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首輔生了崽 第108節
“其實他就算要娶那商婦,倒也未嘗不可……” 若是依著李明珠所愿,今后嫁給李渚霖的弟媳,自然是門戶越低才越好。 畢竟以弟弟今時今日的權勢與威望,若再與一家豪門巨卿家的貴女聯姻,強強聯合,對兒子的帝位威脅只會更大,若是有朝一日心生奪位之心,他們娘兩兒將毫無還手之力,不知哪一日就會狼狽搬離皇宮。 “…且商婦位低…應也更好擺弄拿捏?!?/br> 大陀巷,阮府。 夜風徐徐刮來,將房檐下的燈籠吹得搖曳晃蕩,燭光跳動中,阮瓏玲正衣裳單薄著,獨自一人佇立在空曠的庭院當中。 她的眸光落在那燭光上,思緒卻已飄揚遠去。 當朝首輔,竟咬死了一定要娶她。 這件事兒,比那五條人命更加讓她惶恐不安。 為何呢? 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當年她千算萬算,竟絲毫都沒算到,那張白紙黑字的戶籍單子,竟然是當朝首輔微服出訪,為了出行方便而偽造的。 當年決定去父留子的瞬間,她首先就將官家子弟排除了出去,可誰知帶頭來,她竟挑中了個擎天重臣做她孩兒的爹? 直到五年后,這人竟還要娶???她做妻? 不行。 絕不能嫁。 李渚霖那樣跋扈的性子,若是知曉了去父留子的真相,還不知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若他當真是商戶子弟便也罷了,就算得知了真相也不能如何,可他不是,他是縱橫朝野十數年,殺伐果決,人人談之色變的重臣首輔。 寒夜涼冷,阿杏走上前來,從后頭為她披了件薄氅,柔聲安撫道, “姑娘莫要傷神,首輔此刻…好似還并不知您有個孩子,更不知為安就是他的骨rou…… 今后前程還未可知,咱們依計行事便是?!?/br> 是。 阮成峰高中回狀元之后,阮家人才從揚州搬到了京城,距今為止也不過僅僅半月。 這短短半月的時間中,除去今天,她攏共就見了李渚霖兩次。 一次是在富國公府,一次是在茶社之中。 阮瓏玲非常確定,這簡短的兩次碰面中,她未曾提及過任何關于孩子的事情,他現在定然還不知她已經有了個四歲的孩子,否則總是要詳問一番,絕不會這么快就要與她訂親。 可李渚霖現在不知。 不代表今后一輩子都不知。 現在能幸運瞞下來,不過是因為李渚霖并未動心起念查她而已,否則五年前那些事情,只怕是她說破了天,都是摟不住的! 現如今看來,京城是絕不能再待下去了! 只有逃! 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能逃出生天,也要盡力一試! “行囊都已經收拾好了么?” “一切都已打點妥當。 方才已花重金去黑市買了假的籍契,馬套好了,車架停在少有人來往的西南門,備好的干糧可足夠半月所需,馬夫老忠是商行中的老人了……萬事俱備,可即刻出發。 一旦出京,便可更頭換面,逃出生天!” 阿杏說到此處頓了頓,猶豫著問了句, “只是我們若就這么走了…于阮家…會不會有何影響???” 這個問題,阮瓏玲也想過。 現在她放不下的事情只有一個,那便是發生在仙客來的案情還未水落石出。 那五條人命究竟是偶然而死,還是有人蓄意構害?那商婦口口聲聲咬著阮家不放,一定另有目的,那幕后真兇又是誰?這樁案情實在是有太多疑點了。 只不過此事京兆尹查明真相后,自然會給阮家一個清白,弟弟又是個聰明人,所以她并不特別擔心。 她最擔心的,是李渚霖會因她逃婚,而震怒于整個阮家。 可細想想,又覺得不太會。 弟弟阮成峰到底是高中狀元的棟梁之才。 眼下朝堂正是用人之際,李渚霖理應不會因一己之私,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遷怒或許會有,覆滅絕無可能。 “……只是逃婚的后果,阮家倒還勉強擔得起。 可若是現在不逃,今后去父留子之事一旦被捅出,屆時莫說整個阮家,只怕是與二姐結親的吳家,也難逃連坐的罪責!” 當朝首輔就是小為安的親生父親…… 此事太過駭人聽聞。 為保穩妥起見。 阮瓏玲回家之后,并未向親眷吐露此事。 