩子身上。 “這么多年來,家中的事務全憑三姐做主,我一直在外讀書從未過問過,是從書信上才得知三姐有孕的消息,考完鄉試歸家時,小為安都已經好幾個月了。這個孩子,不是偷來的搶來的買來的拐來的,而是我jiejie自己生的。 我不想問,也不會問jiejie為何要未婚生子。 畢竟多年來幾乎是jiejie將我撫養長大,所有的束脩學資都是jiejie湊的,哪怕我過意不去想要抄書謄寫賺些銀錢,她也讓我不要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只讓我安心讀書。jiejie從未讓我cao勞過半分,我又哪里來得底氣置喙此事半句?jiejie既然決定生子,那我這個做弟弟的,必然是支持她的?!?/br> “我jiejie不去尋孩子生父,那自然有她的道理。 且我認定,必是那男子辜負我jiejie在先?!?/br> 阮成峰昂首立在刑堂之上,神色坦然,頗有君子雅風。 “畢竟我三姐那個性子……從來只有人負她,她從不負人。 那男子定然是讓她徹底寒了心,她才會如此決絕。且我這些年冷眼瞧著,jiejie從未再對任何人動心過,隨身攜帶的香囊中還常帶了塊刻有十六的木牌,想來或許是那男子留下的信物,她能貼身帶著,想必還是深愛著那人,未曾放下的?!?/br> 。 那塊牌子……她竟隨身攜帶…怎么會?這聽著根本就不像是阮瓏玲能做出來的事情。 李渚霖面上流露出疑雜,痛苦,惆悵之色…… 阮家的每一個人,都說阮瓏玲愛他,心里有他。 可若她當真如此,二人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阮瓏玲最會權衡利弊,她若是不想生這個孩子,那小為安當年必然留不住。 她絕不會因一時氣性,而輕易賭上后半輩子。 她態度如此堅定,且還提前喝了助孕飲,那必然是早就計劃好了要孩子的。 那她為何要生?為何還要瞞著他生呢? 此時隔壁的審訊已經結束,薛燼將所有證詞全都收錄好,連同揚州飛鴿傳來的情報,全部遞送到了李渚霖面前。 李渚霖心中帶著疑惑,指尖不停一頁頁地翻著,眸光在情報上迅速掃著…… 直到他看到了五年前,她在薰水閣那間成衣店,對著老板娘說出的那句話。 “他不是我相公。 他只是我未來孩子的爹?!?/br> 男人瞬間醍醐灌頂! 如此,所有的一起都能說得通了! 原來阮瓏玲竟在一早就做了這樣的打算? 他心頭猛然震動激蕩,盯著那幾個字遲遲緩不過神來,指尖逐漸蜷緊,將那些證言攥成了紙團,緊而如箭離弦般跨出刑部的大門,撩袍跨馬,直直朝阮府奔馳而去…… 大陀巷,阮府,煙霏閣。 此時正房中有些微凌亂,地上還放置了幾個不大不小,可提拎在手中攜帶方便的箱子,箱口大開,里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眼見收拾得差不多……阮瓏玲與阿杏齊心合力了許久,才將箱子合攏鎖上。 阮瓏玲抬手,擦了擦額間沁出來的密汗,“今晚確定能上船么?” 阿杏點了點頭, “確定。明早船就能開出晏朝,途徑湘渚,路過千島,一個月之后行至佛柔。 已經通過黑市傳信給福叔,想必到了之后,佛柔的一切就都已打點好?!?/br> 自那晚后,阮瓏玲一直惴惴不安在家中等著,原以為事情會暴露,不曉得哪日,黑騁鐵騎的馬蹄就會踏平整個阮府,誰知這接連幾日以來,卻一直風平浪靜。 不對。 不該如此的。 就算???李渚霖知道她已經有個孩子,不再愿意娶她了,也絕對不應是這樣子的…… 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讓人覺得愈發心焦。 這陣等待審判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受,阮瓏玲來不及想這事兒到底能不能遮掩過去,只打定了主意是要跑路。 既然要跑,就跑得遠遠的,不能再呆在晏朝。 走陸路是沒有指望了,畢竟什么良駒,也快不過朝廷的鐵蹄。 那就只能走水路。 一旦駛出遠洋公海,任李渚霖有天大的本事也尋不著,找不見。 可惜黑市的船要每隔十天才發一次,且船票又太過珍惜,尋常人大多都是提前一個月預定,她手里這幾張船票,還是足足添了十三倍的價錢才買到的,一直懸著心臟等到今天,終于能在夜里出發了。 阮瓏玲是想在臨行前和家人道個別,再吃頓團圓飯的。 可斜陽漸落,眼瞧著馬上就快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這一個個的都還沒能回來。 總不會是出什么事兒了吧? 大約不會的。 仙客來的事情,阮家商行問心無愧,但凡京兆尹不是只吃干飯不干活的,就絕不會栽誣到阮家頭上。 至于李渚霖那一樁事,應也不會。若是他要發難,隔天估計就要雷霆震怒了,沒得隔了好幾日才為難姐弟妹的道理,且姐弟妹幾個對此事都知之甚少,更不曉得首輔就是小為安的爹,理應也不會出現什么岔子。 只要逃過今天。 她就能逃過這一難。 此時小為安虎頭虎腦跑了進來,拿著手中的蹴鞠晃了晃,甜聲道了句, “母親,這是舒jiejie送給我的離別禮,上頭的鈴鐺還是她親手掛的呢,我喜歡極了?!?/br> 瞧見這個糯米團子般的小孩兒,阮瓏玲的心都快化了,將兒子攏入懷中, “離別禮都收了?那你與舒姐兒是怎么說的?” 小為安歪頭眨了眨眼,“我沒說要出去好幾年。只說要去和母親巡視莊子小住上幾個月,或許近來就不能陪她讀書念字了。 可是母親,雖然我也喜歡坐大船,喜歡去看海豚與鯨魚…可是我也很舍不得離開舅舅和姨姨姨夫,更加舍不得舒jiejie,要是在外面玩很久的話,我會想他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