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6表白
他的眼神和那天雨中的戲份別無二致,沉牧歌一時晃神,竟產生他對她用情至深的錯覺。 還沒來得及笑自己天真,深厚隔音措施做得十足的包廂中就有爆呼聲傳出,隔著厚重的門,半真半切傳來,將兩人從沉默的對峙中拉回現實。 沉牧歌重新整理了一下神情和體態,朝蕭煜微微頷首:“我該回去了蕭老師,出來太久不好交代的?!?/br> 她停頓了兩秒,語氣稍軟了幾分,似是欲與他商量的口吻:“您看您是要跟我一起進去還是我先進去?” 您,多生疏的字眼。 除了兩人初次見面,他們的對話里極少有這樣生疏的敬語。一個字隔開的天塹,深得讓人害怕。 沉牧歌等了等,沒能等到他的回應,僵在這里實在是沒有道理,不說她離席這么久,就說兩個人相顧無言的情形也足夠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只好欠身:“聽子矜說這是蕭老師退圈前最后一次拍戲了,能參與拍攝,是我的榮幸,祝您平安順遂,天高任鳥飛?!?/br> 該說的話她已盡數說完,渾身像是卸了力一樣,要不是背后還有羅馬柱可以依靠,她恐怕維持不好姿態的端莊臉上的從容。 這場莫名的對視已經太久,她不愿意再看他那雙深眸了。深呼吸一口氣,沉牧歌轉身就要往包廂走。 腳才踏出一步,身后似乎傳來他一聲低嘆,緊隨浜蟮氖撬的追問?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要退圈的事情,那可否看在合作一場的份上,回答我幾個問題?” 沉牧歌側目:“什么問題?” “雖然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合適,但我還是想要問你一句,兩個月里,你有沒有過一絲,一絲就行,有沒有過一絲喜歡我?” 沉牧歌震驚得脖子以上都僵硬了,嘴張了又閉卻發不出聲,唇瓣細微的哆嗦著,但好歹沒讓他看出來。 他這話問的是什么意思?是她耳朵出現幻聽了嗎? 蕭煜自顧自地說:“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想清楚了再說?!?/br> 他語速很快,像是迫不及待想要說開,眼中的深意開始變得清晰,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堅定。 “我在來的路上想了很久,如果不能和你說清楚,我怕我抱憾終身?!?/br> “或許我這樣說你不信,但我依然想告訴你,我是喜歡你的?!彼D了頓,唇邊緩緩勾起笑,像是自己都不敢信:“是真的?!?/br>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如果你不同意我喜歡你也沒關系,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只是覺得應該知會你一聲?!?/br> 到底是沒經歷過這些的小姑娘,聽他說完這些沉牧歌的臉上騰地就升起了一片紅霞,磕磕巴巴地扔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就跑遠了,生怕再多看兩眼她就要動搖了。也不怪她,任誰在蕭煜那樣情深似海的眼眸里都抗不過三秒,可她不能動搖。 回到宴廳里,大家都在各聊各的,飯局已進入了后半段,誰都知道過了今天大家或許就該各奔東西,又有褚昀作為出品人明天放假一天的承諾,累了兩個多月的班子成員喝起酒來像有今天沒明天一樣,誰都沒有對她中途的離席過多注意,但這里頭并不包括褚昀和陸子矜。 沉牧歌原本以為褚昀會追問些什么,但是他沒有,不僅沒有,在蕭煜走進來的時候還輕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往前看。 包廂里人很多,但蕭煜獨有的氣質和星光是多少人群都掩蓋不掉的,簡簡單單的休閑的格襯,在他身上穿著倒像有加成般格外賞心悅目。 有眼尖的人瞥見他姍姍來遲,呼擁著喝嗨了的眾人將他一窩蜂圍住要他加入戰斗。 盡管蕭煜再三表示歉意,但遲來的人依舊逃不過劇組輪番灌酒。 遲到罰三杯就不說了,敬導演敬主演敬工作人員,別人敬過來他敬過去的,有的沒的喝下來怎么也有小二兩了——全是白酒。 大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覺得今夜他格外的好說話,平時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臉也撤換成溫和的笑,不管誰來敬酒都來者不拒。 一路喝下來,人已經走到沉牧歌和褚昀面前。 蕭煜冷得透白的臉上染著紅暈,看著要比平日更平易近人些。 他先給自己斟酒,面向褚昀:“這杯敬你,謝你長久以來對劇組支持?!?/br> 多的話他一句也沒說,只利落地喝掉了自己那一杯。 褚昀了然地笑,也端起酒杯,他自然聽得出來他話里有話,并不是單純謝他投資了這個劇,而是想謝他將沉牧歌帶到他面前罷了。 褚昀也干脆回敬過去:“蕭老師客氣?!?/br> 敬完資方,蕭煜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褚昀一旁的沉牧歌身上。 她端坐在她表哥身旁笑,像是從褚昀身上汲取了勇氣一樣竟主動迎上他的目光,眸光流轉中,半點看不出是剛才倉皇逃離的人。 正如錯軌的列車慢慢行駛回到正軌,這大概是他們生命中有所交集的最后一次聚餐了。沉牧歌如此想著,漸漸也有勇氣和他對視。 但凡劇組的人沒有喝到這么上頭,都能發現蕭老師在主演桌的這個角落看向今天殺青主角的眼神有問題。 他投在身上的目光太復雜,似柔情似凝視,沉牧歌看不清那里都是些什么情緒在翻涌,只知道主動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以茶代酒,這杯我敬蕭老師?!?/br> 她鼓起勇氣來真誠地注視著眼前的人:“謝謝老師兩個月以來的照顧,不管今后如何,愿你一切順心如意?!?/br> 蕭煜倒是沒有想到她會有主動的時刻,愣了兩秒,笑了,倒盡酒壺里最后一杯酒:“好,承你吉言,順心如意?!?/br> 不知道是他有意還是真的喝得有點多,順心如意四個字的尾音咬得格外的飄,聽在人耳朵里像柔軟的狗尾巴草掃過耳膜勾起絲絲癢意。 聯想到他進來前說話的語氣,沉牧歌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漏了一節節拍,可看蕭煜一片坦然,她又懷疑是自己多心的錯覺。 一整晚余下的時間沉牧歌都在蕭煜時不時飄來的含笑眼神中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散場,她有些精疲力盡地穿過長廊回到自己套房。 才刷卡進門,還沒來得及關上,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