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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越19層,今夜的風格外冷。 不同于上次的空曠,這次露臺上散落十幾個帶遮陽傘的卡座。 風雨交加的緣故,僅坐著零星幾個顧客。 陸小萄的視線從距離她最近的一位正在抽煙打電話的中年男子身上收回,移到眼前的酒單上。 她看著艱澀難懂的通篇英文,猶猶豫豫地指著威士忌類目下最便宜的一款。 “這個?!?/br> “好的女士,您稍等?!?/br> 從春季舞會第一次喝下江嘉許遞來的威士忌,到今天同一個地點,酒保再次端來的、同樣酒杯的棕褐色液體。 陸小萄看著澄澈的液體水面徹底平靜,也沒有伸手去端。 她的視線看向露臺邊緣。 那里,是霓虹輝煌的江寧夜景,勾勒一整個城市的虛妄和繁華。 東方明珠塔在視線可及處靜靜矗立,舉起一柱驕傲的浮夸,給所有不曾了解過這座城市本貌的來客心中埋下一道溝壑。 在這溝壑之下翻涌著的,是無盡的濃稠黑暗。 站立在溝壑之上的人們,都以為這座城市的guntang和熾熱,應是與生俱來。 但那些,是由無數骸骨殘肢焚燒而來的。 所有灰燼,鋪成堅實又松散的臺階,將“江寧”這兩個字,堆上長叁角的領頭羊地位。 匍匐在江寧土地上,勤勤懇懇掙扎,只為了求得在社會階梯上再邁一步資格的人們,如果愿意仰頭去看一看天空,看一看宇宙的遼闊和生命的意義,也許一切的痛苦會從根源上彌散。 但此刻,這片人類唯一可以借助有限rou眼觀察宇宙的天空,正被冰風冷雨遮蔽。 橫風將雨滴掃射在陸小萄臉上,她被迫低下頭,收回凝視的視線。 其實我很想知道…… 「嗯?」 楠楠離開前,是不是也和我此刻的想法一樣。 「人死之前,總會想開一些事情?!?/br> 但他那么小,對這個世界的好奇還那么多,我以為總會有些能令他留戀的。 「也許,他權衡的砝碼上,離開對他是有益的。說說你自己?!?/br> 陸小萄沒有回答,只是又看向桌上的酒杯。 「不想求助父母,不愿意求助江嘉許和宿冶,你除了跳下去,沒有任何退路?!?/br> 嗯,我知道。她神情淡淡。 「你跳下去,是你自己選擇的死亡,然后我會把你帶走,完全成為我的寵物?!?/br> 嗯。 「所以我沒有理由幫你?!?/br> 陸小萄伸手去碰了碰冰冷的杯壁,滑過玻璃表面的微微雨點。 她的沉默回答了他的冷漠。 秦書澤還活著嗎? 「活著?!?/br> 毒品呢? 「他們手上確實有?!?/br> 林依依如果動秦家,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復雜,我只能告訴你,林依依的父母參與了?!?/br> 我現在還是可以給宿冶打電話。 「宿冶搞不定這件事?!?/br> 江嘉許呢? 「你會去求他嗎?」 他喜歡我。 「那你試一試?!?/br> 她戳亮了屏幕,江嘉許的五個未接電話仍在鎖屏上懸著。 時間正朝著迫近零點的方向奔跑。 還有七個小時。 她終究還是沒有拿起手機,手調轉了方向,端起酒杯。 棕褐色的液體在搖晃下凝成微小的漩渦。 視線掃過整個露臺,顧客比剛來時更少了。 陸小萄將酒杯湊近,依舊是難以適應的氣味,她猶豫了幾秒,一飲而盡。 意識和麻痹在酒精的作用下對峙拉扯。 即使是這樣,她的手還是不住地顫抖起來。 因為她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往欄桿邊緣走去。 江寧夜景的全貌在逐漸逼近的過程中完全伸展開它的獠牙,暈眩的大腦將視覺渙散,眼前的一切慢慢變成模糊纏繞的彩色觸手。 被留在桌上的手機在江嘉許來電觸發亮屏時,時間從23:59跳向了00:00。 但陸小萄什么都沒有看見,她的眼前只剩冰冷的雨,凜冽的風,和近百米高度的空曠。 恍恍惚惚間,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楠楠的身影。 他已經完全跨過了欄桿,站在邊緣,對她揮手。 陸小萄向他伸手的同時,另一只手撐在了欄桿上,匐身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