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喜歡不想喜歡
在雙唇相觸的一瞬間,樓鵲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她在寧宣祺平靜的雙眸中看到了倒影著的自己,正瞪圓著雙眼。 那短暫的一刻似乎被拖得無比漫長。不知過了多久,樓鵲的心臟先一步反應過來,劇烈地跳動著,滿腦子只有一個問題:他為什么要吻她? 直到寧宣祺抿了一下她的唇瓣,樓鵲才驚醒般猛然起身推開他,“你做什么?!” 寧宣祺坐在沙發邊上,漫不經心地舔了下唇,“吻你?!?/br> 這個廢話一般的答案,不知為何竟讓樓鵲原本劇烈的心跳停了一拍,一種類似驚惶的情感鋪天蓋地而來。 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里透進來,照得二人的面龐清晰。樓鵲感到自己的所有細微的表情都會被收入眼中。 “你……發什么瘋?!彼┲樀?。 “半夜醒來,還是覺得這幾天虧了。明明幫那些人付了錢,卻只有我在旁邊光喝酒,就連一個omega的手都沒摸過?!睂幮饔檬种腹雌鹆怂陌l絲,“可我突然發現,雖然你是alpha,但長得也挺合我口味的。要不要考慮當我的炮友?” 樓鵲自然是不應的,又拿出了以前開玩笑時的說辭“你在胡言亂語什么!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兔子都不吃窩邊草!” “餓的久了也可以勉強吃一下?!本椭@個居高臨下的姿勢,寧宣祺將手探入了她的睡衣下擺。 指尖觸感冰涼,顯然沒有一點被窩里該有的溫度。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樓鵲心里居然還生出一個疑問:他起床多久了?或者說,他在沙發前看了她多久? 但這個疑問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在衣擺下的手試圖更近一步,樓鵲不得不為了阻止他,用力將他的手扯出來。 她低聲道,“別開玩笑了,你難道是那種會隨便找人上床的人嗎?明明我之前勸你去找別人,還有誤會你在酒吧里嫖娼的時候,你都很生氣不是嗎?” 寧宣祺的手停下了,看她的眼神卻幽深了些許。 “原來你知道啊。你知道我為什么生氣?!睂幮髀冻鲆粋€意味不明的微笑,“鵲鵲,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點兒,但你還不夠聰明?!?/br> “雖然我當時很生氣,甚至現在也還在生氣,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個被蒙在鼓里的孩子,一切都不能怪你,疏遠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是只要我又對你好一點,把你從車輪子底下救出來,你又好像忘了一切一樣,任由我帶著回家,給我做夜宵,又主動把床讓給我。你又變得像以前那樣黏我了?!?/br>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寧宣祺伏低身子,靠近她些許,“不僅是因為作為朋友的依賴,更是因為——你喜歡我?!?/br> 你喜歡我。 他在說樓鵲喜歡他。 多么荒唐的言論。 “我……”我喜歡的是姜槐。 ——樓鵲想要這樣反駁,可經歷了那樣的算計還能說出喜歡他,這得是多么低賤。 而她閉口不言的結果,就是寧宣祺低頭又親了她一下。這偷襲一般的蜻蜓點水甚至沒讓樓鵲反應過來,一時又是愣怔。 “你看,我這樣親你時,你也不會生氣?!睂幮鞯?。 樓鵲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確實太過于平和了。她應該生氣的,可是她沒有。 這讓她心悸,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之前隱藏在心里的對寧宣祺的敵意。她當時自以為是很透徹的反思了,可僅僅真的是因為把寧宣祺視作情敵的緣故嗎? 或許還有一部分,是憤怒于身為發小的寧宣祺對她的背叛。 寧宣祺不應該背叛她的。 因為他們分明一直都形影不離地在一起,無論是誰交了新朋友,或是談了戀愛。 那么好感便是因為這份長久的陪伴而形成的嗎? 也不盡然。 在更早更早的時候,小小的樓鵲看到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家的孩子,獨自一人站在人群里,安靜俊俏在陽光下顯得冷淡而明潤。從那時候起,她就在想:這樣好看的人,她好喜歡。 她好喜歡。 但是因為那一根被拒絕的半根冰棍,她的喜歡多了點瑟縮。哪怕她不記仇,哪怕她后來還是和他變成了好朋友,但那快要忘記的冰棍還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潛意識:她不能喜歡這樣的人,她不配喜歡這樣的人。 而后來寧宣祺愈發的絢爛奪目,情書幾乎要從他的書桌里漫道她的椅子上,這個潛意識更是被加固了。 兩人根本是天差地別,當朋友倒沒什么,但要是當戀人那可就大跌眼鏡了——樓鵲偶爾會這么想,所以她毫無猶豫、毫不羞澀地應對了寧宣祺的“調戲”。因為她也覺得,寧宣祺不可能對她有意思。 然而現在,這種潛意識被寧宣祺挖出了冰山一角。 而樓鵲就算再笨,也知道寧宣祺不可能會對毫無感覺的人留下這樣繾綣的吻。 或許她原本可以喜歡他的。 這個想法出來的一瞬間就被樓鵲否定了。 她不能喜歡他。就算說她下賤也好,她實在是做不到這么快就忘記姜槐,去喜歡另一個人。 于是樓鵲推開了他,“我不想喜歡你?!?/br> 于是那天半夜,寧宣祺還是回去了。樓鵲拿出放在柜子里不知多久了的電子煙,坐在床頭抽了起來。這次她沒有半途而廢,盡管嗆到好多次,還是堅持抽了十分鐘。 樓鵲過了一陣子日常生活,想著婚約解除的事也差不多該透露給親友們了。想都不用想,那群混蛋為了安慰她,肯定又要出一堆餿主意。 但她很快又想起,出餿主意的往往就是寧宣祺,于是這抹笑意一僵,又被她壓下去了。 就在她準備編輯短信時,一條消息傳來,「明天下午請來一趟姜家?!?/br> 發信人是姜越,大抵又有什么事要與她相談了。 樓鵲答應得很爽快,第二天也如約而至。但她按響門鈴后,開門的既不是仆人也不是姜越。 “我好想你?!?/br> 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姜槐站在門口,用一種寧和至極的神情望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