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王妹 第92節
五官深邃,神清骨俊,行走間猶如踏水臨仙,蓮華漫天。 她忽的想起書中的一句:鵠峙鸞停,淵清玉絜。 常岱請郗珣入上座,老夫人自然不敢與親王同列,訕訕的移到下首去坐著,方才叫囂的潑辣老者如今顫巍巍的蒼白著臉,一句話不敢說。 郗珣亦未有高傲凌然,從容頷首入座。 瓏月見郗珣來,連忙氣的控訴起來:“她自己干的壞事竟然還說我冤枉她!那些人證物證呢?快些拿出來!” 郗珣眸中含笑,只轉頭看向常岱。 “常大人,此事如何論?是請刑部督察院來,還是私了?” 常岱聞言,礙于顏面他不敢反駁,只得忍氣吞聲道:“私了私了!我府上有惡徒犯下此等大事,我定絕不姑息!打死了算事!” 這回燕王與常岱一番話倒是將滿府的人給繞糊涂了,包括瓏月在內,李氏常禎幾個也只知曉這杏仁里藏落回一事。 毒一個鳥兒,且糖豆兒這個吃毒果長大的如今還磕上癮了活蹦亂跳的,怎么還動用上刑部督察院了? 那不是查案的嗎? 且管的也是人命陰司之案,何時還兼管起鳥命了? 知內情的恐怕也只有將眾人聚集而來的常岱一人了。 常岱見人來齊了,沒有能渾水摸魚之人,這才冷著臉吩咐人道:“繼續叫人往沒搜過的院子里去搜,老太太的院子重點查,梁上書籍夾縫也別放過?!?/br> 老太太聞言氣急敗壞,絲毫沒意識到身側常令婉發鬢上冒出的顆顆冷汗。 “老大你是何意思?搜查起母親的院子?你以為是我把你寶貝疙瘩的鳥兒給藏了不成?!” 常岱自然不與老太太吵,叫外人看了笑話,雖說這一日常府早已成了笑柄。 常岱嘆氣,他忽的意識到自己府上究竟是多么可笑。 一團亂麻,眾人離心。 “母親,兒子不是懷疑您藏鳥,是擔憂您遭人毒害了去?!?/br> 作者有話說: 常令婉可不是給糖豆兒下毒那么簡單~ 第66章 懲罰 瓏月雖好奇常岱說的那句話, 可在她心里,她的糖豆兒才是最最重要的。 瓏月將從糖豆兒樹洞里掏出來的杏仁丟去案上,她笑, 眼睛卻是冷的。 瓏月朝著人后的常令婉看過去,冷冷道:“我以為你對我雖壞, 本性終歸有能得幾分良善, 哈哈,卻不想你心腸竟如此歹毒, 連一只鳥兒都不肯放過!” 常府眾人見到這一把杏仁,皆是莫名所以, 只常令婉瞳孔微縮, 她如何曾想到,那只死鳥沒死便算了, 竟還將這罪證保留下來了? 這鳥成精怪了不成? 常令婉緊咬后牙, 幾乎要咬出血來。 瓏月與常府眾人解釋道:“這杏仁里被鉆空了, 里頭藏著許多粉末,名叫落回,對人毒性不大,對體型小的鳥兒可是了不得!要不是我家糖豆兒本身吃毒果吃慣了,定然要被她毒死了去!” 一群人看過杏仁, 見到底下被鉆出的洞, 這才恍然大悟。 雖心中覺得此事做的腌臜上不得臺面,卻也不以為意, 畢竟說到底就是個鳥兒罷了, 連常二叔都忍不住小聲嘟囔:“六丫頭, 凡事該分輕重。有人想毒你鳥兒的事該先放在后頭.......” 先說怎么就與毒殺扯上了關系的吧, 且還是毒殺他老娘—— 郗珣自入場, 眸光頭一回落到隱匿于人后,辨不清面孔的常令婉身上。 常令婉似乎察覺到郗珣的眸光,她心下一凌,玉手放下茶盞自人后緩緩往前邁去。 蓮步輕移,香風流散,發鬢間白玉步搖微微顫抖。 她本來還心中害怕以為暴露了什么,不想見那六meimei氣急敗壞說半日也只能拿出一把杏仁來,無憑無據,莫非是鳥兒告訴她的不成?