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 第28節
陳之越的學術道路走得順風順水,但感情上卻很極簡主義,高中一段,大學一段,結局都是都是為了前程,選擇和平分手,各奔東西。 果然是學霸,連談戀愛都比別人理智。 陳母這些年每每碰到徐悠總要拉著她抱怨一番陳之越的婚戀問題 —— 他母親做語言文字研究,在湖南一個山坳坳里研究當地方言,一待就是六七年。于是他父母三十五歲才生下陳之越。后又因為忙于科研評職稱,陳之越便是他姥姥姥爺帶大的。 他對姥姥姥爺感情極深。 本來縱使家中催促,他在美國天高皇帝遠,專心科研,倒也不急著婚戀的事情,但他姥姥去年突然半夜中風,大病一場,人看著蒼老了許多。 陳之越這次回國之后,倒一反常態,服從安排相親了許多次。 真有了認真奔著結婚去的意思。 徐悠心里美滋滋地想,若是梁傾和陳之越真成了,她以后大小也算是陳之越的媒人了! 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哇。 - 兩人到了樓下咖啡店。 這咖啡店開在寸土寸金的寫字樓下,并不便宜,但正是上午的茶歇摸魚時刻,店里還是排起了隊,兩人站在隊伍中閑聊。 徐悠忽地湊過來,低聲道:“誒誒,十一點方向,秦律師坐那兒呢?!?/br> 梁傾是面對著她的,此時下意識要轉頭去看,徐悠做賊似的拉一把她說,“誒誒誒,低調低調,別讓老板發現我們溜號兒摸魚?!?/br> 梁傾笑,任由她拉著自己往隊伍里站了站。 排了快一會兒才輪到她倆,借著點單的空檔,梁傾抬頭,用余光去瞟,見秦兆名西裝革履,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與人說話。 昨晚秦兆名臨走跟她交代工作時確實提過一嘴,說今天要出門見客戶。 她稍稍偏一偏頭,方才秦兆名對面的人正好被一盆一人高的綠植遮擋,這一下才現出身來。 —— 竟然是張陽。他今日也是一套質感上乘的黑西裝,加之他手長腳長,人又年輕,很是打眼。 梁傾稍有些慌亂地挪開眼睛,但為時已晚,張陽好像對來自他人的打量很敏銳,此時已向她這邊看來。 二人的視線相接。他似乎也有些驚訝,眼神里又帶上些審視的意味。 張陽眉頭輕皺了一下,不過瞬間的功夫,但秦兆名人精兒似的,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看到梁傾和徐悠。 退無可退。梁傾接了咖啡,領著徐悠上前打招呼。 “小梁,小孟,來買咖啡呢?!鼻卣酌麑捄竦匦?,倒是坐著沒起身。 “是啊,秦律師,好巧?!毙煊蒲b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又接著說,“秦律師我們上樓去繼續干活兒了,不打擾您啦?!?/br> 說罷匆匆朝對面的張陽點了點頭,便想開溜。 梁傾效仿,也對他二人點頭致意。 “梁律師,好久不見?!?/br> 張陽此時卻坐直了身子,沖她點頭道。 秦兆名看了梁傾一眼,也立起身來,笑著開口說:“你看我,年紀大了就是這樣,記性差,差點兒忘了,這項目之前是小梁在跟著的,難怪張總記得你!” 梁傾訕訕地陪笑。 “這樣,小梁要是今晚有空,也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br> 梁傾哪敢不答應。 憑香港的一面之緣,秦兆名其實沒想到張陽能記住梁傾。 律師混到合伙人這一步,靠的可不是那些文字功夫,要拉來源源不斷的客戶靠的是合伙人溝通應變,審時度勢,揣摩人心的能力。 他雖還猜不出張陽與梁傾之間是否還有其他交集,但心里想著,今晚叫上梁傾一定不是件壞事。 - 雖是周五下午,但也同樣忙碌。梁傾有了些心事。 和客戶或投行領導們吃飯這些原是輪不到她這樣的小角色的,就算是做到了方建這樣的級別,也只是偶爾能去插一腳。 但她并不是怯這頓飯。 更多的是因為遇到張陽,因而想起了周嶺泉。 自從北城一別,她父親去世那日之后,他們鮮有聯系,也沒有聯系的立場。 偶爾陸析和姚南佳若發了朋友圈,他倒都會點個贊。 熟悉又陌生,強烈地存在,卻又并不存在。他們已有過最親密的接觸,但梁傾的這層感覺反倒比以往更甚。 不過也大概是他們曾親密無間過,因此才會有這種感覺。 梁傾走了神,在工作間隙鬼使神差地點開他的微信,他頭像是一片灰藍色,像某種色塊,或是起了霧的大海。 她心神不寧,下午審盡調文件的時候還犯了些小錯誤,被方建挑了出來,又得賠笑臉,好歹應付了過去。 直等到天色昏昏,方建問她:“去哪兒吃晚飯?” “抱歉,今天走不開?!?/br> 梁傾抱歉地沖他一笑,正巧秦兆名的門開了,屋里的燈‘啪’地暗下去,他站在門邊問,“小梁,可以走了嗎?!?/br> 梁傾忙不迭地拎包,跟在秦兆名后面出了門。 “秦律師今晚要去跟客戶吃飯呢,梁律師也得去。方總不嫌棄的話,咱大家一起吃唄?!?/br> 徐悠見方建一時表情復雜,便替梁傾解釋。 她人緣好,幾個低年級律師和助理都愛和她一起吃飯聊天,聽她這么一說,還在埋頭苦干的其他人也都紛紛應和。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只有一更哈!大家初一快樂!如果看到有推文的地方幫我推薦一下~ 第23章 流淚 張陽今天來南城本不是為了之前那個項目。 他們有另一個項目啟動在即,是個跨境并購,客戶在倫敦,目標公司在南城,是個新型制造業公司,近幾年風頭正勁。因為涉及到外資和敏感產業,他這次來主要是來探探南城地方政府的口風,也是為簽意向書和后期談判作準備。 周嶺泉為了這個項目在倫敦陪著客戶耗了小半個月,現在還在阿姆斯特丹飛回來的飛機上。 也不知道秦兆名從哪兒打聽到他這兩天在南城,借著之前那個項目的名義,硬是見縫插針地約他見了個面。 秦兆名人精似的,早猜到他來南城是為了別的項目。 這一頓飯是秦兆名的誠意,還叫了幾個與他相熟的一些公司的老董們來,既是歡迎張陽來南城,又是資源共享,繼續合作的誠意十足。 秦兆名看中的當然不只是他們公司的招牌,更多的還有周嶺泉背后周家在港城的人脈資源。 新項目聘中國法顧問的事兒確實懸而未決,再加上也可以擴充南城的人脈,因此張陽也沒有推拒。 - 梁傾跟著秦兆名下了樓,見張陽已在樓下大堂等了。他個兒高,西裝剪裁合身,坐在樓下大堂的皮沙發上等人,還挺有氣場。 他正拿著手機,似是在處理郵件,微微皺眉。見他二人走來了,才收起手機。 周嶺泉不在,梁傾莫名松了一口氣。察覺到張陽似乎瞥了她一眼,又不著痕跡地正了正神色。 “怎么不上去坐?!鼻卣酌麊?。 “剛去南邊跑了一趟,剛剛過來。秦律師太客氣了?!睆堦柕皿w答。 秦律師抬手示意,兩人在前面并肩而行。 秦兆名問:“幾個朋友聽說你來,定了這附近一家山東菜,走幾步就到。只是南城做北方菜做得好的不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br> “秦律師太客氣了?!?/br> 秦兆名連張陽家鄉在哪里都搞得一清二楚... 梁傾心里暗嘆他的用心,做老板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小周總最近還是常駐港城嗎?” “他今天的飛機還沒落地。說下次再來拜會秦律師?!?/br> “客氣了。說起來,小周總倒是港城人,但普通話是真挺正宗?!鼻卣酌麪钏撇唤浺獾卣f。 “當然,周總在北城生活過很久?!?/br> “喔。這倒是沒聽說?!?/br> 梁傾想起周嶺泉告訴她的,小時候在北城長大的事情,不免也好奇個中緣由。 但張陽不再多言,揭過了話題。 他們這樣談論著周嶺泉和周家,梁傾覺得那種陌生感又來了。 她忽地記起跨年那天,后半程在浴室里,周嶺泉摟著她,鬢角汗濕,悶極了,黑暗似有實質,蟄伏在他們赤luo的肌膚上,吸著血。 只腳底亮了一盞夜燈,周嶺泉呼吸沉重,她攀著他的身體,生生死死,淚眼從鏡子里看過去,見他背上的肌理起伏陷落,暴力又優美的節奏—— 那是他們不潔的身體正在纏斗的證據。 她笑笑,打消了自己這些愚蠢的想法。 - 飯桌上除了梁傾都是男性,大都上了些年紀,談的東西有些梁傾并聽不太懂,除了及時給添茶倒酒,又跟著秦兆名敬了兩圈酒,余下的時間都只是悶頭吃飯,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話題不知何時從項目上轉到他們律所,后又轉到她身上。 梁傾正埋頭剝蝦,秦兆名忽然笑著問:“小梁應該還是單身吧?” 梁傾一愣,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其中一個姓陳的老總說,“老秦,你們律所是怎么回事。這么漂亮的小姑娘還單身?!?/br> 梁傾尷尬地笑兩聲,倒是沒與他對視。直覺他正上上下下,不避諱地打量她。 秦兆名笑說:“我們這一行就是太忙了,苦了這些年輕人,連談戀愛都沒時間。小梁長得好,從小到大應該不少人追吧?!?/br> 梁傾有些尷尬地擺擺手說,“秦律師您太抬舉我了?!?/br> 另一個姓徐的老總方才喝了些酒,哈哈笑了一聲,又接著說,“女孩子,還是得早點安定下來,總跟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混算什么事兒呢。老秦你得幫人家張羅。哈哈,你看看... 我又在這里倚老賣老了?!?/br> 那個姓陳的見梁傾不是那種會來事兒的性格,便說:“小梁,這桌上你最小,秦律師今天來帶你見世面,你是不是得給大家敬一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