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茵游淮番外」
「陳茵游淮番外」玫瑰 3. 陳茵不是一個傻姑娘,準確來說,她是有些小聰明在的,這種小聰明除了體現在各種考試里,同樣適用于人際關系中,她和游淮保持這么久的朋友關系,但相處模式跟情侶也沒什么差別,要真說兩人只是朋友那就虛偽了點兒。 學校里對游淮有些想法的女生都認為陳茵騎驢找馬把游淮當備胎,追著沉域釣著游淮,這種話不是沒傳到陳茵耳朵里,但陳茵卻不認,因為游淮從來都不像是個備胎,他們之間存在一種微妙的平衡,這種平衡就體現在游淮能夠冷眼旁觀她對沉域熱情備至卻又能對她隨叫隨到。 可游淮到底不是個傻子,維系著平衡的點在于對于游淮的一些所作所為陳茵其實是默許的,換句話來說,兩人之間看似占主導的人是陳茵,實際上是游淮,他自有一套明細的規章制度,也不是個能吃虧的人,陳茵在他身上占的上風總能在其他地方被他找補回來。 只不過陳茵總是懶得動腦子,從不去細想自己的這種默認來自哪里,更不會去深究為何某些時刻自己為什么對游淮那么的慫。 就譬如現在。 被人占完便宜哪怕生氣上頭也說不出什么狠話更不會真的動手去打他,只是冷臉單方面宣布冷戰開始。 游淮嬉皮笑臉地上來討好,陳茵不理不睬。 游淮獻上自己生活費求饒,陳茵不屑一顧。 游淮一口一個爸爸原諒我,陳茵冷笑甩臉。 藝術班的人每天都有免費喜劇看,最大的盼頭就是看今天游淮又想出什么招數來討好陳茵。 也有忿忿不平的,畢竟游淮也是個人緣不錯長相帥氣的男生,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個家境富裕出手大方、陽光開朗溫和耐心,就跟buff迭加沒什么區別,只不過他總是跟陳茵在一起,對他有些想法的也就摸不準他跟陳茵到底是個什么關系。 說是情侶,但兩人都沒承認過。 可要說只是朋友,又在騙誰呢,沒什么朋友是做成這個樣子的。 ——這還不簡單么,陳茵對沉域愛而不得,游淮對陳茵愛而不得,就這么簡單。 高三年級的學姐是這么對小學妹解釋的。 小學妹似懂非懂,又問,“所以,陳茵學姐對游淮學長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是嗎?” 學姐高深莫測地拍拍她的腦袋,“你見過誰喜歡一個男生還去追他兄弟的?” 小學妹得了這句話也就放手去追了,高一新生,說個初生牛犢不怕虎都恰當,用不完的熱情,蹲在籃球館看游淮打籃球,給他送飲料,被拒絕了也不要緊,偶像劇里情節都是這么上演、言情小說也都是這么寫的,女追男講究的就是個死纏爛打加堅持,總結來說就是主打一個厚臉皮。 她高一入校就喜歡游淮,不是只看臉這么膚淺,那會兒她是在軍訓,曬得中暑被送去了醫務室,暈暈乎乎地只看見里面有個人影,送她來的朋友又尿急去了廁所,她頭又疼又委屈,帶著哭腔對那人說,“校醫jiejie,我都中暑了,你怎么還不來幫我看病呀?” 那個呀字剛一落下,就聽見本子被放在玻璃柜上的悶響,緊接著就是男生沒繃住的悶笑,她這個時候意識到說錯話了,不是校醫jiejie估計是個叔叔,她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看什么都有點兒重影,就在她準備說聲抱歉的時候,一瓶帶著空調冷氣的藿香正氣水放在了她的手邊。 與此同時,她也看清了男生的臉。 不是校醫叔叔,而是個極為英俊的男生,穿著和她一樣的校服,臉上帶著點兒笑,對她說,“一會兒校醫回來再幫你看吧,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br> 從廁所出來的朋友匆忙趕進來正好和出去的男生撞上,一臉喜色地攥著她的胳膊對她說,“救命,高三年級的游淮學長怎么在這兒???真的好帥??!” 游淮的名字,也就被她放在了心里。 