不由得心中嗤笑起來。 還以為是得了招供,叫她逃脫不了了不成,難不成竟是鳥兒供的? 想起堂弟說的犬撲倒前院翠紅的消息,常令婉心中便做了最壞打算,若是翠紅招供出春鴛,她也教春鴛說過話的。 春鴛有些小聰明在身,此時她若招供自己必然只有死路一條,總不至于背叛自己。 常令婉想通后,面上不帶分毫驚恐,幾步距離走的端端正正,眉目溫婉和善,朝著所有人表現出自己的問心無愧,毫不心虛。 她垂眼落在粉紅絲履上,只朝著瓏月淡聲道:“六meimei這般話倒是不問緣由直接將此事落定在我頭上?姑且不問旁的,只問六meimei,母親不愿見我,我連母親住所都未曾踏入,你養的鳥兒好端端養在院子里,吃了此物你為何直接懷疑到我頭上?可是隱射我往母親房里插人還是什么旁的?” “我自去年起便偶爾心悸,府上郎中給我開的藥方子里便有落回一藥,這點我毫無隱藏,這些時日為祖母日夜侍奉難免癥狀加重,是以服用安神湯,用上幾回此藥也正常。你若是非得說是我毒害的因為我房中有此味藥,我辨無可辨——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府上常年患有頭疼腿疼的夫人們哪個不吃此藥的?我若是想毒害你的鳥兒何至于用這等沒什么毒性的藥?我是郎中不成?如此熟悉藥理?” 此話將瓏月逼問的面容一白,落在李氏耳朵里,卻叫李氏徹底寒了臉。 李氏素來患有頭疾,她藥方子里的落回只怕更多,這話究竟又是隱射誰—— 郗珣以手敲了敲案面,一番話倒真是叫他明白過來,往日低看了這位大姑娘。 他見瓏月還要說話,便將她喊過來,與瓏月低聲說了兩句。 瓏月氣鼓鼓的扭頭不說話了。 郗珣雖并未理會姐妹二人的交鋒,一舉一動已經表明自己的不二立場,他眼中微微發寒,朝常岱道:“本只為王妹尋鳥而來,倒是撞見此樁陰司之事,本王該與王妹先行回避——” 事到如今,常岱哪里敢叫郗珣回避? 若是叫他回避,觀這位燕王方才的言行,只怕擔憂府邸賊人未除,仗著給菡萏排查身邊人的借口,再尋刑部來徹查一趟。 他們常府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常岱已是不想聽兩個女兒吵鬧,只道:“多虧燕王府襄助?!?/br> 語罷,他略閉上眼,朝著郗珣拱手道:“勞請王爺,請陳太醫為家母親診脈?!?/br> 陳太醫當太醫三十余年沒經歷今日這般的事兒,先是給鳥兒診脈,而后又被帶去辨毒,正感慨著不是這常府誰人如此歹毒,將那杏仁兒挖空了去喂鳥兒...... 陳太醫就被請來給老夫人診脈。 他倒是不覺得麻煩,反倒是覺得心中寬慰,總算是能給人診脈了。 陳太醫朝著郗珣行禮,后提著藥箱子前往老夫人跟前,拿出脈枕擱置于案幾上。 老夫人面上蒼白,精氣神也差得很,先前罵人的狠辣勁兒沒了,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眼底隱隱浮著血絲。 老太太自知曉可能有人給自己下了毒,半點兒也不敢耽擱,連忙將手腕放去脈枕上給陳太醫診脈。 望聞問切,陳太醫診脈完,又詢問幾句日常飲食。 常老夫人知無不言一一回答,且還頗為擔憂的追問:“我以往身子倒是康健的很,便是風寒也好得快,就是這回風寒久了些,身子乏力,腹有些隱疼,也不知......莫不是真有人給我下毒了不成?” 陳太醫撫須蹙眉,繼續問她:“腹疼?