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王妹 第2節
二十萬兵馬,偌大封地,難不成真交給一個十三歲小兒? 有人便道:“父死子繼,世子自幼被陛下親自教養,更是陛下親外甥,焉能信不過?” 信不信得過另說,燕王薨逝,如此關頭,陛下還能尋什么借口再將世子繼續扣下? 諸君皆眼紅朔北這塊肥rou,只是這杯羹卻不是那么好分下。 有人笑著揶揄:“什么世子?如今該改口稱為燕王了。真是好命,還未及冠,便名聞天下,如今更是麾下萬軍!” 果不其然,眾人猜測不錯,陛下隔日便下旨,命燕王世子回封地接任燕王之位。 . 燕王世子離京那日,正直初秋,天空澄凈,萬里無云。 本該是風景極好之季,河間郡卻因內亂,民不聊生山匪橫行。 四處可見的流民,頗有蝗蟲遮云蔽日之姿,叫這處秋意染上了無寂蕭瑟,黑云欲墜。 兩匹高健的馬在夜幕暗下前的黃昏,飛馳抵至客棧。馬兒鼻中打出響啼,雙蹄揚起落下間,塵埃陣陣,馬上人翻身而下。 少年抹額素白,一頭黑直的長發僅白絹裹著,自肩上垂落,垂至腰側。 擾人的秋風襲動,拂起他的烏發,一襲孝衣,玉潔松貞,舉止冷峻。 “店家,來兩盞清茶,不要葷的,其余的有什么菜都上來,再準備最好的上房,床褥皆換上新的,速度快些?!?/br> 一道略顯低沉的嗓音想起,是少年身后的親衛。 親衛名喚奉清,單手從不離劍柄,他一雙銳利的眼眸早早巡脧完這座客棧,伸手拆下沾滿了風塵的面罩,趕在少主身前朝著客棧里的店主安排下去。 店家一見這二人,尤其是那位一身孤白,天人之姿的少年,便知曉是來了貴客。 “樓下風塵大,兩位客官隨我上座?!钡昙疫B忙賠笑,一連吩咐店小二去廚房傳菜,自己領著兩位貴客轉上二樓包廂。 少年步履從容登上二樓,臨窗而座,只聽外間樓下喧鬧的厲害。 店主連忙賠笑說:“二位客官勿怪,此間不遠便有施粥處,這些流民都聚此處等著施粥?!?/br> 言語中皆是數不清的鄙夷無奈。 說起外間流民,更是一瞧這對主仆便知是一群不差錢的貴主。 紛紛企圖趕來這處客棧,朝著少年郎君討要吃的。 “貴人行行好,我孩子都快餓死了......” “官人,賞我們一口吃的吧......” 不待店主開口,便有幾個小二揮舞著后廚拿來的棒槌鐮刀將人往外處驅趕。 “滾一邊兒去!也不看看是什么人,也敢朝著貴人討要!想活命的快些滾一邊兒去!” 赤烏西墜暮色漸晚中,少年眉眼低垂,眸光淺落窗底,落在那處簇擁著許多人的墻角。 一群半大的小子在欺負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兒,想搶那小兒緊緊捏在手里的餅。 小兒約莫只三四歲大,渾身臟兮兮的辨不清眉眼,被人推搡的跌倒在地上,懷中護的緊緊的餅也被搶了過去。 少年淡漠看了會兒,眸光泛起了一絲悲憫。 他道:“奉清,你下去?!?/br> 侍從奉清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古道熱腸,憎惡世俗,見這恃強凌弱的一幕本就心中不忿,又得了主子發話,自然不再耽擱,當即兇神惡煞地朝著樓下厲聲呵斥。 他奔下去帶著厭惡,一腳一個將那群半大小子踢遠。 “一個個的搶一個小兒的東西,真是不知廉恥!” 有人不甘從地上爬起來,招呼著身邊幾個,打算給奉清一點教訓。 奉清冷笑一聲,只將手移到了腰間刀柄之上,已經是動了些殺心。 這年頭人命不值囈樺錢,更何況是一群流民,惹怒了他,不過濺些血罷了。 殺便殺了。 流民到底有幾分眼色,能佩戴刀槍的,都是些不當玩的,且這位人高馬大的,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見奉清緩緩拔出刀來,那刀身泛著寒光,一看就并非俗物,頓時一群人鳥獸聚散。 奉清見此也不再去追,收回刀,去瞧那分外可憐的小孩兒。 小孩兒正懵懵懂懂的從地上抬頭,她并不知是眼前這個大哥哥幫了自己,只以為他是來同自己搶餅的。 她慢吞吞去撿起地上混著沙土灰塵的餅,唯恐慢了一步又被旁人給搶了去。 “臟了,不可再吃了?!?/br> 奉清上前兩步一腳將餅踢的更遠,頓時那塊餅被其他流民哄搶了去,又引發了一次哄亂。 他本是好意,不想竟惹得那餓了許久的小孩兒眼里泛起了淚珠。 