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春(重生) 第15節
退親之事,姑姑姑父答應替自己周旋,也親自登門與父親說過此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父親最終還是同意了的,不然這會兒也不會解了裴清菱的禁足。 可偏偏今日龐氏和姑姑去陸家時,陸夫人卻病了,避而不見,陸家家主也就是陸明修父親又言親事是由陸老太爺定下了,若要解除,得家中老太爺歸來才行。 她記得,陸老太爺應該是在五月初回來,左不過這幾天,自己等得起。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裴歆一直在等外面的消息,誰知陸家的動靜沒盼來,倒等來了裴清菱。 想來約有五六日不見,裴歆看著眼前一身青衣粉裙,面若桃李,笑似春風的二meimei,也跟著笑了笑,隨即放下手中的信件,招呼人坐下。 “大jiejie近來可好?”裴清菱找了個離她不遠亦不近的地方,依言落座。 丫鬟奉了茶水上來。 裴歆飲了一口,才道:“閑來無事,卻也悠閑,我很好,勞二meimei惦記了?!?/br> 裴清菱聞言嘴角沒忍住一撇,她可不惦記,“jiejie沒事就好,前幾日我還不敢上門來叨擾,怕jiejie見到我會生氣,今日見天氣好,想著jiejie或許已經消氣了,這才斗膽跑來的?!闭f完還露出一副略顯委屈,而又無辜的神情來。 裴歆素來最受不了她這樣的語氣和神色,便沒有搭她的話,反而問起她的目的。 裴清菱見人神色語氣都再正常平淡不過,當下就息了做戲的心思,說起正事來,“也沒什么,只是過兩天就是大娘的忌日,母親讓我來問一問jiejie是否還要像往年一樣去翠云山上的靜安寺拜祭?” “這個自然?!迸犰胍膊幌氲鼗氐?。 她每年生母忌日都會去靜安寺,奉一冊自己親手抄寫的往生經在佛前,焚香叩拜,再添一筆香油錢,以全生育之恩。 今年也不例外。 裴清菱卻道:“那正好了,我和母親近日也想去一趟靜安寺,替二舅舅點一盞往生燈,再捐幾貫香油錢積福,不如一起可好?到時候多帶上幾個家丁婆子,也免得麻煩趙家表哥一趟了,鄉試在即,聽說今年他要下場,如此讓他在家溫書也好啊?!?/br> 裴歆聽了覺得有理,便回了個“好”字。 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裴清菱又坐了一會兒,喝了半盞茶才起身離開。 她一走,銀瓶從外面進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好奇,“姑娘,二姑娘來做什么?” 裴歆便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聽到夫人和二姑娘要跟姑娘一起出門的消息,銀瓶有些不樂意地皺了皺眉頭,沒說什么,只是“哦”了一聲。 裴歆心里惦記著柳無雙傳來的信,也沒在意,又打開剛才的信件,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秦暄說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記得這一年的鄉試案首并不是陸明修,而是來自下縣的一名書生,陸明修則是第二名,但秦暄卻認定他會是第一。 他怎么會一定是第一呢?無論是表哥還是陸瑾沉,論學問文章都不會比他差的,也就是上輩子他倆一個被打傷,一個考前出事取消了資格,否則…… 不對! 裴歆似乎想到什么,低頭再看了一眼書信,腦海中漸漸浮現一個“荒謬”的猜測! 第24章 下手 每年的五月初三,是裴歆生母林婉娘的死忌。 林氏去世時她還太小,記不得事,也記不得人,只是聽伺候的老人說起,那時難產,林氏選擇了保小,一碗虎狼藥下去,身子沒熬住,這才芳年早逝的。 因此,即使沒有什么印象,裴歆也會在忌日這天特意前往佛寺祭拜一番。 而龐氏和裴清菱前往則是為了前不久才病逝的龐二爺,點一盞往生燈。 