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爭休
山風卷起銀鈴清揚,也吹起藤蔓木架上那本泛黃的咒書典籍。 姜泠稍一抬指,烏鴉便幫她把咒書翻頁。 “什么新消息?!?/br> 她興致欠缺,眼神都在書上。 可是一旦提起叁個月前的種種,她還是微微蹙眉,眼神里帶著飄忽不定的悲憫。 賀叁貴是個普通人,是許憲中的棋子,身上背著兩條半人命。 她的父母和黎一雄。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許憲中。 許憲中所造成的危險就不僅僅那么簡單了。 他欺上瞞下混淆視聽,是無數冤假錯案始作俑者,還逍遙法外這么多年,對于政界而言,無疑敲響了警鐘。 對峙時,她只有一支箭,刺了賀叁貴,就刺不了許憲中。 裴樞的箭袋里有很多支箭,可他也沒有做他最擅長的事:當場殺死許憲中。 他是在冬天下雪的時候想明白的。 內陸的冬季漫長蕭瑟,他帶她去南洋以后,她對這一片土地的印象是不是只有永遠的失望? 答案是肯定的。 若他卑劣到底,這其實就是他想要的結局,讓她懷揣著失望永遠離開內陸,和他在南洋共度余生。 可這樣的結局,對她而言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如果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又有誰愿意離開自己的故土,帶著一身傷背井離鄉。 所以,他給了秦攸一次機會。 他要秦攸證明,內陸的法制不是擺設,通過正義的手段,可以給許憲中一個合理的宣判。 這樣也能讓她的心不再冰封。 男人之間的博弈總是冷血的,他是南洋梟雄,而秦攸象征著國家權力的頂峰。 一山不容二虎,兩兩相對之下,互相妥協一步,總歸能把事情擺平。 秦攸以手書向姜泠保證,他會任命調查團對許憲中進行裁決,若結果公正公允,裴樞也認。 如果再給許憲中,那就別怪他劫獄造反,把許憲中拉到政治會堂里凌遲剔骨,給姜泠出氣。 各有各的方式,術業專攻。 姜泠看完手書以后,幽幽笑了。 她將紙張投入篝火中,點燃一池星火璀璨。 外面的世界,應該有很多人羨慕她能得到秦軍座的保證吧。 這和丹書鐵券免死金牌一樣,拿了就算光宗耀祖的。 可她的家祖已經都死絕了。 一切回不到過去,沒有人是真正的贏家。 比起調查團的人選,她還是更關心黃逸雯的情況。 黃逸雯是只無辜的小白兔,被拉走當了一回人質后,嚇得膽子都破了,跟醫院請年假出去療養。 柏桑就這么成了她的導游,兩個人或許在路上結成歡喜冤家也說不準。 姜泠心緒緩和,聽著裴樞講故事。 火光一閃,她才重新注意到他手關節上的繃帶。 “真傷了?”她關懷道。 這幾個月他多在檳城,這男人一回南洋,梟雄的野心就展露無遺,非要親自上陣試用新研發出的武器。 “還能有假?!彼e著胳膊就要給她瞧。 等到襯袖解開,情況和她曾經清創過的案例類似,一道血口割在肱橈肌上,疼歸疼,倒是不嚴重。 清創的步驟是什么? 姜泠微不可查地顫了下眼瞼。 無菌紗布,生理鹽水、雙氧水,縫針…… 腦海中,幾組詞匯紛紛擾擾地飄過,模糊又不真切。 她給了他一個擁抱,再遞給他一張畫滿奇怪圖樣的黃紙。 “清創的步驟……我已經忘了?!?/br> 她遲疑著歉語。 她不穿白褂,也已經很久了。 非黑即白的兩種生活截然不同,她流放自己到此研習祝由術,不再回憶任何西醫藥理,等于是一場徹底的重生。 裴樞安慰她不要緊。 他只要她這個人,從不以黑白爭休。 他倒是稀奇黃紙上畫的圖案。 “這是給我的符咒嗎?保佑我平安的?” 她睨他一眼,眉眼間似乎又是從前那個清清冷冷的姜醫生,總是嫌棄他異想天開。 “這是寨子里的地圖,教你怎么去衛生院的?!?/br> —— 裴大少總以為姜姜神通廣大 姜姜:不信謠,不傳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