她烏亮的瞳仁盯著那塊被人哄搶走的餅,肚子里傳來一陣陣的咕叫,小孩兒體會久了那等吃不飽飯,總總餓肚子的滋味,頓時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嗓音稚嫩糯軟,像是一只溺水的貓兒。 她哭的好不可憐,灰撲撲的臉頰兩道淚水痕跡,拿著小臟手擦啊擦,眼淚越擦越多,越擦越臟,怎么也擦不干凈。 屋外寂寥落葉,那臨窗端坐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時已踩踏落葉枯枝停至她身邊。 他逆光立著,身姿清瘦直挺,一襲樸素白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郗珣有著非常漂亮的側顏輪廓,漆黑眉眼,挺鼻薄唇,帶著清冷而疏離的味道。 他凝望著身前小兔子般委屈的小孩兒, “小孩兒,你為何哭?” 作者有話說: 開文啦開文啦,養妻甜寵文哈~前期稍微慢熱,女主幼年時期戲份不會很多哈 — 第2章 郗珣望著這小兒,覺得她原先許是有些聰慧的,否則也生不出那般靈動通透的瞳仁。 只不過如今也不知如何了,總覺得有幾分癡傻,臟兮兮的可憐模樣。 她聽不懂他的話,只拿著一雙溜圓的眸子看著自己。 “呵?!臂懖挥傻幂p笑了聲。 瞧這小兒的模樣,是個膽大不怕人的。 “少主,這孩子恐怕餓了?!比羰切『涸俅笊弦恍?,奉清想必不會如此和藹,這世道流民尚且百萬數,誰能救得過來所有人? 奈何對待這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幼崽,奉清心軟了幾分。 看著趴在地上的小孩兒慢吞吞從地上爬了起來。 奉清嘆了一聲:“唉——” 真是可憐。 結果他這聲嘆息話音未落,叫人猝不及防的,那小兒竟膽大包天的攥住了面前少主的衣袖。 那潔白衣袖上便是顯眼至極的一串竣黑手印,黑漆漆的,像是墨水染了上去。 奉清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不忍直視。怎么會有這么黑的手?! 少主愛潔到了恐怖的地步,否則他二人連翻趕路甚至為此多行了兩個時辰的路到此處又是為何?僅僅是因為此處有客棧,能叫少主沐浴更衣,能叫一路奔波的少主好好睡上一覺。 如今......被個小乞丐給染了臟......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將少主衣裳弄臟了尤嫌不夠,竟繼續用臟兮兮的臉往世子衣襟上蹭。 像是那小狗兒皮癢往粗糙砂石上磨蹭一般。 呸呸呸!他怎么能將少主比作砂石! 奉清搖了搖頭,震驚間,又聽見那小兒亂喚。 小孩兒口齒不清,這句話卻叫他們聽清了。 “阿、阿兄......” 阿兄?!小屁孩兒喚誰?喚他們少主?! 少年聞言眉頭蹙著,他用兩指銜著那小孩兒的衣領,如同提著一只貓兒,將人輕巧領起,提的離自己遠遠的。 小孩兒也是生的奇怪,流浪了許久,卻仍保留著幾分圓滾滾的小胖子模樣,臉頰圓圓的,攥著他衣裳的小手手背有四個淺淺的洞。 她衣領被人提著,一雙短腿便踩了空,也不知曉害怕,在空中蹬來蹬去,她懵懂抬頭瞧著拎著自己的少年。 小臉蛋兒黢黑,被淚水沖刷過的地兒卻雪白,像泥地里透出的瑩玉。 呆愣愣的拿小胖手勾著少年腰間的匕鞘。 她口齒不清,卻一直反復喃喃:“阿、阿兄......寶劍......” 奉清見她小小年紀還知曉寶劍,暗暗搖頭,苦笑起來。 “這孩子瞧著真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許是家中生了什么變故?!?/br> 如此年幼的孩子,哪里懂什么世故,喚少主阿兄,想來這孩子怕是有一位年歲與少主相仿的兄長吧。 “可還記得你家住何處?名喚什么?” 小孩兒遲鈍的眼神,歪著腦袋半晌。 聲音糯軟,尾音含糊,相似的詞太多,誰又能聽明白是個什么字兒?說的是人名還是地名?又或是某地的方言? 叫人根本無從猜起。 連著郗珣在內都聽的一頭霧水,奉清無奈道:“這孩子看著小,恐怕是什么都不記得的,問了也是白問?!?/br> 這孩子也不知這般流浪多久了,除了方才哼了幾句,如今是一問三不知。 郗珣沒再理會這個孩子,他將小孩兒放回地上返身邁去二樓,豈料小孩兒自己腳一落地,就屁顛屁顛的跟在少年身后走。 那臺階太高,小孩兒手腳并用才能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