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與寡婦 第15節
蘭姑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振振有詞的否認,腦子有片刻的空白,然后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 老頭子聽到李天寶這話,不由暗道他聰明,轉頭與蘭姑笑道:“好了,這下解釋清楚了。天寶沒拿你銀子,我看你是不是沒關好院子的門,家里遭賊了?” 李天寶也連忙說道:“是啊,姐,你那一百兩銀子一定是被賊偷走了?!?/br> 聽著這父子兩人一唱一和,蘭姑只覺得心寒得透徹。蘭姑目光恨恨地看著李天寶,“李天寶,你別當我是傻子,霍九一直待在我家,從我出去到回來,就你去過我家,這錢不是你偷的還能是誰偷的?你沒偷錢又怎么買得起這一身衣服?” 反正她也沒看自己拿了銀子,所以李天寶打定主意死不承認,那樣她也拿他沒辦法,“我只是去過你家,又沒拿銀子,我怎么知道是誰偷的?這身衣服是我贏了銀子買來的?!?/br> 蘭姑死死地瞪著李天寶,手緊緊握著仍舊沒能控制那顫抖的身體,她牙齒咬破了下唇,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突然想拿起一塊石頭砸死他。 李天寶見她雙目赤紅,好像要生吞了他一般,到底心虛起來,又有些畏懼,“懶得和你爭辯?!崩钐鞂氄f完轉身就要走。 蘭姑沖過去攔住他,怒目瞪他:“不許走,你把錢還給我!”那些錢里有她辛辛苦苦存了幾年的銀子,蘭姑哪里肯放他離去。蘭姑情緒激動地去搜他的身,想要把她的錢找出來。 李天寶銀子還藏在身上,怕被蘭姑找到,他嚇了一跳,連忙用力將蘭姑推開。 蘭姑跌倒在地上,一旁的崽崽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李天寶有了銀子哪里還顧念親情,看著蘭姑,惡狠狠地說道:“你這人怎么聽不懂人話?我都說沒偷你錢!你親眼看到我偷了么?自己私藏那么多銀子,都舍不得拿出來一點給我和爹,等錢被人偷了,倒巴巴跑來找我要!” 老頭子見周圍已經站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也沖上前指著蘭姑的鼻子罵道:“你不要再鬧了,你女人家不要臉面,我們男人還要臉面的?!?/br> 蘭姑站起身,也顧不得拍衣服上的塵土,將害怕的崽崽抱在懷里,看著他們父子兩人無恥的嘴臉,“你們要臉面,就不做賊了!你們兩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卻跑到我們孤兒寡母那去要錢,你們要臉?你裝病騙我錢,你要臉?我辛辛苦苦掙的錢全部都被李天寶偷走,他要臉?天底下就沒有你們這樣的爹和弟弟,把自己的女兒和jiejie往死路上逼的!” 老頭子和李天寶臉皮都是厚的,只不過在一幫鄰里鄰居面前被蘭姑這樣下面子,再厚的臉皮此刻也臊得慌。尤其是面對著眾人鄙視的目光,兩人更是滿臉通紅。老頭子又怕她再這么鬧下去,李天寶的名聲被她敗壞,以后真娶不到媳婦,斷了李家的香火,于是一發狠,一巴掌打在蘭姑臉上,怒氣沖天道: “你這喪門星,怎么說話的?你就是個瘋婆娘,就愛胡言亂語,你娘就是被你氣死了,你丈夫也是被你氣死了,你現在還想把你弟和我氣死嗎?” 蘭姑捂著火辣辣的面頰,渾身卻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冰冷的水,從頭冷到腳。蘭姑不可思議地看著老頭子,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仿佛她娘真是被她氣死的。 很奇怪,蘭姑心中沸騰的情緒突然變得無比平靜,她放下手,白皙的臉頰多了幾道紅痕。 “我娘自從嫁到你家,就當牛做馬地伺候你,有好吃的留給你,自己沒得吃,就這樣,還總是被你打。你一有不如意,就拿她當出氣的,醉酒了打她,賭錢賭輸了打她。我娘是被你活活打死的!”說到最后一句,蘭姑平靜的語氣才夾雜了一絲怒火。 老頭子聽蘭說說她娘是被他活活打死的,登時暴跳如雷,又是一巴掌打過去,蘭姑的臉變得紅腫起來,饒是如此,老頭子還想繼續打,卻被村里人看不過眼,阻攔了。這些村里人知道他們父子的德行,有些可憐蘭姑,有人勸道:“行了,別打了,哪有把自己女兒打得這么狠的?!?