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首輔生了崽 第12節
“阮東家,在下三番兩次襄助,竟換不來些許通融?”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李渚霖自己便先愣住了。 所以他這是為了區區八折六千兩的銀子,在脅恩圖報? 委實太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或是與商女多打了幾次照面,難免沾染上了些功利之心? 可此話也著實讓阮瓏玲不好意思了起來。 是呢,眼前這位張公子,說起話來雖偶爾有些不中聽,可人家確確實實幫了她不少忙。 上次在桃塢若是沒有他現身阻攔,或許劉成濟高揚著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臉上,并且他還教她如何報復,能使劉成濟官運更坎坷……說起來,是該好好謝上一番的。 可用整整六千兩道謝……委實也有些太多了… “天下樓規矩雖不可破,可既然張公子開了這個口,那便九折吧!如何?” 說罷,阮瓏玲便利落地從桌下的抽屜中,取出了三千兩的銀票遞了上去。 這就算道過謝了? 所以堂堂首輔,屈尊降貴,舍下臉面,僅還了區區了三千兩的價? 李渚霖的臉霎時暗了暗。 阮瓏玲自小最善察言觀色,敏銳察覺到了眼前男子的情緒。怎么?他這是不滿意?好吧…三千兩,好像確實是少了點…好歹是天下樓的貴客,不好輕易得罪! “三千兩自然是不夠報答張公子的襄助之情。若是張公子愿意賞臉,玲瓏定設宴款待張公子一番,如何?” 尋常的大家閨秀,自然是不會主動提出與男子單獨用膳的,可阮瓏玲在商場上難免要應酬些商賈,所以這條拷在尋常女子身上的束縛枷鎖,在她身上便不存在了。 其實她說這話也有私心,乍眼一看,就知王楚麟是那種家教森嚴,自持清貴,不愿與女子過多接觸之人,料定了他不愿赴宴,如此倒也省了一遭麻煩事。 其實李渚霖確實是不想再與她有何牽扯的,剛想著要張嘴拒絕,卻又從她微揚的嘴角中,看透了她想要蒙混過關的心思,竟破天荒一口答應了下來。 “赴宴而已,有何不可? 我只一個要求,這宴請之地,由在下來挑選,如何?” 阮瓏玲未曾想到他會答應,臉上閃過一絲始料未及,可這酬謝宴本就是應當應分的,她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悉聽尊便。 對了,玲瓏這兒還有公子之前落下的一塊絲帕,我一直想要尋機還給公子,只是最近忙忘了,便在宴席上一齊交還好了?!?/br> 她倒有禮懂節,曉得不該將那巾帕留下,與男子私相授受。 如此便倒省得李渚霖開口了,今日走這一遭,也算是將這兩樁事兒全辦妥了,他點了點頭,也不欲再多待,撩袍轉身而出。 三月十二,是劉成濟還錢的最后期限。 阮瓏玲放言,若是在這日之前還未收到那八萬六千九百五十三兩四文錢,她那一紙書信,便會送到徐州的舅父手中去。 終于,在這日的子時一刻,劉家人漏夜送來一個不小的匣子,門房曉得這木匣當緊,收到之后,立即命人將其快步送至了煙霏閣。 煙霏閣內燈火通明,阮瓏玲一身雪白的寢衣盤坐在床榻之上,萬千青絲垂落下來,縈繞在身周,為她艷麗無雙的面容,增添了一絲慵懶。 可她毫無睡意,她還在等,直到阿杏將那個木匣子捧至眼前,阮瓏玲便曉得,她等來了想要的東西。 劉成濟終究擔心官聲受損,還是將那筆巨款還了來。 阮瓏玲心中覺得慶幸,她終究沒有賭錯,悠悠吁來口氣后,踩著繡鞋下了床,行至了案桌前。 “吧嗒”輕微一響,木匣子上的銅鎖應聲而開。 匣蓋的縫隙由小變大,緩緩打開,待阮瓏玲看清楚了內里的物件,瞬間淚流滿面。 里頭靜置著的,是她與劉成濟多年來互贈的定情信物。有二人兒時一起編的小螞蚱、在上元燈會上猜中燈謎的小燈籠、每年送的生辰禮、還有在他赴京趕考前她去求的平安符…… 她含淚的眸光朝那些物件一一掃去,只覺這些年的兩小無猜、恩愛相偕的畫面都浮現在眼前,阮瓏玲忽感心臟仿佛被人掐在指尖,驟然連呼吸都覺得無比困難。 阿杏將攤在書桌上的一塊巾帕遞了上去,哽咽道, “小姐,他不值得?!?/br> 阮瓏玲接過絲帕拭淚,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低聲道了句, “就當這些東西從未存在過,都燒了吧?!?/br> 阿杏聽令,只將里頭一個食盒大的小屜子抽了出來,然后喚了幾個婢女入內,將僅裝有舊物的大匣子又搬挪了出去。 阮瓏玲抬起雪白的巾帕,將臉上的淚珠擦拭干凈,只覺鼻尖嗅到了一陣柏木、檀木與香草根混雜在一起的男香。 