游淮是沉域的朋友,學校風云人物,身邊朋友很多,跟誰都能笑著談幾句,性格好但又不是愛亂撩的渣男暖男中央空調,但之所以沒什么人當面表白,是因為他總是和一個很漂亮的學姐走在一起。 她也看到過幾次,是周一升旗的時候,男生懶洋洋頂著太陽站那兒,身后的一片陰影區躲著個打著哈欠的女生,兩人一前一后,遠看跟其他人沒什么區別,可細看就能發現他們在聊天,男生臉上總是掛著閑散的笑,似乎逗了幾句把女生惹生氣了,直接一腳踹上他的小腿,男生立馬彎下腰求饒,惹來前排巡視的老師注意,走到兩人面前,頓時兩個人都站直聽訓。 又或者是在學校便利店里,女生扯著男生的袖子喋喋不休地說著游淮一會兒你要給我買冰淇淋餅干吧啦吧啦吧啦,男生被拽著袖子走擺出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兩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時,她聽見男生拖著嗓子帶著笑意對女生說,別他媽走過場了,老子飯卡都在你手里,要刷就刷問個屁,你就是找老子給你當苦力的。 就是這么讓別人根本無法插入的親密。 小學妹一路回憶著所有,最后停在坐在籃球場邊休息的男生面前。 藝術班的男生一看就知道,哦,估計是來表白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游淮什么表情,而是視線往后,朝羽毛球區的陳茵看過去。 拿著球拍當拐杖的陳茵正在跟朋友閑聊明星八卦,話題從‘男明星要什么業務能力能管住自己下半身就不錯了’忽然拐到‘臥槽你看那邊有人在引誘游淮的下半身!’ 陳茵:? 莫名其妙地跟著朋友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扎著丸子頭的女生站在游淮面前,甚至微微彎了腰,似乎正在交談些什么。 “哪個班的啊這么沒眼力見?” “不像是我們高三的,沒見過啊?!?/br> “高一高二的學妹?” “真是好久沒看見有人來勾搭游淮了,我還以為他魅力現在只男生可見了呢?!?/br> “別說笑了好吧,帥哥怎么可能沒魅力,只是沒人那么勇來表白了,畢竟——” 畢竟后面的話就沒說了。 因為后半句的當事人面無表情手里握著的球拍都變得像是要去找人算賬的砍刀。 但陳茵到底還是沒動,只是往那邊盯了會兒,就懶懶地收了視線,垂下眸,盯著自己剛買的小白鞋看,有些索然無味地丟了球拍,往門外走,“回班睡覺去了,你們玩吧?!?/br> 從小到大,陳茵有的都是最好的。 她爸媽老來得子,年過四十才有的她,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起她媽,最寵她的人其實是她爸,這也是為什么幼兒園時期她不想上學第一個哭求的對象不是她媽而是她爸的原因,一直到初中,陳茵都認為自己就該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所有人都該無條件的愛她。 直到高一的夜晚,起夜上廁所的她聽見父母房里的交談,這才知道自己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原因是父親弱精癥,是很難生出其他孩子所以才對她關心備至,是做了無數次試管嬰兒里唯一活下來的那一個。 如果說出去別人只會說陳茵你在矯情什么,就算是這樣但你爸爸mama也是真的愛你不是嗎。 是的,可微妙的差別就在于,她所認為的自己被愛著的原因被推翻了,從無比信任父母所說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對他們最好的禮物、自己就是他們捧在手心的珍寶,變成了視若珍寶的只是父母的孩子,她只不過是那個幸運存活下來的試管嬰兒。 這樣的微妙差。 