/br> 老頭子見眾人為蘭姑說話,越發來氣:“她是我女兒,我打她怎么了?老子打女兒,天經地義,干你們外人屁事?” 蘭姑此刻已經心灰意冷,對這父子兩人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索性趁著圍觀的村越來越多,紅著眼睛與眾人說道:“既然他這么說,我懇請各位鄉村父老替我做個見證,我李蘭姑今日便與他斷絕父女關系。從今往后,他們過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我們母子兩人與他們父子兩人再無半點關系?!碧m姑料那一百兩銀子也要不回來了,索性與他們斷個一干二凈。再任由他們如螞蟥一般趴在她身上吸血,她有多少血汗錢夠他們搶去?而說出斷絕關系那一刻,蘭姑內心并無不舍,反而感到解脫一般。 老頭子臉變得鐵青,“你別逞能,你孤兒寡婦將來要是有什么難處,可別來找我?!?/br> 蘭姑唇角浮起抹冷笑,語含嘲諷:“先前孩子他爹死的時候,我陷入困境,求著你們父子幫忙料理一下喪事,你們幫了嗎?不僅沒幫,還落井下石,說我活該。我如今我辛辛苦苦掙得血汗錢全被你兒子偷走了,你還反過來打了我兩巴掌,說我胡言亂語,說我克死了娘,克死我丈夫,這些是當人爹做的事說的話?沒有你們父子兩人,我們母子還能活得長一些?!碧m姑說到這里時到底還是禁不住有些怨憤,咬牙切齒地說道:“將來我就是餓死,病死也不會求父子兩人幫忙。你們有什么困難,也不要來找我,否則,我就祝你們李家就斷子絕孫?!?/br> 老頭子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她的鼻子,看著眾人說道:“你們看看這毒婦……” 李天寶得了便宜還賣乖,扶著老頭子,指責蘭姑道:“姐,怎么說他都是你爹,你怎么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說著去看村民的神色,然而村民卻沒有如他們所愿去指責蘭姑,反而對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要是從此以后能過安生日子,蘭姑不介意當個毒婦。蘭姑伸手一抹眼淚,不再與他們繼續糾纏下去,抱起崽崽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此地。 蘭姑帶著崽崽回來的時候,霍鈺正站在窗旁看著院門出神??吹教m姑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正準備開門?;翕曅臎]由來地顫了下,下意識地轉身往屋外走去,但走到門口又硬生生地停下步伐,他臉色有些不自在地轉頭回到桌邊的椅子坐下。 屋門被打開,霍鈺置于桌面上的手微微握緊,面色變得冷凝。她辛辛苦苦攢下的錢被她弟偷走,主要責任在他,他不可能跟個沒事人一樣心安理得?;翕曀剂科踢€是起身走了出去。 霍鈺的衣擺映入蘭姑的眼簾,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臉色有些僵硬,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說。 理智告訴蘭姑,這件事不能全怪他,是她沒有告訴李天寶的德行,可是一想到自己存了幾年的銀子都沒了,渾身上下都剩下一百文,她又沒辦法不對他心生怨言。蘭姑見他不說話不禁皺了下眉頭。就在她準備越過他離去時,霍鈺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蘭姑轉頭疑惑地看向他。 霍鈺目光緊攫盯著她通紅的眼睛和鼻子,很顯然,她哭過?!澳恪瓫]事吧?”霍鈺聲音有些沉,語氣也有些不自然。 他大概對她也懷有愧疚吧。蘭姑沒有沖他發火,但沒辦法和他好聲好氣說話,便只是敷衍地搖了搖頭。 蘭姑想要掙脫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很大,蘭姑掙脫不開,不禁有些煩躁,緊接著又聽他說道: “你不要……太難過,這錢總歸能掙回來的?!?/br> 蘭姑聽著他淡淡的口吻,心中那努力壓下去的怒火突然蹭的一下又開始往上冒,李天寶父子也是這么說的。他們個個都以為她掙錢很容易么?