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王妹 第57節
狡黠的瓏月想起以前生病時,被灌下去的那些藥,她頓時往榻后躲避,一張小臉皺的核桃一般,“我不喝啦,太苦了!” 郗珣嘗過,有幾分氣味怪,苦卻稱不上。 一個喜歡吃甜的姑娘,落入她口中的東西,便是藥方子也是撿著味道最好的來,如何也不能是苦的。 可二人對苦的忍耐不同,郗珣覺得一點都不苦的湯藥,這孩子卻像是吃黃連一般。 郗珣當著她的面,往湯中加足了兩勺的蜜,哄騙說這回不苦了。 等瓏月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一張嘴,他便將湯碗貼緊她的唇,喂這喝藥同要命一般的小孩兒一口氣吞下。 瓏月還沒反應過來,湯藥便接二連三的往她嘴里涌入,她后知后覺一口悶了個干凈。 苦澀難聞的湯水彌漫她整個口腔,忍得她眼中泛起了迷迷蒙蒙的薄霧,捂著嘴打了兩個嗝。 瓏月咬著唇生氣的望著他。 她鼓起了臉頰,雙腿氣急的跺起地面,恨不得將地面踩出一個坑來。 “我都說我不喝了!” 瓏月覺得自己很委屈,快十六的大姑娘了,在兄長跟前連一點點人權都沒有。 竟還像小時候一般,生病了被他強迫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藥。 瓏月生氣時候便不喜歡理人,她繞過他去喊糖果兒。 “糖果兒,糖果兒你過來?!?/br> 胖鳥如今與她早混熟了,聞言便從屋外展翅飛了近來,它停落在桌子上,烏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眼對面立著的白袍身影。 糖果兒似乎很怕郗珣。 “啾啾啾——” 瓏月不去看兄長,只抱著鳥兒去臨窗炕椅上坐著,糖果兒跳上了她肩頭,給她一下一下踩著肩。 還伸嘴給瓏月梳起頭發來。 “瓏月,起床了?!?/br> 糖果兒總有叫她起床的方式。 瓏月被它又是梳頭又是按摩,舒服的一連咯咯的笑,眼睛笑彎成了月牙兒。 “傻鳥兒,我已經起床了?!?/br> 郗珣擰起了眉,他見那鳥伸嘴來輕輕啄上了瓏月的唇瓣。那一啄并不使勁兒,烏黑鳥喙輕輕落在柔軟的唇畔上。 糖果兒學著自己昨夜見到的模樣,像模像樣的左右蹭了蹭,甚至還企圖去打開她的唇。 瓏月被弄得不舒服,莫名所以的將糖豆兒趕走。 她愛干凈,連忙拿著帕子擦拭起自己的唇瓣,惱怒道:“糖果兒你真的太壞了!我嘴里可沒有你要吃的殼果!” 糖果兒一臉無辜,仿佛不明白為什么郗珣可以自己不可以。 郗珣佯裝萬事不知,故作清冷模樣捏了捏眉心。 臉頰微微有些發燙。 良久,他的眸光重新落在她臉上,“瓏月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瓏月聽了這話,雖是生氣,卻還是點點頭。 她正喂著糖果兒吃杏仁,一張睡足了的臉白皙紅潤,唇瓣潤澤。 花窗下,透入天光。 瓏月濃密卷翹的睫羽如渡上銀邊的蝶翼,撲閃撲閃,往眼窩底投下兩片小扇子的影子。 “我當然記得,我記性可好了,記得很小很小時候的事?!?/br> 她未曾瞧見兄長氣息微滯。 “我還記得那年阿兄打我手心的事!阿兄把我打哭了?!?/br> 郗珣星眸沉沉,忍不住曲指彈了下頑皮小孩兒光潔飽滿的前額。 “胡言亂語,為兄何時打過你?” 從小,他就不忍心打她,見不得她哭。 才將這小孩兒脾氣縱容的這般嬌蠻。 “早知你這般調皮,阿兄就不撿你回來了?!?/br>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稀罕 她漸漸長大, 容貌褪去了幼年時的青澀,顯出一絲風華絕代,明艷動人來。 臨窗下的精妙面容, 一雙杏眸中泛著瀲滟水光,面龐淺笑氤氳, 身下的絳紫綾子如意云紋的七色花裙, 繡著纏枝蓮花的半臂細絲薄衫,天光下熠熠生輝。 嬌艷的足矣叫世間萬物黯然失色。 