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王妹 第124節
只是以往單純可愛些無傷大雅,如今再小的小孩兒也該長大了—— 瓏月聽了謝鑒的話,一下子拿手蓋住臉,蓋住了眉眼,她一整張臉都藏在手掌下,連自己有孕的喜事兒都忘了。 郗珣無力回答,如今誰能有他慌亂的。 本一切計劃的妥當,怎料小姑娘疑似有孕? 郗珣甚至起了幾分慍怒,怨恨起那些教人事后如何避子...... 想來是無用騙人的。 可怪來怪去,最終也只能怪他沒忍住,本打算與她成婚先定下名分,絕不碰她。 誰知那晚就失了神智一般,糊涂了,偏偏日后還日日都糊涂了....... 謝鑒替見郗珣面色難看,便只能替他解釋:“王妃莫怪,王爺也是才有的打算?!?/br> 瓏月一下子將手從面上拿開,語氣中已經泛起了哭腔,她道:“才不是才有的打算!” 她眼眶酸酸的,只一門心思盯著郗珣問:“你早想送我走了是不是?!” 郗珣無言默認了。 他很早前就想送她回去,甚至從沒想叫她入京來。 瓏月鼻頭都跟著紅了起來,她不想哭的,可是總有忍不住之時。 以前她小時候,最受不了的就是阿兄出征的日子,她以為只要她快點長大,就能攔住阿兄出征,或者就能讓他帶著自己一同出征。 后來她才知曉,有的人生來肩上就有使命,并不是她能阻止的。 回朔州不好么?當然好。 她做夢都想回去。 可若是朔州沒有阿兄,那她回去有什么意思? 此時她只想使自己蠻橫一點,更蠻橫一點,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她該哭著求著叫阿兄別趕她走。 “我才不走,你不要趕我走......嗚嗚...嗚.......” 她哭聲才只起了個頭,太醫便已經提著藥箱子入內。 太醫熟稔的拿出脈枕,“臣來給王妃請脈?!?/br> 瓏月眼中含著將落未落的淚水,眼不錯的望著郗珣,郗珣緩和了面上緊繃的神色,將她的手腕遞交給太醫。 “先診脈再哭?!彼缃袢允遣恍?。 瓏月掩下憂心,再也沒什么事比她肚子里種了一個孩子更重要了的,她要讓它的父親無話可說。 她見太醫診脈時模樣嚴肅,仿佛是自己脈象不好,瓏月當即害怕的小臉煞白。 莫不是自己一哭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給哭壞了?這可如何是好? “王妃可是身子乏力,食欲不振?腹脹?” 瓏月緩緩點頭,手掌無意識的撫上小腹,柔軟掌心都生出細汗來。 郗愫也緊跟著詢問:“她信期晚了小半月,莫不是月份尚小看不出來?” “不知王妃昨日吃了何物?” 瓏月記性極好的,便連忙將昨晚自己在李氏那兒吃的東西一個不漏的說了出來。 自己回過頭一聽,都覺得東西不少。 太醫不由得重復了一遍:“栗子、米糕?您吃了一疊栗子四塊米糕?!” 瓏月咬緊唇,不由得苦惱起來,好像以前是聽說過,有身子的夫人要忌嘴,許多東西都不能吃。 自己吃了會怎么樣? 難不成孩子會沒了? 她只覺得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已經忘了自己原先是怎么呼吸的了。 “不、不能吃嗎......” 太醫不得不頂著滿屋子人期盼、緊張的視線,苦著臉將實話說出口:“微臣才疏學淺,沒能把出滑脈來.......” “倒是王妃這脈象有些胃強脾弱,似是內熱積食之癥。倒不是什么大問題,該少吃難刻化之物,栗子、米糕這等都是難以克化之物,王妃該少食多餐,臣開兩幅健脾消食的方子您先用著......” 他說著,便見周遭一群婢女面色一個比一個失落。 領著他來的大總管方才可謂是一個滿面紅光,他都要抱著藥箱子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如今大總管倒是一下子失落的緊。 郗珣仔細又問一遍:“確定不是有孕?” 太醫苦著臉回答:“不是有孕。王妃癸水不調,想必是平日中喜食冷寒之物,日后切記少食便是......” 最難接受的只是瓏月自己,她的心隨著太醫的話,一下子冰涼且墜去了地上。 肚子里不是孩子—— 不是孩子就算了....... 怎么......