這三年來,她不停地做繡活做別的活計,不管多累,她都不敢休息,這才攢下了那七八兩銀子,如今說沒就沒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得很,你輕輕松松就能拿一百兩銀子出來。那幾兩銀子是我辛辛苦苦攢了三年才攢下來的。是三年,不是一兩天,不是一兩個月!” 霍鈺本是想安慰她,但他沒怎么安慰人,結果好心辦壞事,反倒刺激了蘭姑,霍鈺不禁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蘭姑正要氣頭上,越說越激動,到最后卻有些口不擇言起來,“要不是你放李天寶進來,那銀子也不會被他偷去?!碧m姑從這事又想到前日孫氏來找她麻煩以及村里人又開始對她指指點點的事情,內心越發的憋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道:“我當初就不該救下你,遇見你是我倒了大霉!” 蘭姑的話說出來后,霍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然后松開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蘭姑雖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這會兒她心中也處于極度的沮喪之中,她不想和他道歉。蘭姑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又冷冷道: “你現在腿也好了,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碧m姑內心在懊惱,可嘴上說得卻越來越過分,“我現在渾身上下只剩下一百文,也養不起你了?!?/br> 蘭姑手緊緊拽著衣裙,說完便與他擦身而過,回了自己的屋子,沒有去看他此刻的臉色。 第21章 午飯和晚飯蘭姑照常做, 只是其余時間都悶在屋里不停地做著繡活,蘭姑身上還剩下一百文錢,她感到內心很不安, 只想趕緊掙錢。 午飯和晚飯霍鈺沒有出來吃,蘭姑也不去叫他。她剛與李天寶父子斷絕關系,又要忙著掙錢,哪里有心情和精力去照顧到他?而且,她現在也需要冷靜, 她怕自己會對他說出更過分的話來。 夜里, 蘭姑沒有做繡活,想省點燈油就早早就和崽崽睡下了。昨夜她幾乎一夜沒睡, 今日和李天寶父子鬧了一場, 又做了一天繡活,蘭姑感到說不出的疲憊, 對于那一百兩銀子,蘭姑已經放棄再拿回來,放開心懷后, 蘭姑這一夜睡得很沉。 次日, 蘭姑早早就起了, 睡足了覺, 蘭姑心情好了許多,想到昨夜自己對霍鈺說的那些撒氣話,她內心充滿懊悔,覺得有必要與霍鈺道歉??僧斔サ交翕暤姆块g,卻沒看到霍鈺的人影,屋里的窗戶是開著的。蘭姑走過去一摸被窩,還有余溫, 他應該沒走多久。 蘭姑連忙走出屋子,正屋的門還閂著,只有外頭的院門是虛掩著的,蘭姑院里院外地尋了一遍,都沒看到霍鈺的身影,她心中突然一陣緊縮,又連忙回到他的房間,找到了他的衣服。除了他身上穿的,她給他做的其余幾身衣裳他一件都沒帶走。 他真的走了?還是只是出去走走?蘭姑走出屋門,失魂落魄地坐在門檻上,呆呆地看著院門方向,心情忽然變得空落落的。 蘭姑覺得他走得可能性更大,畢竟她昨天對他說了很傷他自尊的話語。他什么也沒帶,身上又沒有一分錢,他要去哪里?他對她們這地方并不熟悉,萬一迷路了呢?萬一又遇到歹人怎么辦?想到種種可能,蘭姑心情變得異常沉重。內心祈禱著他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己回來。 早飯過后,霍鈺并沒有回來,蘭姑的心又沉了幾分。 崽崽沒看到他人,很失落,一直問她叔叔去了哪里,吵著要叔叔,鬧得蘭姑更加心煩意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蘭姑在院子里做了一會兒繡活,但禁不住一直去想霍鈺離開的事,以至于坐如針氈,心一刻都定不下來。最終蘭姑放下了活計,打算帶著崽崽去外頭尋一下。 蘭姑帶著崽崽出外頭尋了一圈,沒有找到霍鈺,卻得到一個關于孫氏的消息。就在前天,孫氏牽著自家的牛到田里吃草,那牛突然間發瘋,把孫氏撞進了溝渠里,那溝渠很深,孫氏掉下去后受了不小的傷,還摔斷了腿,估計有幾個月走不了路了。 蘭姑聽聞這消息,不由暗道了句報應。蘭姑不會可憐她,只會覺得內心痛快,這下孫氏估計沒拿閑工夫來找她麻煩了。蘭姑忽然又想到,自己上回跟她爭吵好像就詛咒過她摔斷腿,這不會真是上天顯靈吧?