他們越少知道一分,就越安全一分。 知道越多,萬一以后李渚霖誤認為阮家的其余人等都是幫兇,那豈不是連根拔起,一個都留不??? 逃吧。 乘現在還有時機能逃,就逃吧…… 此時月明星稀,偌大的阮府一片寂靜… 弟弟阮成峰下值之后,因著那樁官司匆匆往刑部去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jiejie阮麗云因著五條人命受了驚,下午兩眼一黑昏闕過去,姐夫吳純甫此刻應當正在悉心陪護她。 meimei阮玉梅后來趕至仙客來,協助著官差處理完后事,又來煙霏閣好一頓安慰她,此刻想必已經累倒進入夢鄉… 這就是既有波濤洶涌,又有溫情靜好的尋常一天。 只是這樣的日子,如此偕心的家人…阮瓏玲不知今后何時才能與他們重聚了。 她將早就寫好的書信,留在了煙霏閣正房開門可見的圓桌上,然后去偏房中,抱起還在熟睡著的小為安,帶上阿杏就朝西南門的馬車上走去。 夜幕中。 大陀巷中的方塊青磚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車架駛出,順著無邊無際,看不見前路的黑幕中緩緩駛去。 車架顛簸,將正在熟睡中的小為安顛醒了。 他先是抬起小手,懵然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然后觀察了四周的環境,茫然地眨了眨眼,帶著睡意朦朧道, “母親…這大半夜的,咱是要去哪兒啊……” 去哪兒…… 其實阮瓏玲也不知道,能逃到哪兒,便算哪兒吧… 她將孩子身上的薄被掖了掖,然后輕聲哄哄睡道, “你先好好睡,母親帶你去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可好?” 聽到回應后,小為安一只眼皮已經垂下,一只卻還微睜著,似夢非夢問了句, “世外桃源里…會有爹爹在么?” “會的?!?/br> 阮瓏玲嘴上敷衍回答著。 眸光順著隨風翻轉起的窗帷朝外望,生怕這次出城會出什么差錯。 好在小為安心大又覺深,有母親在身邊,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只在偌大的車架上囫圇翻了個身,又沉沉睡過去了。 車架駛了約莫半刻鐘的時間,終于行到了即將出京城的城墻下。夜晚出城需要路引通牒,鮮少有人通行,那幾個守夜的官兵無事可做,百無聊賴得倚著,正在插科打諢… 車架頓停,阿杏跳下了車架,將早就準備好的路引通碟,以及籍契文書全都遞了上去。 “各位爺,老家的長輩忽生惡疾,恐捱不過去,所以我家主子這才連夜帶著小主子,要急趕著去見老人家最后一面,還請勞煩各位爺行個方便,快速放行?!?/br> 阿杏面色焦急著,又遞了個份量不輕的香囊上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 官差顛了顛香囊,臉上浮現出些笑意,只草草檢查了下那些文書,就大手一揮,扯著粗嗓高喝了聲, “開城門!” 成了! 阮瓏玲心頭涌上來股雀躍! 只要城門一開,她就猶如鯉入江河,今后再想尋到她的蹤跡,恐就難如登天了! 厚重夯實的城門,隨著木材摩擦的吱呀聲,由兩個官差推動著一點點緩緩打開,縫隙越來越大。 阮瓏玲愈發激動,她順著那道生門望去,仿佛能瞧見城外的樹影,正在月光下搖曳晃動… 城門大開。 車夫將手中的馬鞭一揚,重重抽打在馬腚上,馬蹄朝前踏出…就在即將駛出城門的剎那… “咻”得一聲。 一只羽翼為紅色的箭矢,精準釘在了城門之上。 “若誰人敢放那輛馬車出城門,殺無赦!” 一怒喝聲,響徹在寂靜的夜空當中。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火光盈盈中,首輔李渚霖著了身紫袍鑲金的衣袍,在眾多黑騁鐵騎的簇擁下,帶著通天的威勢,闊步行上前來。 隨著他這一聲號令。 阮瓏玲眼睜睜看著原本已經大開的城門,又被官差們忙不迭迅速關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