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春(重生) 第31節
銀瓶一想也是這個理,便下去找到月蓉,將事情一說。 不曾想說到一半,月蓉就激動起來,死活不愿意出府。 “為什么?”銀瓶一臉狐疑地看著月蓉。 月蓉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解釋家里貧寒,自己爹娘一定會扣下那五十兩銀子,隨便找戶人家將自己嫁過去,而自己又非完璧之身,種種擔憂一并說了出來。 銀瓶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少夫人會讓人安排好的?!?/br> 月蓉一聽更慌了。 銀瓶看在眼里,視線先往外面一瞟,才湊近到月蓉耳邊,輕聲安慰道:“月蓉,你就別多想了,不出府又能怎樣?難道你還想二爺對你負責不成?” “為何不成?”情急之下,有些話自然脫口而出。 月蓉立馬回過神來,見銀瓶的臉色異樣,忙找補道:“我…我的意思是…” 只是還沒聽她說完,銀瓶就打斷了話,“好了,我都說了讓你別多想,你在陸府的時間不短,應該知道二夫人是個什么脾氣,咱們三房又是什么個情況,許多事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你呀,也多擔待吧!”說完,不待月蓉反應,銀瓶就離開了。 剛離開不久,只聽背后一陣“嘩啦”的動靜,似乎是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 銀瓶的腳步一頓,視線朝后一瞥,輕笑一聲,不再理會。 屋子里,一時氣急,將桌子上東西一并揮落在地后,月蓉仍未有絲毫解氣的感覺。 她花了這么多心思,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如果沒人替自己出頭去二房要個名分,那自己該怎么辦? 左思右想,她心里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三日的鄉試一轉既過,待最后一日考完,甭管考的好壞如何,按理學子們都要一起備一場謝師宴的,待來日成績出來,或許還有一場。 于是當晚大抵亥時左右,陸瑾沉才回到家中。 “怎么喝成這樣?”裴歆嘴上嫌棄,臉色也嫌,不過還是上前幫了一把,將人扶進屋里。 “少夫人,要不要給公子洗漱一下?”銀瓶知道自家少夫人好潔,又不喜酒味,這公子一身酒汗味一看就上不了床,可又不能讓人睡側間吧。 裴歆也為難,可若要清洗,這人醉的這么厲害,必得假手于人。 為此她看了一眼銀瓶,后者倒退一步,身側的墨心也跟著后退,至于慎竹…倒是往前了一步,卻道:“少夫人,公子素日不讓小的們近身的?!?/br> “那他之前醉了怎么辦?” “公子的酒量好,一向不輕易醉的,今兒可能是勸得狠了些,夫子們都在,不好推辭,之前若醉迷糊,都是先躺上床醒酒了再說的?!鄙髦衽屡犰Ч肿?,還特意多解釋了幾句。 裴歆倒沒覺著什么,既然如此,她只能讓人將醉了的陸瑾沉搬到床上去,又讓丫鬟打了盆熱水進來,用毛巾浸了,替人簡單地擦洗一下。 迷迷糊糊間,陸瑾沉感覺有什么濕熱的東西落到自己臉上,然后離去,他看不清是什么,只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住,然后攬回自己懷里… 似乎,還聽到一些驚呼! 七月暑熱,晨光熹微的一早,就開始漸漸熱了起來。 陸明修一身紫衣鶴領,氣質飄飄,長相出眾,又是陸家長房嫡子,這樣的人做姑爺,穆家人是十分滿意的。 只是除了一點~來送禮的婆子不知想到什么,臉上的笑容倒加深了些,扭頭便對曾氏道:“陸夫人,我家夫人的意思,是打算先送四姑娘來府城親戚家暫住,來日花轎上門也方便一些?!?/br> 曾氏聽罷點了點頭,“是這個理,不知是哪家親戚?” “就是長明巷溫家,她家老夫人與我家老夫人是親姊妹,我家姑娘得叫一聲“二祖母”呢!”