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龍舌蘭
57/龍舌蘭 第二天陳眠就有了感冒的癥狀,起初咽喉腫痛并沒有當回事,緊接著頭疼鼻塞,最后被舍友一摸腦門,發現燙手,立馬幫她跟輔導員請了假,帶著人就去了學校醫務室輸液。 一連叁天打針吃藥,最后回到宿舍發現堆積的課業也多了起來。 之后的時間就是固定的叁點一線,偶爾去趟參加的辯論社,周末的家教也暫時因為遙遙要接受心理治療而停了下來,還是鄧茉沫問陳眠有多久沒踏出學校的門,她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幾乎半個月。 鄧茉沫靠在椅子上看她,許久后做出定論,“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眠眠,你看,就算是余芋也偶爾有休息的時候,你才大一欸,學霸也要有閑暇時間的好吧?” 蘇望秋點頭贊同,她最近沉浸在微博里無法自拔,起因是隨手發了幾張自拍結果吸引了一大波點贊評論,粉絲數也每天幾百幾百地漲。 照鄧茉沫的話來說,蘇望秋幾乎在微博上編纂了一部生活起居錄。 都以為她只是隨便玩玩,結果還有同城的一些類似于理發店、奶茶店來找她探底拍照做廣告,她手托著腮,問各自忙碌的舍友們,“周五晚上要不要去酒吧玩玩呀?” 鄧茉沫大驚,“探店業務都發展到酒吧啦?” 蘇望秋眨眼,“昂?!?/br> 余芋有些猶豫,“可我不會喝酒?!?/br> 又看向全宿舍唯一一個可能跟她一樣表達拒絕意思的陳眠,“眠眠,你去嗎?” 陳眠正在電腦上看文獻,聞言有點兒遲緩地抬頭。 蘇望秋和鄧茉沫兩眼亮晶晶地看向她,全都在慫恿。 “去吧去吧,都讀大學了,沒去過酒吧不合適吧?” “就當做宿舍團建啦,又不收費,放松一下嘛,你看你跟余芋每天卷得跟大四了一樣,每天這么學哪兒行啊,得勞逸結合嘛?!?/br> “……” 根本沒辦法拒絕的陳眠只好點了下頭。 于是周五晚上,上完最后一節課,蘇望秋就拉著她們趕緊回了宿舍。 打開她們的衣柜挨個幫挑挑選選,臨到陳眠的時候,對著她的衣柜沉默了很久,才問陳眠,“寶貝,你的裙子呢?” 鄧茉沫及時喊停,“姐,現在是冬天,裙子是不是過分了點兒?” 蘇望秋抿唇,“好吧?!?/br> 在陳眠衣柜里拿了一身白出來,毛衣、毛呢褲、毛呢外套,甚至連圍巾都是白色的。 陳眠換上出來的時候,得到了舍友拍手贊嘆,并給出了純情到頂的評價。 到酒吧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半。 余芋頭一次來這種地方,緊跟在蘇望秋旁邊,陳眠綴在后面,還在看手機里學姐發來辯論社最近的辯論賽的要求,胳膊被鄧茉沫挽著,對方緊張又不失期待地說,“我現在有種背著張成出來偷情的感覺,有點兒刺激啊?!?/br> 說是酒吧,其實用清吧來形容更貼切,蘇望秋算是最自然的一個,前來迎接的老板是自己學校已經畢業的師兄,一看她們便笑著打招呼,然后領著人往里走,明天就是周末,又毗鄰大學城,里面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沒有炸耳的音樂,正中央的小舞臺樂隊正唱著周杰倫的流行曲。 給她們預留的小圓桌是靠近樂隊演奏的位置。 鄧茉沫跟欣賞世界名曲似的雙手托腮聽著樂隊唱著周杰倫的不該,正準備回頭跟舍友交流心得的時候余光瞥見個熟悉身影,她立馬瞇起眼,頭都跟著往前湊,仔細辨認后,手就在桌上拍了一下。 正在說話的蘇望秋和陳眠立馬朝她看來。 鄧茉沫不失憤怒地指著不遠處的位置,“你們看,那是不是張成?” 陳眠剛往那邊看,就對上張成舉著薯條往嘴里送時迷茫望來的眼神。 還真是。 從張成朝她們走來的那一刻,蘇望秋就意識到這場小型宿舍聚會將變成大型團建,結果不出所料,張成對鄧茉沫雙手保證自己只是跟著球隊出來團建,手剛往那邊指,就被球隊里正在喝酒的隊友跟招財貓似的手一晃一晃,“老張,不介紹認識認識嗎!” 根本無法拒絕,位置一個擠一個,空出了四個空位,鄧茉沫挨著張成,陳眠坐在蘇望秋和余芋的中間,余芋臨近走廊,一副社恐人隨時都要逃跑的樣子。 