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姨母清宮養娃日常 第259節
最為了解康熙的梁九功,明白皇上心里肯定是最難過的,為人父的親耳聽到這種和詛|咒差不多“太子被皇上親手兩立兩廢”、“九龍奪嫡,九個兄弟為了爭奪皇位打得頭破血流”的戳心肝兒話,哎喲,皇上可怎么受得了喲! 貼心的梁公公,忍不住扭頭往西瞧了一眼,隨后又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喃喃低聲祈禱道: “雜家的娘娘啊,您趕緊從儲秀宮里出來吧,要不然皇上他們就要鉆到牛角尖里出不來了啊……” 作者有話說: 第二百六十五章 烏雅氏的死亡徹底拉開了這場冬日血腥劇場的序幕。 暗衛們的動作很快,一行黑衣人頂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迅速將在景祺閣里捉到的一群太監全都塞到了慎刑司里。 或許是因為死在慎刑司里面的犯人太多了,陰氣太重的緣故,使得慎刑司即使在炎炎盛夏里,身處于其中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子深秋的涼意。 盛夏都是如此,更別提如今的深冬了。 原本在烏雅氏的屋子里還敢掙扎、叫囂的眾太監,剛被暗衛們押進慎刑司的大門,就全都嚇得噤聲了。 寒冷又昏暗的刑房,撲鼻而來的濃重血腥味兒,不絕于耳的凄厲哭嚎聲,以及各種各樣被陳年血污給染成深黑色的駭人刑具,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常年見不到太陽光,使得人待在里面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從心底里涌現出來的無助與絕望。 一眾太監被冰冷的鐵鏈子五花大綁,宛如曬臘rou般,雙腳懸空地掛在了房梁上,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溜兒。 夾棍、紅烙鐵、刺舌、釘指、腦箍、鈍刀割rou…… 一輪刑具還沒有使完,在景祺閣中敢于當著康熙的面,大聲唾罵他是“狡猾韃子皇帝”的領頭老太監就頭一個撐不住了,驕傲的蘭花指翹不起來了,聲音也尖細不起來了,仿佛是破口的爛風箱般,嘴里含著鮮血,嗚嗚咽咽又含糊不清的咒罵了幾句臟話后,就痛苦地垂下腦袋,咽氣了。 掛在他身側的年輕太監們,身上被皮鞭給抽的皮開rou綻的。 當他們瞅見老太監前腳咽氣,緊跟著后腳暗衛們就將他的尸體從鐵鏈子上解下來,用手拽著老太監的腳踝,像是拖死豬一般,毫不在意地拖走了。 老太監的尸體在青黑色的地磚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殷紅血痕。 血痕落在黑色地板上本應該是不太明顯的,但偏偏一旁有做成牛頭馬面的青銅燭臺,燭臺上放置了好幾盞昏黃的油燈,油燈青藍色的火苗恰好照射在地面的血痕上,火苗上下左右晃動之時,也將那血痕照的散發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紅光。 與老太監緊挨著的年輕太監是眼睜睜看著老太監咽氣的全過程的,在生理和心理上遭受著雙重折磨的他徹底忍不住了,頂著紅腫青紫的豬頭臉,對著站在他面前高舉著皮鞭的暗衛痛哭求饒道: “嘶——嗚嗚嗚嗚嗚,大人別打了,別打奴才了,奴才全說,奴才把奴才知道的消息全給您交代了?!?/br> 聽到他這話,暗衛不禁瞇了瞇眼,順勢放下了手中高高舉起來的皮鞭,盯著眼前身材瘦削的年輕太監,音調平平沒有一絲起伏的冷聲道: “那你老實交代,如今在宮里究竟還有多少你們白蓮教的同黨,他們那些人分別在哪些宮里辦差?” 