早知你頑皮, 阿兄就不撿你回來—— 聽到這話,小孩兒側起腦袋, 她左右張望發現婢女們早已走遠。 小孩兒才發現, 原來不知何時起,兄長來時, 婢女們便會退下。 兄長也不再是成日一副冰冷口吻, 呵斥著她粘人的舉動, 自己怎么粘人他似乎都不會再罵了。 阿兄不再罵她,瓏月自然就開心起來,她開心到只以為阿兄是逗弄自己。 她蹬去腳上的鞋,將一雙粉白的腳藏去花裙下,曲作一團。 瓏月不去理睬他的話, 她只捏了一顆蜜餞放去嘴里, 沖淡嘴里那股湯藥怪味。邊舔著蜜餞,邊哼哼他, “你若是不撿我回家, 我就不回家, 我就去跟別人回家?!?/br> 郗珣只淡淡微笑, 問她:“你要同誰回家?” 瓏月說:“你不撿我, 我就隨便去誰家,我在旁人家門前敲門,像我這么好看的小姑娘,哪家不稀罕呢?” 是啊,哪家不稀罕呢? 郗珣想了許久的措辭被堵了回去,他并未再說什么,只是看著她,緩緩問:“若是你去了他人家中,必然是不認識兄長的,是么?!?/br> 瓏月小臉上皆是得意:“那我就不要阿兄啦,我去找一戶也有阿兄的人家。誰讓你騙我吃藥,之前還一直兇我。我來上京三個月,被你足足罵了十幾次?!?/br> 郗珣眉眼漸漸冷峻下去,他冷笑道:“你這沒心肝的小孩兒,仔細想一想是誰將你養的這般大的?” 瓏月眨眨眼睛,“是長汲?!?/br> 郗珣抿起了唇,不說話了。 “那又是誰教你讀書識字?” 瓏月:“是臧先生?!?/br> 兄長靜默了。 他靜靜凝望瓏月一眼,修長白皙的手指攥起,拂袖而去。 走去廊下,便聽身后腳步疊聲傳來。 小孩兒從他背后著急的抱住他,慌張道:“阿兄不準走!” 郗珣腳步不曾停留,瓏月便將自己雙手緊緊抱著郗珣的腰身,繞去他身前,一路光裸著的小腳踩去兄長靴子上。 她惡狠狠的企圖用自己的小身板去拖住眼前人:“阿兄不準走!” 她覺得她的阿兄會騙人,說什么不撿自己回來的這等鬼話??? 可是她又不舍得讓阿兄走。 瓏月胸膛起伏著,生氣卻還是要說:“瓏月是騙人的,瓏月知道是阿兄把瓏月養大的。父王早就沒了,都是阿兄養大的瓏月?!?/br> 瓏月聽見兄長罵她:“沒心肝的小孩兒?!?/br> 瓏月委屈的不吱聲。 那糖果兒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也來罵她:“沒心肝的小孩兒!” 瓏月抬頭怒斥它,“不準你叫我小孩兒?!?/br> “這個只能我阿兄叫?!?/br> 她一直是一個很小氣的小丫頭,從不例外。 —— 平康坊,常府—— 外頭天已經大亮,廊下陸陸續續傳來丫鬟的聲兒。 “姑娘,姑娘”一個穿綠衣比甲的小丫鬟匆匆跑來了令婉的院子里,疊聲喚起:“不好了......” 常令婉一身綃紗衣都還沒換掉,便早早在書房中練畫。 常令婉喜好紫檀梨木,卻又好烏漆,院中全套的家私都是檀木梨木造的,再往上刷上一層層的烏漆。 她不比一般娘子喜歡在室內掛花畫,她喜好掛那些青綠的山水,顯得優雅至極。 常令婉疊著手袖,回頭溫和的看丫鬟,溫聲笑道:“慢慢說,什么事不好了?” 那丫鬟壓著嗓子說:“前院不知出了何事,老爺跟夫人大少爺大奶奶都去了,聽說是打砸起來了?!?/br> 常令婉瞧著面上沒幾分激動,等手下的一支牡丹繪完最后一片葉子,她才緩緩收了筆,叫大丫鬟春鴛引她過去。 一主一仆走去正院外,遠遠便見抱廈前一群婢子戰戰兢兢的立著,離正屋離得遠遠地,生怕這場波及觸碰到自己頭上。 常令婉還算鎮定,捏著手中帕子輕輕走了過去。 “大姑娘您如今別進去,里頭正在發火呢!”李氏的丫鬟們連忙去勸常令婉,唯恐這位金尊玉貴的大姑娘入內受了傷,到時候責罰的又該是她們。 常令婉自然不敢坐視不理,不然還不知要出什么事。 她只是心中好奇,許多年前父母倒是吵鬧過一段時日,但如今家中早恢復到父慈子孝,如今又是.......為何? 她領著春鴛入內,便見廊前角落中來不及收拾下去的均窯白釉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