她低頭一看,才發覺手中的絲帕,原來正是王楚麟在桃塢中遞上前來給她拭淚的那一塊,未曾想到此時此刻竟又用了一次。 阮瓏玲拭完淚,然后將那個重要的小屜子抽開。 果然,銀票就在此屜柜里頭。 可這些銀票,大小不等,新舊混雜,各個錢莊的都有。且???這些銀票亂糟糟的,根本就沒有根據面額疊至一處,這里折了一個角,那里損了一個缺,甚至有些銀票上頭,還有黑點污漬……真真是混亂不堪! 瞧見這亂象,就曉得這些銀票,是劉成濟在短短幾日之內,各處求爺爺告奶奶湊的。 可他為何就不能將事情做得圓滿些呢?數額都湊齊了,去找家錢莊齊齊兌換成新的,莫非就不行么? 阮瓏玲望見的瞬間,眉頭驟然緊蹙,她腦中莫名浮現出今日王楚麟還錢的場景。 為何明明是還錢? 王楚麟還來的銀子,干干凈凈,明明白白? 劉成濟還來的銀子,卻如此烏七八糟,不著四六呢? 阮瓏玲秉燭,耐著性子,將這些銀票根據面額、錢莊、大小、顏色、新舊程度一一清點好,擺在的面前。 好在數額倒是對得上,八萬六千九百五十三兩四文錢,一文未少,一文不多。 瞧著眼前壘得高高的銀票,阮瓏玲由內心深處涌上來一股極其強烈的滿足感。她估摸著算了算,加上王楚麟送來的那三萬兩銀子,阮家商行如今竟有了差不多十三萬兩的現銀! 雖說這些年來阮家商行賺得不少,可各有各的花銷,砸在劉成濟身上的銀錢也不少,或時不時還要給劉家人補漏子…… 所以多年來,阮瓏玲手中的現眼,從來就未超過五千兩!而如今,此時此刻,她竟有近整整十三萬兩的現銀! 有了銀子,還要男人做什么? 還要嫁人做什么? 什么青梅竹馬?什么姻親?霎時間就被阮瓏玲拋諸腦后! 世間男子皆薄情。 母親是低嫁,父親卻中年叛逆,彼此撕扯一番后,父親出離揚州,獨留了母親一個人將五個孩子拉扯大。 二姐是高嫁,可嫁入馮家之后郁郁寡歡,以往那么愛笑溫婉的一個人,眼睜睜瞧著就沉寂了下來。 而她與劉成濟是平嫁,結局又好么?劉成濟一朝飛黃騰達,便翻臉不認人,放棄十幾年的感情不顧,為了前程轉頭就可以去娶高官厚爵家的貴女! 既然不管是高嫁、低嫁、平嫁,都得不到好結局,那還成親做什么呢? 阮瓏玲怕了,也懼了,她再也不敢全心全意去信任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那種全心托付卻又被背叛,如此撕心裂肺的感受,她此生都不想再體驗了。 有錢財,有家人,足夠她過好這一生。 若問此生還有什么所求,阮瓏玲只想再得個孩子。 得個真真正正,只屬于她自己的孩子。 可二姐那句話說得也很有道理,若不與人成親,沒有與男人同床共枕、共赴巫山云雨過,哪兒來的孩子呢? 但若是讓她為了得一個孩子,就將自己的一生綁定在另一個人身上,如此,阮瓏玲也是絕不甘愿的。 既如此,那便只剩下一條路:舍父求子。 此離經叛道的念頭一起,阮瓏玲的心頭不由得猛然一跳,可下一秒,她又倔強地繃了繃脖子,背脊瞬間挺得筆直。 她就要這么做!她非得這般做不可! 憑什么男人可以肆意妄為,三妻六妾,負心薄幸,利令智昏?女子就非要活得這般循規蹈矩?為世俗道德所約束? 離經叛道就離經叛道吧! 或許這經,這道,本就是錯的呢?! 阮瓏玲梗著脖子,咽下了這口氣后,便竟真開始認真計劃,細細籌謀起來。 既然要舍父求子,那這父,便必須得好好挑選,不僅樣貌要出眾,才學與品性也絕不能差,否則萬一孩子生下來,長成個相貌丑陋、性質乖張的逆子可怎么辦? 幸好。 阮家商行中有個人來人往,客聚客散的天下樓,周閣老還有兩日便抵達揚州,天下的青年才俊都會蜂擁而來。 這般天時、地利、人和之際,莫非她還擔心挑不到稱心如意的郎君么? 此時。 窗縫中竄入一絲清風,靜置在桌上那塊雪白絲帕被風揚起,悠悠蕩蕩,飄落在了阮瓏玲的掌心之中…… 再強調一次:梗既毒點,男女主非完美人設。 感謝各位的小天使的喜歡呀!比心~ 從今以后開始日更,一般是晚12點前更,晚更會文案說明,有事會請假。希望大家不要養肥啦哈感謝在2022-07-08 23:32:19~2022-07-11 17:5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an 2瓶; 第11章 城南的玉春巷,此乃揚州的官宦人家、富貴豪爵宅邸的坐落之地。 街道不僅更寬闊些,路面鋪的青石磚異常清亮,路面上行走的仆婦小廝,衣裝整潔,低眉順眼,一看就是專供豪門大戶驅使的。 玉春巷便是王楚麟特意挑選的宴請之地。 阮瓏玲來過此地多次,大多是聽了大主顧的差遣,專門捧著衣料、首飾……供那些誥命夫人與貴家小姐們挑選。 她從未聽說過此處有何酒樓與食肆??? 阮家的馬車駛了許久,頓停在了玉春巷二十八號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