年輕太監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回答暗衛的問題,而是恐懼地看了一眼暗衛右手里的黑色皮鞭。 皮鞭上散發著濃重的酒味,顯然是在烈酒中浸泡過的,暗衛用這種皮鞭抽打犯人,不僅可以把犯人身上的傷口蜇得疼痛難忍,與此同時烈酒還能消炎,防止犯人們傷口發炎,在真相還沒有來得及從他們嘴里挖出來之前,犯人就先一步死掉了。 這樣狠毒的刑具,抽在人身上可是太讓人痛苦了??! “快說!” 暗衛瞧著年輕太監直直地盯著他手中的皮鞭,半天都不開口說話,就又舉起胳膊做勢要鞭笞他。 年輕太監忙將自己的視線給收回來,吞了口唾沫,潤了潤干澀的嗓子,有氣無力地道: “大人,奴才其實不知道宮里究竟有多少我們白蓮教的人,奴才只知道奴才的上線是一個在鐘粹宮當差,名為小李子的人,下線則是一個叫小年子的粗使太監,他在御花園里辦差,奴才只認識這倆人,旁的就不太清楚了?!?/br> 他這話音剛落,位于他左手邊的另一個年輕太監也虛弱地開口道: “大人,奴才可以作證,奴才們的地位實在是太低了,只能發展一兩個上線或者下線,剛剛死的那個老太監,他的地位比我們高上好幾級,他知道宮里大多數的暗線,奴才的上線是承乾宮的安公公,以及翊坤宮的小季子,下線是御膳房的幫廚太監小春子?!?/br> 有震懾力的老太監死了,還有兩個人開了頭,剩下的太監們也都不想再挨刑具了,紛紛跟著張口吐露自己的上線和下線。 暗衛們將他們說出口的同伙名字一一都記錄了下來,轉頭就又冒著鵝毛大雪,繼續穿梭在紫禁城的各處。 縱使是那些受寵的后妃宮室,只要她們宮里有名單上的嫌疑犯,暗衛們全都沖進宮室里,找到確定的宮人后,二話不說,沖上去卸掉他們的下巴,用汗巾牢牢堵上嘴,扭著胳膊,按著頭,一連串動作下來后,就將存在嫌疑的宮人們全都一個不落的押到慎刑司里,繼續將粘著鮮血的刑具重新施加在新進來的犯人身上。 這樣子一輪又一輪重復著,上線暴露下線,下線舉報上線的。 從午時初,直至深夜里,暗衛們腳步不停歇地在各宮里打轉,逮住的白蓮教余孽將慎刑司的刑房都給塞滿了。 魏珠認真查看手下的暗衛們謄寫出來的犯人名單,發現連最重要的太醫院、御膳房都有白蓮教余孽,換句話說,白蓮教余孽們差不多將整個紫禁城給浸透了。 他真是嚇得脊背發涼,心驚膽顫的。 康熙看完名單后,強自壓下心中翻涌的火氣,咬牙切齒地冷聲說了句“殺!” 慎刑司就變得血氣沖天,人頭滾滾了。 恐懼又哀怨的哭聲、尖叫聲,在漫長的冬夜里傳播的很遠很遠。 這驚心動魄的一天把各宮的娘娘、小主們都嚇得不輕。 待大佟嬪得知自己平時還挺信賴的安公公,竟然是白蓮教余孽時,嚇得直接眼皮子一翻,暈倒了。 一些比佟佳·玉柔更膽小的宮妃,在得知自己周圍的宮人竟然是心懷反心的叛賊后,更是身子一軟,嚇得病倒了,若是碰巧有倒霉的還半夜身子起高熱了,直接就被宮人給連夜抬著送到咸安宮附近的宮室里隔離起來,唯恐她是患上會傳染的天花了。 被這么一鬧,原本氣氛就緊張的紫禁城更是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往常見面還有說有笑的宮人們此時全都互相防備著,連一句多余的閑話都不敢談,不僅要防范與自己說話的人到底是不是潛在的天花病人,還要小心提防對方究竟是不是隱藏在深宮里的白蓮教余孽。 可以說從上到下,全都身累心也累的。 昨晚就沒有睡著的康熙,在經歷了白天一系列的事情后,深夜躺在龍床上更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了。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那長長的白蓮教余孽名單,以及烏雅氏說出口的話,就像是輪番放皮影戲一樣,在他腦海里一幕幕重現著,把他搞得心神不寧的。 毫無困意的康熙索性直接煩躁地起身,靠著床頭呆坐了起來。 