就這樣,到了那天,三人俱是一早起身,梳妝打扮好,在前廳相聚后,才一起出門。 裴府門口,此時早已停好兩輛馬車,各自一個馬夫,前后各有小廝婆子圍攏在附近,原等了一會兒,神色身形都有些倦怠,直到見夫人和兩位小姐從門里出來,一一又都精神起來,垂首低眉,立在原地。 “大jiejie,你先選?!迸崆辶怆y得謙讓了一回。 裴歆偏了偏頭,看著她調侃道:“怎么有兩輛馬車?莫非母親和二meimei有什么我聽不得的私房話不成?” 裴清菱的神情rou眼可見的一慌。 龐氏卻從容地笑道:“哪有的事?大姑娘可別誤會,是咱們府里的馬車出了點問題,有個大的點車轍壞了,這小些的車廂,三個人一塊兒未免太擠,所以我就讓人安排了兩輛?!?/br> “原來是這樣呀!”裴歆聽罷沒說什么,這會兒裴清菱的臉色也恢復了過來,她只覺得奇怪,以為是自己的話說中了,這龐氏和她今日還真要背著自己說些或做些什么,當下心里多注意幾分,又選了后面的馬車,扭頭說一聲,帶著銀瓶先上去了。 “走吧?!?/br> 龐氏見她上了后面的馬車,自己也跟女兒一起上了前一輛,緊接著,馬鞭一甩,兩輛馬車一前一后的行駛起來,往東城門的方向而去。 不一會兒,馬車走到東城門口,被守衛的士兵攔下依例詢問,裴歆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悄悄掀開窗布的一角,朝外面瞅了兩眼。 還沒看個盡興,馬車就放行了… 她放下手中的窗布,與外面騎馬的陸瑾沉擦身而過。 “公子,好像是裴家的馬車!” 慎竹騎馬跟在后面,冷不丁來了一句。 陸瑾沉忙拉了韁繩回頭,只隱約看見有輛馬車這會兒已經出了城門,沒兩步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他有些悵然若失。 慎竹見自家公子如此失神,歪頭好奇的看了看人,又望向馬車的方向,皺眉不解,“公子,公子~” 小廝叫了兩聲,陸瑾沉回神,只說了兩個字,“走吧?!?/br> 說完調轉馬頭,沒有回陸府,而是去了就近的趙家。 趙府,趙韞做文章正做的有些倦怠,一襲青衣皺巴了不少地方不說,衣袖處還有沾染上的墨漬,用他的話來說,再沒人來陪他說說話,他下一步就得用墨汁去蘸餃子來吃了。 陸瑾沉聽得失笑,也知道他素日讀書用功刻苦,輕易不會來打擾他,只是這次卻是有事來的,說完事,他又聊起方才在城門口見到的馬車,不經意間提了一嘴。 趙韞也不拿他當外人,說道:“那應該是歆表妹吧,今兒是她生母忌日,每年這個時候,她都要親自去翠云山上的靜安寺里祭拜的,往年我也會護送她去,今年…哦,昨天裴府來人說,今兒舅母和二表妹要一同前往,就不用單獨護送了,所以我也就沒去?!?/br> “原來是這樣?!标戣谅犕晷α诵?,低頭正要喝茶,卻似乎想起什么,臉色頓時一變。 “怎么了?”趙韞還覺得奇怪,就見陸瑾沉忽然放下茶杯,言想起有事未辦,就匆匆離去了。 “唉!” 趙韞伸手還來不及挽留,只得收回來,撓了撓頭,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 與此同時,翠云山腳下。 裴家的兩輛馬車已經走到這兒,日頭漸漸高升,天氣也熱了不少,裴清菱在前面叫停了馬車,要在這兒買碗茶水來喝。 銀瓶也給姑娘帶了一碗回來。 裴歆喝了一口,解了渴,眾人才啟程往山上走。 雖然是上山,但翠云山的地勢并不陡峭,也算平緩,馬車往上走亦容易些,不然便只能下來徒步走上去了。 銀瓶坐在趕車的另一頭。 馬車走過一片樹林時,不知為何,駕車的馬突然失控。 裴歆原在車廂里坐得好好的,忽然便劇烈搖晃抖動起來,她似乎聽到外面的尖叫聲,還有銀瓶的呼喊,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感覺馬車開始不停的跑動起來,夾雜著馬的嘶鳴聲,還有鞭撻的響動。 她搖晃著想去拉車廂的對門看看情況,但腳下實在顛簸的厲害,根本靠不過去。 