那婆子回道。 婆子口中的溫家,曾氏是知道的,便沒有多問,又與那穆家婆子寒暄了幾句自己那未過門的兒媳婦,越聽越滿意。 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到底如此,曾氏還是想著進了門,見了面,才知真正好壞,因此附和著倒沒怎么細問。 陸明修只顧在一旁喝茶,也不多說話。 又留了兩刻鐘,曾氏才將人打發離開。 陸明修見穆家那婆子走了,就要告辭,卻被曾氏給留了下來,問道:“干什么去?” “念書?!?/br> “你這鄉試都考完了,還念什么書?”曾氏白了人一眼,壓根就不信這話的樣子,看的陸明修莫名有些尷尬。 他都忘了! 又聽曾氏繼續問道:“你不會是念著襲柳那丫頭吧?明修,再過些日子,穆家那姑娘就要進門,你身邊或院子里的人,就得給她管著,那襲柳的臉放在那兒,妯娌之間日子久了,她還看不出些端倪來嗎?依我看,還是早些處置了比較好?!?/br> 曾氏最后這一句話,聽得陸明修臉色一沉,卻在下一刻又恢復如常了。 他道:“不用處置,就這樣,挺好的?!?/br> “可是…” “母親,您的心思還是多放在大哥大嫂那邊吧,玉竹堂,亦或是別的事,我都會處理好的?!?/br> 陸明修說完,拱手作禮,告辭了。 這一副拒不配合的樣子,看的曾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自從裴家退親,裴歆另嫁他人,自己兒子如今又在糾纏些什么? 第46章 把柄 還沒等曾氏想出個所以然,就聽底下人來報,說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又吵起來了! “這次又是為著什么?”曾氏見怪不見地問了一句。 丫鬟回話道:“是大公子當著小少爺的面,說大少夫人面善心狠,害了“弟弟”,大少夫人這才…” 曾氏一聽就明白了,身為人母,誰能容忍旁人在自己孩子面前說這些話,哪怕這個“旁人”,是自己以為天的相公。 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嘆了口氣,讓趙嬤嬤收拾了穆家方才送來的那些東西,自己則起身,認命地往漪蘭院調停去了。 江陵穆家原是布料綢緞發家的商戶,后來做了皇商,專司巧技為京都皇家進貢特殊的綾羅綢緞,又借此廣開門路,將生意做到四方各地,成為江陵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 這次送來的東西,除了江陵本地一些特產,自然也有布緞,其中兩匹浮光掠影的蟬影紗,價值千金,十分難得。 這樣的東西,趙嬤嬤可不敢假手于人,一匹先登記入庫放妥,另一匹則由她親自送去留霜閣,給了四姑娘。 陸晚霜見了東西,也不見喜色,只是懨懨地問哪來的。 得知是穆家送的,她又似乎不是很喜歡的樣子,讓丫鬟接了下去放好,又問:“母親在哪兒?” “夫人去了漪蘭院?!?/br> 陸晚霜這些日子雖說一直在養病,但為了一個小產的姨娘,大哥大嫂鬧起來的事她也是聽到幾句風聲的,當即便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鬧成這樣,還得連累母親時不時過去勸解,大嫂這事做的也太不像話了?!?/br> “呃…”這話趙嬤嬤沒法接,只能聽幾句埋怨,才告辭離開。 出了留霜閣,才走沒多遠,遠遠就見一個熟悉的藍色身影等在她回凝暉堂的必經之路上,走近一瞧,竟是送去三房伺候的丫鬟月蓉! “趙嬤嬤?!痹氯仫@然也看見了趙嬤嬤,一臉笑意的迎了上來,然后…就被扯到一邊去了。 附近一處僻靜的墻角,趙嬤嬤將人拉到地方一甩,又瞧四下無人,才開口沒好氣地問道:“你來干什么?不是讓你好好在聽雨軒伺候七少夫人嘛,這個時辰你不在她身邊伺候,還有閑情往外跑?” 還跑來找自己? 