竟還能是昨日她貪嘴吃多了的米糕和栗子? 瓏月只覺得一時間氣上不來,小臉由白轉紅。 當著眾人的面,這等丑事叫人知曉了去使她顏面盡失,瓏月又羞又惱,便是郗愫安慰她的話也聽不見了。 她替自己面上找補,連忙說:“我方才都沒往那處想,是不是有孕我自己還能不知道么......” 奈何她如此卑微逼窘之際,幾人都壓抑不住的笑意笑出了聲。 尤其是郗珣,面上神情與方才以為她有孕時截然不同。 瓏月漲紅著一張臉,連耳朵都紅透了,她惱羞成怒,氣鼓鼓地質問他:“你是在嘲笑我嗎???” 郗珣壓住唇角笑意,揉了揉方才她還護著不給他捏的小肚子,“笑你什么?笑你如此聰慧將我們戲耍的團團轉?” 瓏月有了臺階下,面上好轉了幾分。 “這回好了,既是沒有身孕,也將我們戲耍夠了,便乖乖的回朔州去吧?!臂戇@只翻過身肚皮都是黑的老狐貍,一下子又將話題扯回了原處,還順手將她后路堵死。 與他講道理顯然是講不過的,瓏月便開始耍無賴,立刻板著臉,像是一尊石像,誰敢搬動她,她便與誰急的模樣。 “我沒懷孕也不走?!毙」媚镉行」媚镒约旱膱猿?。 謝鑒與郗愫極識趣的對視一眼,知曉這小姑娘仍是不死心,還有的磨。 “臣妹便先隨著玄之回府收拾?!?/br> 不過那也是王兄該頭疼的事,兩人紛紛告退,如今他們也只想著如何哄好春哥兒了。 等人一個兩個走光了,奴婢們也偷偷退出去。 瓏月并非謝鑒以為的性子嬌氣,不聽話需要讓旁人哄著順著才行。 她比謝鑒更了解郗珣。 她是郗珣一點點親手教出來的,縱然往日的她不喜歡動頭腦,不喜歡想那些彎彎曲曲的事兒,可她又豈會真是一個愚蠢的...... 事到如今,瓏月哪兒還能不明白—— 兄長送她走并非是臨時起意,在他與她倉促成婚時就有此念了。 那為何要如此著急與她完婚?偏偏要完婚...... 瓏月只覺得眼眶酸澀的緊,她仿佛猜到了什么,吸著鼻子,“你會很危險嗎?” “任何地方都很危險?!?/br> 四處奔波不定,總不能帶著她,她獨留上京又如何能叫他安心。 郗珣不再隱瞞她,也自知瞞不過她。 若是真的四處難控亂起,亂世間任何地方皆是刀劍無眼。 朔北兵力難調動,潁川齊氏又攪亂戰局,各路諸侯虎視眈眈,便是他也不敢說得十成把握。 若他當真不幸兵敗,只怕也沒幾處能幸免之地。 將她送回去,擁兵三十萬的朔州至少是她的后盾。 最壞的打算,西羌羯族聯軍趁虛而入。 郗琰若是守不住朔北,她有燕王妃這個名聲,便是一路南退、東渡,郗氏勢力全滅,她也總能得北境百萬遺民擁躉愛戴,護她安穩。 唯一難估量之處,便是她身側會有許多沽名釣譽、看重她身后勢力之人。 瓏月渾渾噩噩的,連眸子也是空洞的,她眼眶中的淚珠猶如斷了線,一滴接著一滴延著她年輕姣好的面容滾落。 她透著眼中的朦朧水光,望入他深邃的眼眸,“你會死嗎?” 郗珣不敢嚇唬她,撫摸著她烏黑光華的兩條團辮,曼聲應她:“不會?!?/br> “你先回去,去北林跑馬,去松江釣魚,去尋你那些往昔的伙伴玩兒,等玩到年末,時局平定下來,阿兄就去接你?!?/br> 瓏月哭的情難自禁,一抽一抽的,“接我?你接我來哪里?回上京嗎?” “看瓏月喜歡住在哪里,你若是想留在朔州,留在安定,阿兄就去陪著你。日后想必也能輕松許多,阿兄日日陪著瓏月街頭巷尾的玩耍,可好?” 瓏月搖頭,“我不要你回去陪我,我喜歡朔州是因為有你在,只要跟著你身邊,在何地方我都歡喜。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br> 郗珣只怕是沒聽過小姑娘說的這般的話,一時情難自禁的去親吻她。 以往她的唇像是曼陀羅一般,一親就變了味道,叫他失了理智。 只今日二人間卻是青澀無比。 輕緩的像是糖豆兒一般,細細啄著、研磨著她軟潤的唇。 瓏月帶著鼻音,可憐巴巴的要他承諾:“阿兄一定要來接我……我還要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郗珣有些靦腆的應她。 他也不由得暢想起二人往后來。 回想起那個夢,含蓄笑起來。 “無論兒女,三個便足夠了?!?/br> 再多,也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