這件事對陳茵留下的影響是,從我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變成了想要的一定要得到,但特別想要的她反而會觀望再三。 這一點還是游淮發現的。 那是個周末,兩人從電影院出來,樓上就是商場,一家家女裝店出來,男生臉上始終保持著雖然很不耐煩但我還能再忍你會兒,這樣一路到了一家新開的手工玩具店,櫥窗里擺滿了各種精致漂亮的玩偶,打著腮紅的小熊、長著翅膀的小精靈、還有抱著胡蘿卜的小兔子。 陳茵挪不動腳,看這個也喜歡那個也喜歡。 游淮抱著雙手在旁邊提醒她,“這個月生活費,我倆的加起來只剩下一千,你自己看著辦?!?/br> 跟在后頭的售貨員笑著說,“我們家的東西雖然價格上是貴了點兒,但每樣都是獨一份,找不到替代品,質量上要是出了問題包退換?!?/br> 價格昂貴了點兒是指上面任意一個東西價格都不下八百。 游淮那話根本提不到什么作用,之前陳茵剛拿到生活費立馬買了雙五千的鞋也不是沒有的事,她不在乎,真沒錢了就去找爸媽要,誰也不可能讓她空著口袋去上學,但讓她遲疑的,是櫥柜里擺著的那個打著腮紅的小熊,非常吉利的價格,888. 游淮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她,“喜歡干嘛不拿?” 陳茵愣了一秒,下意識問了句,“如果我不喜歡了怎么辦?” 現在很喜歡,那如果我之后不喜歡了怎么辦,那時候已經徹底不喜歡這只小熊的自己把它丟在角落,或許會等家里阿姨收拾雜物的時候拿出已經落滿灰的它問要不要丟掉,陳茵幾乎可以預見那時候的自己會是種什么心態。 ——原來自己當初非得到不可的喜歡,也是有保質期的啊。 這樣文藝十足的無病呻吟。 而旁邊剛提醒她生活費不足的男生立馬笑了起來,一邊對售貨員說就要那個,一邊曲起手指敲了一下陳茵的額頭,依舊是非常開朗、陽光明媚的聲音,“想那么多干嘛,想要什么就買、想吃什么就去吃,就算生活費只剩下一千,買完這個東西我倆就剩下一百一十二元過日子,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兒,當下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這話不是你說的么,陳茵同學?” 然后直接拿著手機去買單付賬去了。 陳茵就站在櫥柜前,看著花花綠綠充滿卡通圖案的袋子被他掛在臂彎,懶散地靠在收銀臺上跟售貨員玩笑般地問有沒有什么積分活動之類的或者會員卡能不能辦一下。 那個玩具熊后來果然在她床上陪伴了兩個月就被無情丟在角落。 但她始終沒忘記游淮笑著看向她的眼神以及去買單的直截了當。 如果說除了父母外,有誰是毫無條件的包容她、忍讓她、對她好,這個人選除了游淮,她想不出第二個人。 但也正因為是這樣,正因為無比篤定他不會離開自己,所以才肆無忌憚。 就像小學時那樣,無論三八線畫的有多么過分、吵得有多嚴重。 到最后嬉皮笑臉來求和的人,總是游淮。 ——別生氣了陳茵,我錯了還不行么,我道歉我檢討我求饒,能麻煩組織寬大處理,給卑職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嗎? 追游淮的不是沒有過,最多的其實是她身邊的朋友,一次次問過她跟游淮真的只是朋友關系吧?又一次次得到肯定答復后,才把少女心事全盤托出,帶著香味的粉色信紙麻煩她轉交給游淮,問她茵茵你覺得游淮會喜歡我這樣的嗎?茵茵你知道游淮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呀? 陳茵把情書轉交給游淮,十分不耐煩地也問過男生這個問題。 趴在桌上還沒睡醒的男生把思考的嗯聲拖得很長,眼睛都瞇著,陽光全落在他睫毛上,像是沾了金色粉的雀尾。 “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庇位串敃r是這么說的。 