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位在暗巷的某間不起眼的酒吧的地下室,一位束著馬尾的年輕女子,敲了敲厚重木門,獲得許可后她才推開木門。 漆黑潮濕的房間內只有一人,身穿紅紋黑袍,臉上帶著銀製面具坐在椅子上,「是你啊,蒂莉?!?/br> 女子上前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折得皺巴巴的紙,恭敬的呈上,「這是屬下從黑市買下的?!?/br> 那是一張畫紙,上頭畫了兩個人。一位穿著女僕裝臉上掛著溫柔微笑女子,懷里抱著一個幼童。 帶著黑手套的手指,輕輕撫過畫上女子溫柔的臉龐,最后停在那張天真無邪的稚嫩笑臉上,畫像里那湖水色的眸子都笑的彎彎的。 「對于那位,抱歉還沒有找到半點消息?!沟倮驈澫卵Z帶歉意。 那人將畫放在桌上,語氣放軟,「謝謝你,這畫對我意義重大?!?/br> 「老爺開心,屬下就開心?!?/br> 「找人的事先放一邊吧,等我們取得勝仗,我們就可以抬頭挺胸的生活了,也不必在忌諱什么?!?/br> 這時門又響起兩聲輕叩。 「進來?!?/br> 來者是那位揹著許多行囊來自冬城的年輕使者。 「老爺,關于后天的行動,我跟其他兄弟都準備好了?!固m洛上前正準備跪下,卻意外瞄見桌上的那張畫而停住動作。 「怎么了嗎?」覆著銀製面具的那人伸手拿過,將畫收進懷里。 「沒事……只是覺得那孩子跟今年大會賽第一名的少年長得有點像?!固m洛搔了搔頭,尷尬的笑了幾聲。 § 在明亮乾凈的辦公室里,只剩下希亞緹與芙雷雅。 「難得來王城,不想到處走走反而想要接任務嗎?」 沒有外人的場合,短發女子對希亞緹露出淺笑,看起來放松多了。 希亞緹搔了搔頭,「其實是因為聽到冬城,讓我有點在意?!?/br> 「其實你也不必想太多,公會會好好處理這件事?!?/br> 「阿姨,有件事想問你?!?/br> 芙雷雅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問吧?!?/br> 希亞緹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您有聽過維克商隊嗎?」 「沒,怎么了?」 「這支商隊在冬城離奇消失,我試著委託公會,但卻得知牽涉上層還不能公開的事?!瓜喚煕]有把話說盡,仔細的觀察對方的反應。 芙雷雅手指摩娑著杯緣,神情變回往常的嚴肅,「有兩種可能。第一種,資訊傳達錯誤,或許只是調查出現滯礙,與什么不能公開的事無關。第二種,你所聽到上層或許不是我這邊的上層?!?/br> 「什么意思?」 「我雖為烈火炎槍公會會長已經六年,但上一任的勢力對公會內部還是有巨大的影響,導致我的改革推動進展遲緩。多達二十多年的腐敗也不是一夕間就可以矯正的,雖然不太光榮,但我必須老實跟你說,公會里可能還是有些事情出乎我的掌控?!?/br> 希亞緹露出苦笑,「我明白,我知道阿姨您已經很努力了。因為我一直都看著您?!?/br> 「你也是。什么時候看起來頑皮的女孩已經變成可靠的第六高手白銀圣矢呢?!?/br> 女子也露出淺淺的笑容。 被稱讚,希亞緹直率地露出開心的笑容,「能夠成為阿姨可靠的幫手是我的目標呢?!?/br> 「對了,聽班森說你帶著一個年輕的小朋友?」 「對,最近我們一起旅行?!?/br> 希亞緹思索了幾秒,確定安西爾的身分似乎只在冬城比較敏感而已才繼續開口,「他叫安西爾。無家可歸,所以我讓他跟我住了一陣?!?/br> 「你覺得是好的事就放手去做,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儘管開口吧?!?/br> 「謝謝阿姨?!?/br> 待希亞緹離去后,女子交錯著十指望著空氣思考了一陣,最后她拿出一個水晶球。 「這里是冬城城管處?!箤Ψ胶芸炀徒油?。 「你好,這里是烈火炎槍的會長……」 § 安西爾信步走在街上,雖然快到晚餐的時間,但他推測希亞緹不會太早回去旅店,所以他也不怎么急著回去。 他繞著小巷,一邊朝旅店的方向慢慢探索自己不熟悉的路段,并將路默默記在自己的腦子里。 就在他拐過一個彎見到站在左邊暗巷里的人后,他立刻倒退了回去。 在那條暗巷里有三個人在談話,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又眨眼消失的他。那三人里頭,有一位揹著許多行囊的青年,背著的行囊還掛著一面被上下顛倒的冬城旗幟。 安西爾貼在墻后,豎起耳仔細的偷聽。 「后天的行動,老爺不許我們失敗?!?/br> 「我當然知道,你別以為老爺這次點你當頭,就可以對我們頤指氣使,你這個冬城來的?!?/br> 「有必要分哪里來的嗎?還不都是同條船上的兄弟?」 「我們服侍的只有老爺與維拉恩特,不像你還會對那老城主搖尾巴?!?/br> 「注意你的語氣!我們熾羽雖然是追隨老爺的腳步沒錯,但你也別忘了當初是老城主一手創立熾羽的?!?/br> 「當年明明還算有權有勢,卻夾著尾巴從『那一邊』逃出來,你以為我會對那種人低頭嗎?」 「好了,夠了?!沟谌私K于聽不下去,「所以我們這邊還需要準備什么?」