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雨綿綿
“來了!” 塑料門簾嘩嘩響動,夏蝶撩開簾子出來,院里的燈光和綿綿雨絲暈成一層密而透的網,斜斜墜下來。 房子有了年頭,老式結構,廁所浴室一體,建在院子一角,對于在城市里住多了單元樓的人來說可能不方便。 穿過院子來到浴室前,蒙蒙的雨水已經在夏蝶衣服的表面掛了薄薄一層,附著在布料纖維上,帶來弱弱的涼意。 紅漆木門與水泥墻拉開兩指的縫隙,明亮的光線從里面散射出來。 與之相伴的還有里面向外逃逸的蒸騰熱氣。 今天的雨有點冷了,這個念頭浮現在夏蝶腦海里,她屈起手指,扣了扣門。 “怎么了?” 門很快被向里拉開。 燈光和熱氣都瞬間撲在夏蝶臉上,她簡直睜不開眼。 一門的之隔的巨大溫差也讓她不禁寒毛倒立。 “jiejie,幫我調一下水溫吧,可以嗎?” 夏蝶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剛才似乎也沒聽見水聲,她睜開眼,看見面前的人,愣了一瞬。 謝卻蘼裸著上身,只穿著短褲,他含笑瞥著她。 褪掉衣物的身體直白地鋪陳在夏蝶眼前,他的肌rou緊實流暢,美觀卻不夸張,介于成熟和青澀之間,確是那種恰到好處的少年感平添欲感。 rutou粉粉,胸前白皙的皮膚有些紅。 水珠順著他的胸膛淌下,滑過壁壘分明的腹肌,消失在勒在腰間的深色短褲中。 他的黑發也濕了些,掛著水珠。 夏蝶不著痕跡地避開目光,掩飾性地看向里面的熱水閥。 冷熱對比更明顯了,他還擋在門口,夏蝶擠開他,從一旁進去:“調水溫?” “水溫怎么了?!?/br> 謝卻蘼關住門跟在她身后,沒了白天初到時的拘謹,話腔隨性,不緊不慢:“燙啊?!?/br> “jiejie?!彼w細的腰背,挑了挑眉,“燙到我了啊?!?/br> 夏蝶沒仔細他說了什么,扳著水閥認真調試水溫。 謝卻蘼的目光便放肆地在她身上流連環繞,仔細抓住了她。 夏蝶把吊帶短褲換成了T恤長褲,在他來到不久后。 雪白的皮膚被藏在衣料底下不見天日,唯有纖膩的臂膀隨著她此刻昂首挺腰的動作從垂下的衣袖里露出。 她踩著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廉價拖鞋,白嫩的腳趾在那粗糙的制品中顯得更圓潤小巧,如珠貝般晶潤。 水珠從發尖落下滴到眼瞼下面,謝卻蘼隨手把礙事的頭發撥到一旁,眼神由下至上移到她光滑似綢緞的長發上停下。 夏蝶的發在通亮的燈下泛著明晃晃的暗紫。 她的頭發染成了紫黑色。 怪不得今天他感覺她的發色比旁人重,但陰天光線昏暗,并不明顯。 她的發頂毛茸茸的,看起來柔軟蓬松,他想揉上去,但忍住了。 謝卻蘼站在她的旁邊。 夏蝶抬頭看著從花灑里噴涌而下的熱水,伸出手來,水澆在她掌心,溫度正好。 “你試試,這個溫度可以嗎?” 她轉過頭說。 謝卻蘼也把手放在水下停了片刻,跟隨重力下墜的水珠在途中遇到阻折,在他的掌心摔碎四濺,細小的水露跳向她。 他的手掌怎么比她大了這么多,夏蝶注意到。 水珠沾濕身前的衣料,她輕輕皺了皺眉。 “還是有些燙?!?/br> “還燙?” 夏蝶又扳了一點涼水閥:“現在呢?” 有些涼了。 “現在合適?!?/br> 謝卻蘼再次摸了摸流水,眉目舒展。 家里的這個混水閥確實不好用,她自己洗澡都要調半天水溫,十分麻煩,他調不好也算正常。 夏蝶甩了甩手上的水,準備離開,忽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知何時這么近了,幾乎要開在一起。 純澈的水流從二人之間徑自垂落,白亮的燈柱也照耀在頭頂,夏蝶第一次感覺浴室這么逼仄、潮熱,他的體溫似乎也隔著水簾沾染在她身上。 夏蝶感覺別扭。 