合衣而眠,歇在外間軟榻上的梁九功聽到內室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他就強撐著困意從溫暖的被窩里爬了出來,穿上擺在地板上的靴子后,就輕手輕腳地掀開內室的棉門簾,站在了翡翠屏風后面,宛如做賊般,探進去半個腦袋,往內間里瞧。 一眼就看見在床尾朦朧昏黃燭光的照耀下,皇上正穿著一身單薄的明黃色寢衣,獨自一人靠在床頭上,喪氣地耷拉著腦袋,默然不語。 白日里氣勢威嚴,怒火沖天的帝王,在這寂寥安靜的雪天深夜里難得的顯露出來了他的幾分脆弱。 瞅見這一幕,梁九功不由抿了抿唇,明白皇上心中在憂慮什么。 他站在屏風后面,斂眉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抬腳繞過屏風朝著龍床走去。 待走到距離龍床約莫三米遠的地方后,他就站定,微微俯身對著靠在床頭上的康熙輕聲道: “皇上,夜已經很深了,您都一天一夜沒合眼了,該歇息了?!?/br> 康熙沒有扭頭瞧自己的心腹太監,而是自顧自地轉動著手上的帝王綠玉扳指,沉思了許久后,才嗓音喑啞地低語道: “梁九功,你說朕以后究竟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狠心把保成給廢了?” “皇上,奴才惶恐啊?!?/br> 梁九功聽到皇上一開口就對著他放大雷,忙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下子就跪倒在了腳下的地毯上,果然在皇上身邊當差的人,知道的越多,這腦袋上的人頭就越容易掉,嗚嗚嗚,如果雜家不知道景祺閣這事兒,那該多好??! 康熙對梁九功頭疼的反應置若罔聞。 他眼皮半闔,視線下移,盯著身上明黃色錦被上繡的五彩祥云紋看了半晌,聲音又低又輕,宛如一縷輕薄的炊煙般,稍不注意就給忽略掉了。 苦命的梁公公難受地垂著腦袋,閉上眼睛,雜家想要安安穩穩活到老,是真的不想聽皇上剖析自己內心的心里話??! 可偏偏內室里很安靜,康熙說出口的話,一字不落地全都鉆進了梁九功的耳朵里,被迫當帝王情感垃圾桶的梁總管再次戴上了痛苦面具。 “保成是朕和芳怡僅存的血脈,是從奶娃子時期就被朕給親手培養的儲君,目前為止他沒有一點兒長歪的跡象,勤奮好學,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對上孝順長輩,對下友愛兄弟姐妹,更難得的是還心系民間百姓,聰明伶俐對朝政一點就透,別說舉一反三了,就是舉一反十,朕相信,只要保成努努力都能做到?!?/br> “這種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儲君,你說,朕究竟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將保成兩立兩廢???” 康熙將能想出來的一長串兒贊美詞全都加在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身上,跪在地毯上的梁九功雖然沒有出聲,但心里也是認可皇上說的話的。 從他旁觀者的視角來看,目前為止,太子殿下確實是宮里最優秀的一位阿哥,無論是出身,還是各方面的才能,儲君皆是排在首位的。 “烏雅氏說朕以后把保成廢了后,還有斗爭激烈的九子奪嫡,呵——” 康熙搖著頭,譏諷地嘆氣道。 語氣中蘊含著無盡的傷感、心酸和落寞。 單單把自己親手培養多年的優秀儲君給廢了,而且還不是廢了一次,這就足夠讓康熙難過的了,更別提還有九個兒子參與奪嫡,為了皇位不顧兄弟間的情誼,打得頭破血流,斗成烏眼青了。 保成是嫡子,還是非常受寵的嫡子,他最后被自己廢掉上不了位,那么無論坐在龍椅上的新君是誰,都不敢放過這么一個威脅性極強的廢太子的。 一想到這些,康熙一個堂堂七尺的北方漢子都忍不住覺得鼻子發酸。 