趙嬤嬤瞬間覺得眼前這丫鬟怕是人蠢膽子大,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她是大房派過去的“臥底”,這么明目張膽的樣子!若不是天生還有一張臉的優勢,便真的不能用了。 她心里琢磨著,卻不曾想接下來月蓉的一番話,才讓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人蠢膽大”。 …… “你說什么?你跟二爺怎么攪和在一起了?” “是…都是那銀瓶的錯,她防著我,從七少夫人進府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近身伺候過七公子,不是被銀瓶攔著,就是被使喚到外面跑腿,只有七公子不在時,才準我進屋伺候,那二爺,是我有一次去廚房拿東西時撞見了,后來又見過一兩次,上次晚間遇上了,二爺喝醉了酒,就…”月蓉說到這兒,便沒再說下去。 剩下的事,趙嬤嬤不聽也猜到了。 她定了定心神,才道:“如你剛才所言,是想到二爺身邊伺候了?” 月蓉直接就跪在了趙嬤嬤面前,哭訴道:“嬤嬤你幫幫我,七少夫人不肯替我做主,要將我嫁到外面去,顧及三房顏面,卻全然不在乎我的清白之身,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求您,替我在大夫人說幾句話吧?!?/br> 說罷,她將一個荷包直接遞到了趙嬤嬤袖口的位置。 趙嬤嬤沒有拒絕,收下了荷包。 月蓉見狀心喜不已,連聲道謝。 “好了,你起來吧?!?/br> “是,多謝嬤嬤?!?/br> 有求于人,月蓉這會兒的姿態顯然令趙嬤嬤很受用,但讓她更欣喜的是月蓉帶來的消息。 于是當晚,她就將此事原原本本的稟告了曾氏。 “此事可真?” “假不了,奴婢還打聽過,前幾天晚上,月蓉回去時的確是衣裳不整,還讓七少夫人身邊的人撞了個正著,帶去審問了好一會兒,回來時又說什么不小心在路上跌倒的,很顯然是在欲蓋彌彰?!壁w嬤嬤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和猜測的一并說了出來。 曾氏當即一掃陰霾,心情可見地好了不少,“不錯,這遞到眼前的把柄,利用好了,別說裴歆那丫頭,就是整個三房都會沒臉?!?/br> “夫人的意思,是想借此打壓三房?”趙嬤嬤疑惑道。 “不錯?!?/br> “可月蓉只是個丫鬟,就算她失身于二爺,這在府里也不算稀罕事呀!” 趙嬤嬤不解。 曾氏卻道:“是不稀奇,別說失身,就是私通又如何?可關鍵在于,裴歆那丫頭竟然包庇月蓉,沒有將此事公諸于眾,反而打算私下將人嫁出府去了事,到底還是太年輕,沒有成算?!?/br> 聽這么一說,趙嬤嬤忽然明白了什么,“夫人是打算,將這件事全算在三夫人頭上?” 曾氏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是啊,這種丑事,她一個人新進門不久的媳婦,怎么瞞得???肯定是三弟妹的意思,要故意把人留下往二房送呀!我相信,二弟妹也會這么認為的!” 趙嬤嬤恍然,這是要將七少夫人自作主張的事全都往三夫人身上推,以二夫人的性子,必定會鬧得天翻地覆,給三房難堪的。 借力打力,便是曾氏此時的想法,當然,還有一點,對于裴歆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卻換親成了自己侄媳婦的的事,她一直也覺得隔應,正好趁此機會給個教訓,或許也能給明修醒醒神? 曾氏心里暗自思量著。 之前借族地祭田的事支開四弟妹楊氏,卸了四房的權,又借假食材打壓了二房奪權,如今,也該輪到三房了! … 另一邊,還在別扭著的裴歆,壓根就不知道有人已經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了。 七月的暑氣厲害,屋外室內,到晚間都不曾涼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