她只能嘗試著喊救命…但她的聲音飄散在了風中,根本無人聽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 車廂外,裴家的馬夫趙駟拉著韁繩的手忍不住出汗發抖,這是他第一次干這種害主的事,要不是欠賭坊那幾百兩銀子實在還不上,他也不會聽外面人的挑唆對大姑娘動手。 對不住,大小姐! 他心里默念一聲,隨即放開手中的韁繩,人也往外面一跳,“撲通”一聲落在地方,就地滾動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半晌之后,從地方掙扎的爬起來,一瘸一拐朝另外一個方向,消失在山林之中。 另一邊,失控的駿馬開始以更快的速度朝前奔跑,就在裴歆絕望之際,有什么東西絆倒了馬腿。 “嘶…”駿馬哀嚎著,兩只前腳被砍的它最終翻了車。 拉著的車廂哄的一聲倒在地方,摔了個四分五裂,裴歆從里面滾落了出來,重重的倒在地上,似乎暈了過去。 這時候,藏在暗處的幾個人才從一旁的草叢里走了出來,為首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左眼至右臉一條長長的刀疤,分外恐怖的猙獰,身后跟著兩個小弟,這三人都是常年混跡在外城流巷之中,專門拿錢替人辦事的打手。 “嘿嘿,老大,好標志的小妞!”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個男人舔了舔嘴唇,盯著裴歆半邊露出的姣好側臉,色咪咪地說道。 刀疤臉一手刀就往他后頸招呼,打的人連連叫痛。 又聽另一個高個的男子說道:“猴子你少說兩句,要想女人,等這一單做完自己拿了銀子找去,少在這兒發癲?!?/br> “你…” “好了?!钡栋棠槼谅暫戎沽思磳⒊称饋淼膬蓚€小弟,“吵什么,做事要緊?!闭f罷從懷中掏出一件斷刃來,打量著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在考慮從哪兒下手好。 “老大,依我看,保險起見,還是按那位公子的意思,挑斷腳筋手筋,拿了首飾,做了劫財的樣子扔在這兒吧?!备邆€建議道。 刀疤臉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三人便朝裴歆圍了過去。 走到近處,刀疤臉手起刀落,向裴歆裸露在外的腳踝砍去… 眼看就要得手,昏倒在地的裴歆卻忽然睜開眼睛,雙手抓了地上的兩把沙子就往那三個賊人的眼睛扔過去,扔完起身就跑。 三人反應過來,連忙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陸瑾沉和小廝拍馬追上了龐氏一行人,見眾人神色慌亂,唯獨不見那位大姑娘,直接出聲詢問。 龐氏連忙將驚馬的事一說,不止裴歆那輛馬車,龐氏所坐的馬車也出了問題,這會兒裴清菱嚇得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拉著母親的手是哪兒也不讓人去。 龐氏無法,只能讓幾個家丁和裴歆的丫鬟銀瓶朝方才馬車失控的方向追過去,又派人回城去求援,自己則在原地先安撫了女兒再說。 陸瑾沉見眾人無事,也沒在意,問了馬車失控的方向,拍馬趕去。 密林深處,裴歆躲在一處隱蔽的山坡下面,不敢出聲,只聽頭頂的幾個賊人還在不斷地尋找自己。 “老大?!?/br> “找到了嗎?” “沒有?!?/br> “該死的,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小丫頭,一定跑不遠,趕緊再找一遍,要在裴府的人到來之前把人廢掉,不然再下手就難了?!?/br> “是?!?/br> … 裴歆又弓了弓身子,往里面的凹處躲進去些,確保自己身上任何一處地方不會暴露在那些人的視線之中。 但搜查的動靜還是漸漸逼近她的藏身之處,最終,高個男子從山坡側面走了過來,邊走邊找,沒幾下還是發現了裴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