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線改劇本 第30節
走? 美人微微一笑, 極秾艷的臉上褪去溫潤病弱之色,眼角眉梢間都是當初一劍擊敗風九御時那種冷冽中帶著點若有似無傲慢的鋒芒。 長劍交戈,動作之間隱約有細雪微光閃過, 劍鋒摩擦間發出“錚——”的一聲嗡鳴。 沈惟舟站在那兒, 烏發柔軟地散落在耳側, 幾縷血絲濺在干凈修長的脖頸, 氣質如高山之上經年不化的遠山雪, 身姿頎長挺拔如修竹,像是無論如何也不可摧折。 而在他的身后,兩個人驚愕地望著彼此,視線落在對方脖頸處的血線上,落在對方被一劍穿心的血洞上,然后頹然無力地倒了下去。 沈惟舟對此沒什么表情,左手里的劍還是握得很穩,哪怕這不是他的劍,哪怕它已經斷成了三截。 輕輕舔舔嘴角,把涌上來的血腥氣咽下去,沈惟舟扔掉隨手撿來的斷劍,俯身去扶秦隨。 秦隨已經昏過去了,傷勢很重,但是還沒死。 沒死就還有救。 沈惟舟緊繃的心稍稍放了一點下來,然后開始觀察四周的情況。 追殺他們的人遠不止這些,來秦隨房間里的人已經被秦隨憑一己之力殺的斷層了,但就算是這么多人也不過是占了來人中的一部分而已,沈惟舟看著彈幕,明白幕后之人是下了狠手。 [他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兒……] [秦隨中了藥,能反殺這么多我直接喊牛逼,但他現在重傷,生死不明。沈惟舟又沒啥用,你說他們死不死。] [侍衛呢?那么多侍衛呢?] [早死干凈了,侍衛才幾個人,來殺他們的也就他們的十倍人馬吧,天王老子來了今天也是兇多吉少。] [哇靠我看的好像自己在被追殺一樣,mama我怕。] 知道剩下的人處理完客棧的人很快就會過來,也會很快發現任務還沒完成,沈惟舟甚至都顧不上幫秦隨處理一下傷口,略略想了一下,直接攙起他就從窗戶跳了下去。 沈惟舟現在內力耗盡,剛剛借力一招解決剩下二人之時還受了暗傷,正面與來人對上必死無疑。秦隨現在傷的比他還重,連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問題,更是不用說抵抗甚至解決追殺的人。 他們不能呆在這兒。 想要活著,他們必須要離開。 窗戶到地面的高度并不高,但沈惟舟把秦隨半攬在懷里,替他承受了全部的重量,讓秦隨不至于受更重的傷。落地的時候哪怕是有緩沖之勢,沈惟舟也難以自抑地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色。 跳下來的位置正是后院,沈惟舟來時觀察過后院的布局,馬廄就在不遠處。 顧不上別的,沈惟舟攙起秦隨,兩人朝馬廄移動過去。 離馬廄幾乎只有一步之遙,沈惟舟生生停住了腳步,眼神冷了下來。 有人。 沈惟舟腳步很輕,走的又格外小心,再加上秦隨就算半昏迷著也下意識地跟上沈惟舟的動作,所以他們兩個倒是暫時還沒被發現。 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 想要離開靠沈惟舟和秦隨這樣是走不遠的,他們必須得要一匹馬,馬廄是非闖不可。 幕后之人實在是小心得過分,力求每個環節都做到萬無一失。哪怕是下了藥,派了數十倍多于他們人數的殺手,認定了這是個必死之局,也不忘派個人守住馬廄。 沈惟舟輕輕舔了舔牙根,濃重的血腥氣讓他厭惡,更讓他清醒。 得想個辦法。 …… 半響后,百無聊賴正坐在馬廄處數稻草的人眉頭一皺,敏銳地聽到有什么動靜。 怎么回事?還真讓秦隨給跑出來了? 他緊皺著眉頭,仔細聽了半天,空氣中又安靜下來,仿佛剛剛他聽到的動靜都是錯覺。 他的面色愈發狐疑。 想了半天還是不放心剛剛的動靜,他終于忘記了主上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離開半步馬廄,拿上自己的武器——一把巨斧,走出了馬廄。 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周圍,沒人。 萬籟俱寂,連月色也逐漸暗下去,似乎周圍的風都停了。 就在他懷疑一切都是自己疑神疑鬼的錯覺,進而放松了警惕的時候,他的頭頂傳來一陣涼意。 他猛地抬頭。 “唰——” 鮮血四濺。 一具尸體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倒在了無數死在他手下的尸體旁邊。 因果昭昭,終有一報。 死于非命,是他種的因,也是他得的果。 臨死之前,他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面上帶著病容、看上去艷麗脆弱,明明應該被豢養被寵愛,當個依附他人的花瓶美人,卻手提長劍,殺人不眨眼。 他對他說。 借過。 — 一聲嘶鳴長嘯打破了夜的寂靜,客棧里剩下的人聽到動靜后猛地一驚,追出來卻只看見駿馬上兩個揚長而去的背影。 “怎么回事?秦隨呢?剩下那個人是誰?”