陳茵并不滿意,“怎么可能有人連自己喜歡什么類型都不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br> 游淮笑了聲,“那你知道自己什么樣嗎?” 前后話題轉折的全是曖昧,陳茵臉不紅心卻跳,手里拿著的簽字筆在草稿本上戳出一灘黑色的泥沼,結結巴巴地回應他,“我我我、我問你,你問我干嘛!” “你這不是也不知道?!?/br> 話題在這里結束,到現在陳茵都不知道游淮的答案,對來詢問的女生也都用標準的游淮式敷衍,拖長嗓音用‘啊——應該就是喜歡女的吧……'這樣既不得罪人但又沒有任何準確答案的圓滑。 真沒有個答案嗎?真不知道對方什么意思嗎? 不是。 但初中直截了當問你是不是喜歡我的陳茵到底不是高中的陳茵了。 相處時間越長,有些話越是問不出口,她怕游淮最終也會成為那只落了灰的玩偶,到最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她一路心煩地思考著這些有的沒的。 最后推開教室門,從抽屜里翻了外套出來,攤在桌上才發現大得過分。 拉開一看,胸口的位置別著游淮的名牌,衣服上還有淡淡的檸檬香。 陳茵盯著游淮這兩個字看了很久,最后趴在桌上,衣服罩在腦袋上,像個縮頭烏龜陷入了黑暗里。 最后是旁邊椅子被拉開,衣服被直接掀開,男生的手指毫不客氣地在她額頭上敲鐘般地輕叩,陳茵才轉醒。 眼里有層水霧,掀開睫毛在看見游淮的同時看見了沒拉緊的窗簾外透過來的刺眼光芒。 下一秒,男生直接拉過白色窗簾,“還刺眼嗎?” 陳茵搖搖頭。 游淮這才拉過椅子靠近她,“怎么體育課忽然走了,最后體育老師點名差點記你曠課?!?/br> 陳茵這才急,“我不是讓張璇幫我跟老師請假了嗎!她不會沒說吧?!” “哦,說了,‘老師,陳茵忽然痛經,痛得快要死掉了,回班里趴著才能好’,她是這么跟老師說的?!?/br> 陳茵:“……” 游淮:“但我還真沒聽說過,誰的月經一個月來兩回的,你不是月初剛來過嗎?” “那是你孤陋寡聞,女生一個月來三次月經的都有,不然為什么說女人不容易呢?!闭f完后,陳茵才發現不對勁,誰要跟他聊這些,在理科班看電影發生的那件事她還沒徹底原諒他呢,她別過臉,重新拉著衣服蓋住頭,“你別跟我說話,我們還沒和好?!?/br> “怎么樣才能算和好?”游淮完全虛心求教,比上課被老師提問還乖巧的語氣,“你不說我哪兒知道,你得明確告訴我,游淮我生氣了,你要把你身上的零花錢都拿給我買衣服我才解氣,或者,給你打兩巴掌,你說,我才能知道?!?/br> “我有什么好說的,你想聽別人跟你說話,體育館不是還有個小學妹嗎?!?/br> “哦——” 游淮的語氣忽然變得意味深長,看著她的眼神都帶了笑,“你吃醋???” 陳茵一哽,下意識要解釋。 卻聽見游淮認真地對她說,“她只是來跟我表達謝意的,之前她中暑去醫務室我幫她找了藥,她說謝謝學長,我說不客氣,就這么簡單,能說什么?從哪兒聽來的告白?” 陳茵完全不信。 果然,在課間從別人那里聽來了另一個版本。 “——那學妹真挺漂亮的,又可愛,站游哥面前結結巴巴地剛說了個學長,游哥就笑了,說醫務室那事兒不用刻意來道謝。絕了不是,哪個正常人會覺得一個女孩子跑來體育館找人只是來道謝的啊,但游哥就是,什么都不讓對方說,語氣客氣卻拒絕得明明白白?!?/br> 而一句話都沒讓別人說的人,卻拽著她的袖子,一米八五的大高個遮住走廊外的陽光,拽著她不讓她走,死纏爛打半天就只是為了讓她給個準話。 到底還生不生氣。 陳茵忽然心就軟了。 她踮起腳,湊在游淮耳邊,從他肩膀處錯開的視線看見對面樓呆愣住的學妹。 她輕笑,“你得讓我還回來,我才原諒你?!?/br> 你摸了我。 我得還回來。 才算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