他轉向揹著行囊的青年。 表情有些沮喪的青年勉強打起精神,「那一天確??咸亟鹆魉某冯x路線?!?/br> 「我知道了?!?/br> 這時轉角處突然傳來一聲碰撞聲,驚動那三人。 「誰?」 安西爾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腳邊的還在微微滾動鐵罐子,接著施起魔法,縱身躍上屋頂拔腿狂奔。 § 晚上,大家在旅店的一樓坐成一桌一起吃晚餐,希亞緹跟羅威爾毫不客氣的點了一桌菜。 「好豐盛啊?!挂晾锼古踔?,微笑地開口,「好像在慶祝什么一樣?!?/br> 羅威爾點頭如搗蒜,「對、對,慶祝安拿下第一名?!?/br> 安西爾面無表情的回擊,「你點這么多只是自己想吃罷了?!?/br> 「話說安,你臉上的擦傷是怎么回事?」希亞緹關心道。 少年困惑的摸上臉,摸到刺痛的傷處他疼的收回手,「……摔了一跤?!?/br> 被追趕的他不小心踩到別人年久失修的屋頂,失足滑落,剛好掉進一堆垃圾里。雖然弄得滿身臭,但也因此逃過一劫。 「下次要小心點。是說我們現在改成安西爾的慶功宴也不遲嘛?!瓜喚熍e起杯子去碰少年的杯子。 「那只是把劍,也不是獎金。除非拿去賣了……」少年一臉無奈。 「沒關係啦。那把劍安就好好收著吧?!瓜喚熞贿B無所謂的樣子,俏皮的眨起一隻眼,「反正我現在有任務可以賺點小錢了?!?/br> 安西爾抬起頭,「任務?」 「我后天晚上會去肯特金流所,擔任一日保鑣?!?/br> 「不行!」 「安?」 面對突然大喊的少年,眾人皆微微露出吃驚的神色。 也被自己嚇到的安西爾低下頭支支吾吾地開口,「我、我覺得有點危險,不能換別的嗎?」 「危險?」希亞緹一臉不解,「也就是當個保鑣而已,應該沒有之前逮捕黑十五柏格森那次危險吧?羅威爾你說呢?」 「應該是沒有吧?」金發劍士一臉不明所以,「感覺是個偏向輕松的任務?!?/br> 「對嘛,我只是去站站崗而已。不用擔心啦,吃飯吃飯?!?/br> 希亞緹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伊里斯想起什么般突然開口,「對了,差點忘了這個?!?/br> 他將一袋沉甸甸的錢袋,放到希亞緹面前,「大會賽時你的賭金?!?/br> 眾人震驚的說不出話,看著起碼翻了好幾倍的賭金。 「因為安西爾的賠率挺高的?!鼓凶咏忉尩?。 希亞緹最先回過神,「啊哈哈,果然給伊里斯下是明智的決定?!?/br> 安西爾震驚過后轉向希亞緹,湖水似的眼眸透著期待。 希亞緹乾咳一聲,「不行,我任務已經接了?!?/br> 少年快速低下頭扒飯,以掩蓋自己失望的表情。 整場飯下來,安西爾吃的很少。羅威爾吃飽后就說了一句他還有工作就扛著劍離開了,伊里斯也說他要去收回晾著的衣物,便上了樓梯。 安西爾不發一語的跟希亞緹幫忙收碗盤到柜檯。 「安,你怎么了?」希亞緹終于忍不住開口,「當初你連黑十五都爽快的答應?!?/br> 看著少年微啟又狠狠閉起的唇,希亞緹嘆了一口氣,「安,你要講出來我才知道?!?/br> 「有點危險?!顾荒苊銖姅D出四個字。 「你覺得比黑十五危險跟魔石那次都要危險嗎?」 希亞緹也不是傻瓜,她也可以聽得出安西爾有很多話沒講。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有些懊惱。 明明以前少年瞞她什么她都不會在意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那是不同層面的──」安西爾突然閉起嘴。他已經說得太多了,再傻的人都猜得出他知道一些事。 看著少年,希亞緹覺得非常無奈,「安,我不太清楚為何你要瞞我。但我以前說過,你不想說那我也不會逼你。這次,也一樣?!?/br> 察覺氣氛不對,安西爾有點慌亂,「不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而已。如果……可以答應我你不會去,我會全部都告訴你?!?/br> 原來只是想要保護我嗎?希亞緹苦笑了出來,「安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個性,你知道我很固執的。當我決定要做某件事,什么都阻止不了我?!?/br> 「你身邊的人希望你不要犯險,你還是會去做嗎?」安西爾臉色沉下,無法茍同。 希亞緹沉默了一下。 這問題很狡猾。但希亞緹也只能這么回答。 「會?!?/br> 安西爾一句不吭,轉身跑上樓梯。留下希亞緹扶額嘆氣。 剛好下樓的伊里斯,與安西爾擦肩而過。 「吵架了?」他看向希亞緹。 聽完希亞緹的解釋,男子給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我相信有一天,你們兩會互相了解的?!?/br> 「只是……為了身邊的人,不管多危險我都要去做?!?/br> 聽罷,男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否定對方的想法,只是覺得那兩人太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