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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蘇姳莞腦子一團亂麻, 不過眨眼的功夫，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種情形。

    她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跑過來，大概是剛才差點失手用籃球砸到她的人過來看情況。

    她雙手撐住葉森南的肩膀, 再次試圖站起來。

    頂著張通紅的臉, 從他脖頸間抬起頭。眼神亂躲，不敢與他直視。

    葉森南瞥她一眼，難得見她如此心虛的樣子，心情一時間也是有些復雜。

    更糟糕的是, 她壓在他身上每亂動一寸，都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干脆摟住她的腰將她直接推到一旁。

    一群人圍過來, 關心他們有沒有受傷。

    蘇姳莞坐在地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機械地搖頭。

    但葉森南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躺在地上沒有動，旁邊人幫忙拉了一把, 他才勉強從地上坐起。

    有人問：“是不是哪里摔傷了？”

    蘇姳莞聽言，緊張地看向他。

    飛行員是不可以輕易帶傷的，不然會影響他未來的工作。

    葉森南擰了擰脖頸, 似乎有些扭到了。

    這時，隨后找來的江齊盛看到眼前的狀況，趕緊擠進人群，急道：“怎么搞的？”

    “沒事?！表敹嗑褪莿偛诺瓜氯サ臅r候, 后背和臀部受到了一定的撞擊, 有些酸疼。

    他經常訓練, 知道輕重, 應該沒有大礙：“脖子扭了下?！?/br>
    江齊盛心里擔心，面色凝重地提議道：“那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你這情況，可不是鬧著玩兒的?！?/br>
    蘇姳莞心里也怪緊張的。

    今天葉森南要是因為救她而受傷，斷了他的夢想和前程，她這輩子可就真的沒辦法償還這份罪過了。

    她趕緊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去扶他，還從旁嚴肅幫勸道：“江叔叔說得對，最好去做個檢查?！?/br>
    葉森南看她一眼，蘇姳莞紅著耳根，神色一本正經，好像真的非常的擔心他。

    **

    葉森南這人愛干凈，又磨磨蹭蹭沖了個澡，換了件衣服才從籃球俱樂部離開。

    大雨還在持續，整個城市都朦朧在一層厚厚的水霧當中。

    雨刮器頻繁搖擺，才勉強看清前面的路況。

    但是走到半路，還是因為這來勢洶洶的瓢潑大雨，車子堵在了交通癱瘓的隧道口。

    葉森南閑散地躺在副駕駛里，觀察著外面的雨勢，仿佛見證著一場永不會停歇的災難，連眼睛里都好像蒙著淋漓的水霧。

    江齊盛和蘇姳莞一路都在聊著剛才她和葉森南剛才怎么一塊兒摔到地上的事情。

    葉森南全程沒插話，只聽蘇姳莞解釋說是自己差點被別人籃球砸到，他是為了救她。

    完了，又擔心，萬一一會兒檢查有什么問題該怎么辦？

    蘇姳莞身體前傾，手扶著副駕駛的靠椅，謹慎地問葉森南：“聽說飛行員身上不能有傷，脖子扭了會不會影響你工作？”

    葉森南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沒有理她。

    “..........”江齊盛對蘇姳莞笑了笑，幫著提醒道：“森南？”

    他了解葉森南，這小子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心情再怎么不好，也會顧及著禮貌，不讓人冷場。

    更何況今天在場的人還是蘇姳莞。

    他審視著葉森南，估摸著他還是在想今天發生的事情，所以才一時走了神。

    剛才在進俱樂部之前他特意給jiejie家打了個電話，他就知道葉森南突然喊他一塊兒出去喝酒，一定是這兩母子之間又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有些事情，外人肯定極少知道。

    也只有他這個做舅舅，因為從小心疼他在葉家的處境，小時候就常常帶在身邊照顧，所以對他還有幾分真正的了解。

    他這個外甥，表面上桀驁不馴，看似對什么都不在乎。

    性子也比較寡淡，朋友雖多，但卻從不輕易跟人交心。

    哪怕是他身邊玩的很好的幾個發小哥們，估計也沒什么人真正的懂他隱藏在云淡風輕的表象下，那份誰也無法窺探到的內心真實情緒。

    而致使他對凡事都淡漠的最根本原因，追述根源還是因為生命里某部分重要情感的缺失。

    從小到大，葉森南跟他母親江穎的關系就一直不溫不熱。

    自從他那個一母同胞的哥哥因病去世以后，江穎對他就越發冷淡了。甚至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巧合，把哥哥去世的一部分原因歸咎于他的身上，母子關系早已撕裂。

    如江齊盛所料，剛才一通電話打過去問情況。

    jiejie家的保姆告訴他，昨晚江穎胃不舒服，半夜送去醫院急救。

    好在有驚無險，身體并無大礙，只不過是天氣熱，飲食冰冷過多，引起腸胃痙攣，上吐下瀉，折騰到人都有點虛脫了，今天已經好轉出院。

    這些年，葉森南其實一直都想要緩和跟母親的關系，對母親的事向來也都非常的上心。

    所以今天下午，上?；貀城的飛機落地后，他得到消息，便直接從航空公司開車前往水岸林邸，急著去看望江穎。

    可是他的一份孝心，母親卻并沒有領情。

    葉森南進門的時候，小妹葉怡晨正坐在客廳陪母親聊天。

    母女倆不知講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葉怡晨笑趴在了母親的肩上，江穎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跟著笑得合不攏嘴。