張成球隊的人都很熱情,大部分都是計算機系的平時見不到幾個妹子,話題一個轉一個,最后手機拿過來提議拉個群以后經常一塊兒出來玩。 陳眠端著杯子,看著就連余芋都被動拿出手機掃描二維碼的動作,心里產生了點兒想要離開的情緒。 空氣沉悶,酒味和香水味撞在一起,在密閉空間里反復來回,黏稠得呼吸都帶了重量。 她手沒動,意識有些恍惚,在話題就要繞到她身上的時候,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臥槽,管院也在這兒團建?” 像是撞進了共時性現象中。 兩個本該毫無關聯的事件因為一些微弱的聯系而同時發生了。 只是因為無法拒絕舍友的請求所以來了根本不會來的酒吧結果遇見了鄧茉沫清大的男友張成、又意外拼桌結果遇見了跟朋友來玩的沉域。 這兩個毫無關聯的事件就靠著這么一丁點兒微弱的聯系在幽暗燈光下像是房間里的踢腳線燈,在看清對方面容時一次又一次亮起,就從共時性現象走向了一個被稱之為命運的俗套情節中。 蘇望秋一杯雞尾酒已經喝完,靠在陳眠肩上,看著不遠處白衛衣黑長褲的沉域,問陳眠,“那是剛出道的明星嗎?” 桌上已經有人沖那邊揮手,并吆喝著讓拼桌一起玩。 酒精氣味在空氣中流淌,陳眠手里還握著杯龍舌蘭日落,橙色的晚霞喝了一半,杯子邊緣擱著的黃色落日檸檬片散發著酸澀的氣息。 她歪著腦袋,盯著昏暗燈光下沉域那雙桃花眼看了很久,最后搖搖頭,對蘇望秋說,“不是,那是沉域?!?/br> 蘇望秋:“???” 她有點兒茫然,頭腦發昏,下意識想問沉域是誰啊,就聽見周圍人說,再擠擠吧,空幾個位置出來拼個桌。 又跟小雞排隊似的,一個擠一個。 余芋紅著臉站起身,“我、我,我去趟廁所?!?/br> 陳眠視線有點兒散,卻拉住余芋的衣角,站起身的時候手在桌上撐了下,“我陪你?!?/br> 往外走了一步。 垂落在地的視線就看見沉域的白色球鞋和黑色長褲。 擦肩而過的瞬間,聞到對方身上比酒杯里還要濃的龍舌蘭味道。 她被余芋牽著手,從人群里擠著,往廁所的方向去。 進了廁所余芋也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在洗手臺的位置不斷接著冷水洗臉,等溫度降下來,才輕聲對陳眠說,“眠眠,你等等我哦?!?/br> 陳眠靠在墻上點頭。 耳邊樂隊又換了一首,從不該唱到了手寫的從前。 ——校園旁糖果店,記憶里在微甜。 ——我看著你的臉,輕刷著和弦。 ——初戀是整遍,手寫的從前。 底下有人跟著一起唱,陳眠拉開女廁所的門,視線剛往外,就看見站在走廊里的沉域。 他靠在那里,手從口袋里拿出個打火機,嘴里咬著煙。 膝蓋微曲,站姿懶散,火光從手里躥上來,頭低下去,要接住火光的時候,忽然抬眸,同陳眠往外看的視線撞上。 歌聲又一次重復。 底下的合唱將曲目都變成了象征著青春的小甜曲。 吉他聲都被掩蓋,話筒的聲音一直追到腳邊,被她推開門,一點點踩住歌詞的每一個字,最后走到少年白色球鞋面前。 火光又滅了下去。 沉域煙還在嘴里,看著面前的女生視線有點兒迷茫地看著他,似乎在研究一道復雜至極的命題。 他人沒動,任由她看。 這個場景讓他想到了謝師宴那天的陳眠,酒量淺,又不懂拒絕,別人勸就喝,喝醉了也沒個什么特別大的反應,看著跟正常人沒什么區別,但正常時候的陳眠不會推開門朝他走來。 他垂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陳眠——” 兩個字還沒說完,衛衣帽子的抽繩就被她伸手拽住。 沉域聲音頓住的剎那,一身白色的女生踮起腳,忽然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人埋進他懷里的瞬間,聲音也像是藏進了他的帽子里。 甕聲甕氣的。 “捉住了?!?/br> 沉域站在那里,任由她抱住,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時投來一眼,而他垂著眸,視線只落在陳眠身上。 聽見她帶著笑意的聲音對他說。 “從我杯子里逃跑的龍舌蘭日落?!?/br> “被我捉住了?!?/br> / 陳眠的酒量:一杯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