蘭姑忽然有些害怕,但轉念一想,這分明是孫氏惡毒的報應,與她應該沒什么關系。這么一想,蘭姑又安心了。 蘭姑帶著崽崽,也去不了多遠的地方,和崽崽在村里村外走了一圈,沒有找到霍鈺,便回去了。蘭姑想,他應該是真走了,回到院子,蘭姑心情變得十分低落悵然。她知道霍鈺總有一天會走,卻不希望是在那樣的情況下。 中午吃飯的時候,崽崽又問了好幾遍叔叔去了哪里,蘭姑心中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便告訴他霍鈺出門辦事去了,很快會回來。崽崽也沒有懷疑,安安心心地睡了午覺。 看著兒子安靜可愛的睡顏,蘭姑苦悶的心變得有些柔軟起來,蘭姑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粉嫩柔軟的掌心,然后手指被他緊緊握住,蘭姑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有時候再苦再累,一旦看到崽崽天真爛漫的小臉蛋,蘭姑身體里又充滿了力量,感覺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日頭漸漸西墜,最后沒入西邊的山梁子。暮色蒼茫,晚鴉歸巢,霍鈺仍舊未歸,蘭姑心中的那丁點期待徹底湮滅。 崽崽睡醒之后就一直問蘭姑叔叔怎么還不回來,蘭姑沒有再哄騙他霍鈺只是出門去了,但也沒有說別的話。直到晚上睡前,崽崽又開始追問,問時嘴巴已經扁了下去,眼睛里有淚珠子在打轉,看著蘭姑心疼又無奈。 他大概已經把霍鈺當成了父親一樣的存在,可沒辦法,霍鈺遲早會走,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既然總有那么一天,又何必再騙他,蘭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不再隱瞞下去:“崽崽,叔叔只是住在我們這里一段時間而已。他現在傷好了,就要走了,以后就不能和我們一起住了,知道么?”說完蘭姑心口也一陣刺疼。 崽崽一聽叔叔走了,不和他們一起住了,瞬間哇哇大哭起來,“娘,你騙人,我要叔叔,我要叔叔?!?/br> 蘭姑看著一陣心慌,連忙把小家伙摟在懷里安慰,“崽崽不哭,有娘陪著你,我們不要叔叔了好不好?”蘭姑一邊說一邊伸手幫他抹眼淚。 “不要,要叔叔……”崽崽那眼淚就小溪流一樣,擦掉又流出來,怎么都止不住。 看得他哭得如此難過,蘭姑鼻子眼睛也跟著發酸,禁不住也哭起來。 看到蘭姑哭,崽崽一邊哭一邊伸著小手去給她抹眼淚,一邊打著哭嗝一邊說道:“娘……不哭?!?/br> 蘭姑看著他明明很難過卻又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內心更是柔軟又心疼,眼淚如雨更加洶涌。 崽崽哭了很久,哭著哭著就自己睡著了,眼睛鼻子都通紅通紅的,卷長的眼睫毛濕漉漉的,眼尾還有一滴淚珠欲掉不掉。 蘭姑心疼地將他摟入懷中。夜里崽崽又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哭著喊叔叔。蘭姑揉了揉他的頭,然后睜開眼,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帳頂,內心五味雜陳。 崽崽終究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一時的難過,很快也會遺忘,而她……或許就不一定了。 就在蘭姑開始接受霍鈺離去事實后的第二天一早,霍鈺卻回來了。 蘭姑站在院門口,看了眼衣服凌亂,一臉疲憊的霍鈺,然后低頭看著地上的一堆死的活的獵物,吃驚地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在蘭姑驚訝萬分的目光下,霍鈺淡淡地說道:“這些東西可以賣不少錢,足以支撐我們生活一段時間。我有點累,勞你把它們弄進院子吧?!?/br> 他一臉的平靜從容,好像兩人之前的爭吵從未存在過?;翕曆粤T徑自走到水井旁,舀水準備洗一下手臉。 蘭姑怔怔地站在原地,回想了下他方才說的話,所以他還沒打算走么?蘭姑內心不由又驚又喜,眉眼間也禁不住浮現笑意。 霍鈺背對著她,沒有察覺她的態度。當他拿著裝滿水的瓜瓢時,手都在微微的打顫,洗凈手臉之后,霍鈺進屋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后便躺上了床。