    “森南少爺回來了?！?/br>
    原本溫馨愉悅的氛圍，在聽到保姆的招呼聲后，忽然就靜了一瞬。

    江穎抬眸淡淡看他一眼，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然后慢慢變得平淡。

    坐在身旁的葉怡晨，下意識地想起身跟哥哥打招呼，母親卻抓著她的手沒有松。

    葉怡晨頓了頓，只好又坐回去，禮貌又疏離地開口道：“哥，你回來了?！?/br>
    葉森南走向了客廳。

    葉怡晨看了mama一眼，江穎慢條斯理地戳了塊水果遞給她，沒什么其它的反應，更沒一句寒暄的話。

    葉森南也不介意，反正過去一直都是這樣，他早就習慣了這種氛圍。

    他走到母親對面的沙發里坐下，順便把手里拎得營養禮盒放到了茶幾上，平靜開口道：“落地后才看到小妹發的信息，聽說您腸胃不舒服還去了醫院，怎么不住兩天再好好觀察一下？”

    江穎替小女兒理了理衣領，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醫院，住在那里找晦氣嗎？”

    葉森南停頓片刻，繼續溫聲道：“我只是看您氣色還不太好，為身體考慮，痊愈出院會更放心一些?！?/br>
    江穎沒什么情緒地說：“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br>
    葉森南眉目間閃過一絲淡淡的無奈和刺痛。

    他看著母親，沉默地抿了抿嘴角，沒再接話。

    葉怡晨目光在母親和哥哥之間逡巡了一圈，笑著插話道：“哥哥也是擔心您，剛結束工作，就從機場直接趕了回來?！?/br>
    江穎極淡地彎起嘴角輕笑了一聲，帶著一絲不屑。

    空氣靜謐，一種詭異的靜謐。

    又過了好幾秒。

    葉森南不動聲色地放松薄而鋒銳的唇線，再次抬起眼皮看向母親，眼底神色已經變得柔和，繼續緩聲開口：“您身體一直都不太好，需要好好調養一下。這些補品，是我咨詢過營養師，專門養胃的?！?/br>
    江穎目光淡淡地掃過茶幾上的禮盒，沒有吭聲。

    葉怡晨抱起盒子瞧了瞧，說道：“mama，你的確是該聽哥哥的話多補補，身體好了才不容易生病，昨晚真是嚇死我了?！?/br>
    江穎寵溺地笑著看了小女兒一眼，頓了頓，又看向坐在對面的兒子，臉上的笑容卻又淡了下來。

    葉森南也沒指望這么多年疏離的母子之情，能在一朝一夕就得到轉變。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一直努力：“如果您同意，我想給您請一個家庭營養師?！?/br>
    江穎沒接話，從他臉上挪開目光，低頭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突然話題一轉，問了句：“聽說你爺爺給你物色了門婚事？”

    葉森南一頓，心里驟然升起一絲期待和隱隱的愉悅。

    這好像是這么多年以來，母親第一次主動關心起他的事情。

    他唇邊帶了抹微笑，忍不住告訴母親：“是蘇家千金，長得很漂亮，也很善良懂事。我跟她高中曾經還是校友，也算知根知底?！?/br>
    “哦?！苯f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下一秒卻又潑了他一臉的冷水：“你果然最聽你爺爺的話。之前那么多名媛千金你都看不上，他給你物色的女孩子，看樣子你倒是十分滿意?！?/br>
    母親跟爺爺不和，不僅是葉家，就是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一些內情。

    當年爺爺阻止父親娶母親，覺得母親出身普通，門不當戶不對，全城鬧得沸沸揚揚。

    可父親一意孤行，跟爺爺反抗多年，最后兩人奉子成婚，爺爺沒辦法才不得不妥協。

    小時候他就聽到過家里的保姆們閑聊，說母親雖然最終還是嫁進了葉家，但是剛進門時非常不受待見，低聲下氣好多年，老爺子十分不喜歡她。

    后來還是因為大哥去世，父親借機和母親搬了出來，她才終于翻身好過了一點。

    葉森南解釋說：“不是爺爺安排，這個女孩子是通過舅舅介紹?！?/br>
    江穎靠進沙發里，隴了攏身上披著的薄紗巾，冷笑著看向他，淡漠道：“甭管誰介紹，老爺子要不同意，能讓人進你們葉家的門？”

    葉森南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干凈，他摩挲著腕上的手表，一時有點啞言。

    江穎又道：“既然你自己也滿意，看來好事將近，沒讓你爺爺失望?！?/br>
    葉森南說：“過段時間帶給您見見?！?/br>
    “我看也沒這個必要?！苯f輕諷道：“你爺爺選中的孫媳婦，跟我肯定沒什么共同之處，應該也沒什么話可說，不必多此一舉?！?/br>
    葉森南不再多說了。

    葉怡晨見氣氛不對，又笑著打圓場道：“嫂子遲早也得來見婆婆的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