更大的別扭是他在此刻的松散中隱隱透出的慵懶,就像隱藏著利爪的貓,夏蝶并不熟悉,說到底,他們只有這點牽強的血緣關系,除此之外就是初識半天的陌生人。 她耷下眼皮,有些冷淡:“你洗……” 她的話被打斷。 “jiejie,你染頭發了?” “???” “嗯?!?/br> 他的話沒什么厘頭,與上一個話題簡直千里之隔,夏蝶反應了一下才回答。 她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沉默,截斷話題。 謝卻蘼并不介意她的冷漠,手臂穿過水柱,手掌揉在她的頭上,兩下,很短暫,又收回來。 “姐,真的很好看?!?/br> 他笑著,目光又像下午那般直白明亮,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透出骨子里的強勢。 他的動作總像試探,迅速地讓人無法預判,抓不到馬腳。 被他摸過的頭發似乎還有異樣感覺。 夏蝶心底有幾分不悅,卻無法發作。 她只能把這歸咎于姐弟間與生俱來的情感,他可能想親近她。 謝卻蘼大概會失敗了,因為他的jiejie并不通情達理,總不近人情。 夏蝶掖了下耳邊碎發,離開。 門沒有關好,又被風推開了更寬敞的縫隙,如他所愿,可以望見她離去的背影。 夏蝶的腰在飄搖的光中透出輪廓,伶仃得似乎一折便斷。 她為什么這么瘦。 謝卻蘼凝神想,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屋里。 良久,他慢吞吞地去關緊門,扯下短褲露出精壯的大腿,胯間紫紅性器隨著他的走動微晃。他走到花灑下,溫度合適的水流兜頭澆下,他閉眼抬起頭,任橫流的水洗凈腦中雜想。 - 夏蝶洗完澡擦著半干的發走進屋里時,謝卻蘼已經靠在床頭上了。 她頓了一刻,憑空多出的大活人還是讓她不習慣,她習慣也習以為常了獨處。 不過現在沒有回旋的余地。 謝卻蘼在外面,她只能繞到里面去睡。 夏蝶把毛巾晾在了衣架上,脫鞋上床。 “姐,你不吹頭發嗎?” “別感冒了?!?/br> 謝卻蘼有一絲擔憂地說。 夏蝶已經鋪開了自己的薄被,不在意地說:“現在是夏天,沒多久就干了?!?/br> “對了,你熱嗎?需不需要開空調?!?/br> 今天下了一天雨,她并不熱。 謝卻蘼接過她給自己扔過來的被子,搖搖頭:“不熱?!?/br> “那就不開了?!?/br> 夏蝶已經躺下把薄被搭在身上,然后轉頭看向他。 謝卻蘼跟她對視,望著她漂亮的桃花眼,理解她想用睡覺這個方法友好地讓他閉嘴這件事,夏蝶沒什么想跟他共續姐弟感情的念頭。 他無奈,主動開口:“jiejie,咱們睡覺嗎?” 夏蝶點頭:“睡吧,燈在你那兒,關一下吧?!?/br> 他照做,臥室陷入了黑暗,謝卻蘼躺在床上,安靜地清醒。 清泠的月光不知什么時候輾轉邁過屋窗,淺淺一泓撒在床上,在雨夜中低誦著柔和安定。 夏蝶的褲腳在翻身間向上蹭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淡紫色的圖案在皮膚隱晦地延伸出一角。 夜無比靜謐,時間輕輕流逝,謝卻蘼的目光攬在背對著他的夏蝶身上,那個在夢里腦里勾勒出無數次的少女如今終于停在他眼前,而不是曇花一現。 她躺在他一臂之隔的另一端,這是他十二年間與她最近的距離。 他的聲音很輕:“姐,你的腿上,為什么會有這個紋身?” 尾音散在安靜的空氣里,光陰停滯了,沉寂緘言,他本不期望現在可以得到答案。 但少頃后,夏蝶用清泠的聲音答了他一句。 “不為什么,因為該有,所以就有了?!?/br> 窗外的雨勢又大了起來,滴滴答答穿枝打葉,好比暮夜都凄迷綿長,似望不見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