為首的人氣急敗壞,都顧不上遷怒于其他的人,牽起一匹馬就打算去追。 但進入馬廄之后他才發現,原來聞到的刺鼻的血腥氣息不止是死掉的那群侍衛,死去之人的鮮血早已凝固,而那些又guntang漸漸冰涼的血……是馬的。 秦隨他們的駿馬,剩下客棧之人帶來的參差不齊的馬匹,還有主上專門為他們此次行動準備的數匹良駒寶馬……紛紛被一劍斬首,無一活口。 帶秦隨離開的那人,干凈利落地斬斷自己的后顧之憂,把馬廄里的馬屠了個干干凈凈,讓追殺他們的人一時半會追不上,自己給自己掙出了喘息和逃跑的時間。 為首之人蹲下看著看守馬廄的那人死不瞑目的尸體,身上的殺意凝成實質,聲音反而詭異地平靜下來。 “備馬?!?/br> “最快速度稟告主上?!?/br> “秦隨生死未卜,被不知名的人帶走,那人武功高超心思縝密,手段干脆狠絕,需要……再增支援!” 事情已經開始做,不成功便成仁,一旦讓秦隨活著回望京,別說是他們,就算是主上也吃不消秦隨的報復。 想起曾經秦隨輕描淡寫一人破千軍的事跡,為首之人眼前閃過秦隨看他如看螻蟻般的視線,眼中的驚懼漸漸變成了狠辣。 秦隨,必須死! 沈惟舟已經走遠了,他在自己選的路上從不回頭,所以他沒看見,背后客棧的位置升起滔天火光,火勢燎燎,照亮了大半個夜空,蒸騰起無數黑煙,像是一道道號哭的冤魂。 鮮血與罪惡在火光中付之一炬,除了始作俑者和逃走的二人,沒人再知道今晚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客棧的位置只剩廢墟和殘骸,為什么所有人在一夜之后全都消失不見。 真相被深埋塵埃里,但遲早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沈惟舟一心向前,對前路的坦蕩崎嶇全然不顧。 秦隨坐在他身前,整個人靠在了他身上,身上的體溫漸漸冰冷下去。 但沈惟舟暫時顧不得了。 必須甩開追殺的人他們才能安全,只要被追上,那就是他和秦隨一起死,他和秦隨現在毫無反抗之力,絕無活命可能。 他把他們可用的馬都斬盡了,只留了現在這看上去最能趕路的這一匹馬。 這種無差別的殺戮沈惟舟也是第一次做,他在今晚殺過的人比他過去二十多年殺的人都要多,但是命運半點不由人,他毫無選擇。 他現在不想死,秦隨現在不能死。 秦隨身為一國之君,他一死秦國必定會亂,秦國一亂,不管是晉國還是燕國,不管是皇族還是世家,都不會放過這個瓜分秦國的機會。 有利益就有紛爭。 秦隨一死,天下戰火必起。 雖然百姓之間,甚至官場之上都在流傳秦隨是暴君,流傳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種種劣跡,但不可否認,秦隨以絕對的掌控力和壓制力成為整個秦國的定海神針。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一個絕對的帝王。 如果真的發生什么事,有的帝王會棄城逃走,有的帝王會割地賠款,有的帝王會和親臣服……秦隨永遠不會。 他在某種程度上和沈惟舟是一樣的人。 若要戰那便戰,若要戰,那秦隨會站在黎明百姓的最前面。 這是他十四歲選擇了帝王之路開始便要承擔的責任。 沈惟舟今天殺的人已經不算少,但若是秦隨死在這兒,那天下戰火一起,死的人就不再是幾個人、十幾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是十幾萬乃至幾十萬幾百萬人。 更何況…… 沈惟舟繼續駕著馬向前走著,動作生澀笨拙卻盡可能地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護好,捂住秦隨傷口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他讓秦隨喝的酒,把秦隨推入這必死之局中,他也有一份力。 而秦隨帶上他的初衷,僅僅是為了讓他嘗嘗江南的一口酥。 他得對秦隨負責。 必死之局也不是全然沒有轉機。 從沒多少人注意沈惟舟就可以看出來,幕后之人明顯是直奔秦隨而來,客棧其他的人都只是附帶,殺了滅口順便給秦隨陪葬罷了。 就是這種忽視給了沈惟舟一個機會,也給了秦隨一個機會。 給了他們一個破必死之局的機會。 沈惟舟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秦隨偶爾上心的玩物,他過于出眾的容色掩蓋了他其他的特質,讓人不自覺地就只顧著沉溺于他的漂亮。更何況他看上去病殃殃的,也沒有武功,對他們計劃的影響程度基本為零。 本來確實應該是這樣的,但他是沈惟舟。 他是沈惟舟。 他自己的命,他在乎之人的命,他說了算。 他是一枚本該屬于棋局之外的棋子,但他跳了進來,又推了秦隨一把,打破了秦隨原本的布局和優勢。 以秦隨的武功,如果不是因為那兩大壇酒,他如今未必會這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