何處疼痛?怎樣的疼?” 礙于老夫人是世家出身,不好將疼痛處示人,老夫人便想告訴一旁站著的常令婉,叫這通情達理的大孫女替她代為轉述。 卻遭常岱直接道:“都什么時候了,母親你腹疼是哪里疼?直接告訴陳太醫便是?!?/br> 老夫人只好指著自己肋下兩寸。 陳太醫聞言面色微沉,道:“心脈浮動氣血不穩,老夫人想必是除了腹痛,還有成日頭暈腦脹,四肢麻木,睡眠不穩?” 陳太醫一句話就說到了常老夫人的病癥上。 若說老夫人先前還存在幾絲懷疑,疑心是瓏月聯合燕王府借著她尋鳥兒的勢頭惹事,陷害她大孫女,如今卻是信了大半。 雖她這段時日罵常岱,氣急時動不動將死掛在嘴邊,動不動就是我該死了去尋你爹,可真當知曉自己離死近了時,常老夫人卻嚇得渾身發顫,哆嗦不已。 “是、是.......就是這般......太醫你可千萬要救我.......” “這必不是風寒,此癥狀倒像是誤食了雷公藤——” 說是誤食,可見是陳太醫給眾人留面子罷了。 往杏仁里塞落回那算不得什么,畢竟落回于人來說不致死,且許多達官顯貴喜好食用五石散、草丹,與落回也算同一個道理。 落回有藥性,許多心悸不寧,身子有隱疾的人少量服用可減緩疼痛。 將杏仁鉆空了用來毒鳥兒,實在是腌臜下賤罷了。 可這雷公藤,這可不一樣...... 誰不知這是毒藥?能毒死人的毒藥? 常府女眷何曾見過如此架勢?有人要毒殺常府老夫人的? 一群女眷各個嚇得六神無主,渾身發顫,唯恐自己什么時候也得罪了人,遭藥了去! 當即,常府眾人一個個想要陳太醫給把脈。 “太醫,我近來也覺得腹疼,不知是不是......” 陳太醫倒是好性子的給三房夫人把脈,“您這是肝火旺盛,用些清涼膳食,多多靜養便是?!?/br> 這話叫三房夫人惹的滿府人的怒火。 陳太醫自然是知無不言:“雷公藤乃是劇毒,可若是每日服用少量倒也不致死,您如今的中毒程度較輕,隨著毒素一日日積累,過不了幾日您會出現嘔吐,暈厥,咳血,假死等癥狀——” 頭發花白的老人顫顫巍巍,只恨不得給陳太醫磕頭:“陳太醫啊,你可一定要救救老身!不知是哪個孽障要給老身下毒!您可一定要給老身解毒??!” 說完,一雙蒼老的眸子若有若無的瞪向李氏方向,只不過燕王一個眼神落來,叫老夫人連忙縮回頭去。 陳太醫倒是安穩道:“老夫人安心,您中毒量輕,只需慢慢停藥,仔細修養,便可恢復?!?/br> 老夫人還沒心安下來,便聽外間護衛趕來,“稟報!自松鶴院耳房花觚里搜出一個香囊,里頭粉末卻是毒藥無疑?!?/br> 說完,便將一名丫鬟五花大綁丟去青花石板上,登時發出一陣令人也牙酸的悶哼聲。 有人認出了這香囊和香囊的主人。 “是香絹的香囊!” “老夫人身邊的香絹下的毒?” 老夫人一聽當即怒罵:“好啊香絹,我往日里待你不薄,上月只不過罰了你兩句,你就記恨在心要毒死老身不成?!” “老夫人!不是奴婢!奴婢冤枉??!奴婢的香囊許久前就丟了,有人、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 常岱示意門外人將吵鬧的香絹嘴堵住,而后將粉包交給陳太醫查看。 陳太醫打開,以手粘了些放在手心,蹙眉仔細聞了聞,眾人都有些擔憂,怕這位宮里來的太醫毒沒查出來,先將自己給毒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