他連著兩夜幾乎都沒睡,這會兒一沾床便睡了過去。 霍鈺打了不少獵物,兩只活著的野雞, 被困住了雙腳,在地上亂撲亂叫,還有一只很肥的兔子,其余的都是死了的,一頭鹿,一只貂,還有一只不知是獐子還是狍子,看著足有二十斤重。 蘭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獵物弄到院子里,卻不知如何處置,她走到霍鈺屋子的窗戶旁,往里看了一眼,霍鈺已經睡著,蘭姑一時也不好進去打擾他。蘭姑把活的野雞和兔子分別先放在雞籠里,其余死的獵物則放在院子陰涼的地方,打算等霍鈺起來再處理,然后進廚房準備為崽崽和他做早飯。 得知霍鈺還不準備走好,蘭姑原本一直沉郁的心瞬間變得愉悅松快起來,連眉眼間都不禁透露著歡喜之色,她突然間覺得就算丟掉了一百兩銀子以及與李天寶父子斷絕關系都不是什么大事了。只要她過好當下,再繼續努力掙錢,她們的生活一定會變得更好。 霍鈺沒有睡太久,大概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時陽光已經透過窗子照射進來,光暈有粉塵在浮動。在山里待了一夜,再一次在這簡陋的床上醒過來,霍鈺發現自己的心境竟改變了許多,曾經他把自己當做此間客人,然此刻這個簡陋破舊的小屋卻讓他有股家的溫馨安寧感覺。 霍鈺出了屋子,看到蘭姑和崽崽已經坐在飯桌前吃著早飯。 蘭姑看到他便想到前天發生的事情,內心雖然有些尷尬,但表面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她故作淡定地說道:“快來吃早飯,再不來可沒你的份了?!?/br> 霍鈺沉默地點了點頭,在水井旁舀漱口洗臉,才上了桌,蘭姑已經給他盛好了白粥,桌上擺著一盤黃瓜炒雞蛋,沒有rou。 霍鈺回來,崽崽比蘭姑還歡喜。他看著霍鈺,捂著嘴嘻嘻偷笑,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盛滿了高興,想讓人忽視都沒辦法,霍鈺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崽崽立刻放下手,用著稚嫩的聲音和他告狀:“叔叔,娘壞,她騙人,說你走了,不和崽崽住了?!?/br> 霍鈺聞言看了蘭姑一眼,臉上仍舊是淡淡的,沒什么變化。 蘭姑內心有些窘迫,微微避開他的眼睛,說道:“你說你出門去打獵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為你走了?!碧m姑看他的臉色覺得他應該還是介意她說過的話,但一時間不好意思向他道歉。她看向崽崽,嚴肅地說道:“崽崽,你讓叔叔好好吃飯,別吵他?!?/br> 崽崽扁了扁嘴,內心生她的氣,于是把自己的碗端到霍鈺的面前,氣昂昂地說道:“我要叔叔喂?!?/br> 蘭姑頭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霍鈺,才柔聲和崽崽說道:“你都幾歲了怎么還要人喂?叔叔也要吃東西,你自己吃好不好?” 蘭姑本來不打算慣著崽崽,霍鈺卻 端起了他的碗,道:“偶爾一次無妨?!毖粤T極其自然地舀了勺粥遞到他嘴邊。 蘭姑詫異地看著他,仍舊記得霍鈺當初面對小家伙時冷冰冰的模樣。 崽崽心滿意足地吃了霍鈺喂來的東西,然后期待地問:“叔叔,你還會和崽崽一起住嗎?” 蘭姑聞言心口砰砰直跳,這次沒打斷崽崽的問話,而是緊張而忐忑地等待霍鈺的答案。 霍鈺沒看蘭姑,淡聲回:“嗯?!被翕暱v使介意蘭姑說的那些話,也不會甩手而去。事情因他而起,他總歸是要補償完她才能離去?;翕暼缃裆砩蠜]錢,也只能想到用獵物來換銀子。 蘭姑得到霍鈺的確切答案,心口的大石徹底放下,想到院中那些獵物,于是問:“那些獵物怎么辦?”蘭姑沒想到他還會打獵,他身上的那些舊傷會不會就是打獵中被獵物抓傷的? “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被翕曨^也不抬地說道,說完頓了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補了句:“你做主?!边@次的語氣比之前的溫和些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