跪在地毯上的梁九功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氣息越來越低沉了,他就撩起眼皮瞧了康熙一眼,恍惚間覺得皇上頭頂上像是飄著一朵正在下雨的烏云般,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散發著nongnong的頹廢、無助之意,在朦朧燭光的照射下,還能隱隱看到皇上紅彤彤的丹鳳眼,他不由眼皮子一跳,咬了咬下唇,斟酌地出聲開解道: “皇上,奴才覺得您是想太多了,那烏雅氏心腸歹毒極了,她明明知道您看重太子,故而才會特意在臨死前,惡心您一把?!?/br> “她說出這些膽大包天的話,目的本就是想要挑撥離間,疏離您與儲君的關系,造成君儲關系失和,從而使那些隱藏在暗處里的余孽們能夠尋找到機會,可以動搖咱大清江山,危害黎民百姓,那毒婦的手段那般拙劣,連奴才這種腦子愚笨之人都知道她這是在使狠毒的離間計,您英明神武,可千萬不能重計呀!” 靠在床頭上的康熙,聽到梁九功這好似朝堂上的文官上諫,又像是那濃妝艷抹站在臺子上唱戲的戲子般,感情充沛,聲音激情飽滿,最后還光明正大拍龍屁的長長一番話,不由嘴角微微抽了抽,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淡聲道: “你起來吧?!?/br> “多謝皇上?!?/br> 梁九功聞言,忙從善如流地從地毯上爬了起來。 他才剛舒了口氣,以為這關是過去了,正想抬起袖子擦掉額頭上因為剛剛這個要命的問題滲出來的細汗,哪成想他額頭上的汗水還沒擦干凈,就又聽到了帝王幽幽的低音在自己耳畔處響起來: “那為何朕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烏雅氏說的話都是真的,她口中說的那些事兒似乎真的發生過一般?!?/br> 聽到“感覺”倆字,能干的梁公公是徹底被康熙給搞不會了。 若是棘手問題的話,他還能動動腦子幫助皇上出出主意,可這“感覺”,他總不能化身成啄木鳥,“梆梆梆”的對著皇上的腦袋一頓亂啄,把隱藏在皇上腦子里“感覺”像那啄木鳥捉蟲子般,全給叨出來吧? 好在康熙似乎也只是隨口發了一句牢sao,沒有想讓梁九功給他解惑,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意思。 他嘆了口氣,仰起頭瞇著細長的丹鳳眼,看著頭頂上方明黃色的床幔,又對著站在地毯上的梁九功低聲詢問道: “梁九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br> “朕要你老老實實、不夾雜一點兒水分的評價如今宮里的所有阿哥,朕倒要看看,烏雅氏口中的九龍究竟會是哪‘九龍’!” “你放心大膽的說,朕恕你無罪,可你若是膽敢敷衍了事的瞎說,朕現在就讓魏珠把你拖進慎刑司里?!?/br> 聽到這話,梁九功不由又瞥了一眼皇上的神情,發現康熙薄唇緊抿,神色極其嚴肅,就明白皇上這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將烏雅氏“九龍奪嫡”這四個字給牢牢記在心坎上了。 他也眉頭微蹙,舔了舔唇,認真思索片刻,不緊不慢地出聲低語道: “皇上,奴才覺得大阿哥的性子過于憨直了,且本人重武輕文,是將軍之料,是領兵作戰的帥才,卻絕對不是帝王的料子,而且大阿哥自幼和太子相伴著長大,倆人中間只差兩歲,親密無間,以后八成大阿哥不會主動與太子爭奪皇位?!?/br> 倘若說惠妃娘娘從旁逼迫,那就不好說了。 梁九功在心中咽下后半句話,斟酌著將前面的語句,字字清晰地說了出來。 “你看的挺準的,朕也是這般想的,你繼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