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失敗后成了劍靈 第30節
耳邊聽到清脆的鈴音,朔風一下冷了臉色。 這個老狐貍,自他醒來,就非要把這個小丫頭塞到他們之間,美名其曰勞煩他們幫助阿貍在人間歷練。 老狐貍笑呵呵地摸了摸編成辮子的白須,狹長的眼里精光在閃,他掩不住自得的笑,一副計劃得逞的模樣。 “不麻煩,不麻煩,以后還要勞煩仙子幫我這個老頭子照顧阿貍了?!?/br> 阿貍氣呼呼地把臉埋進大長老的胡子里,揪了一根又一根白須,大長老的臉憋得通紅。 朔風挑眉,看來這個小丫頭也并不是想和他們一起嘛。 但是很快,阿貍轉過身,像只紅色的鳥兒湊到舟月身邊,甜甜地笑,“以后,月月jiejie不要嫌棄阿貍呀?!?/br> 狐貍果然慣會蠱惑人心。 朔風面無表情的把葫蘆頸掐出了裂紋,他又把快要碎掉的酒葫蘆扔進大長老懷里,涼涼地瞥了一眼。 但大長老沒空注意到少年的眼神,他藏寶似的把酒葫蘆揣進衣袖,然后正色用木杖敲了敲青樹在地表突起的樹根。 他含笑掃視一圈狐妖族人,“開宴?!?/br> 觥籌交錯,這一場歡宴從晌午到月落中天。 酒足飯飽,到了送行離別的時候。 山谷的溪流上,浮著一葉小舟。 小舟很小很輕,外表看只是烏蓬小船,但內里實則別有洞天,小榻小幾等物什一應俱全,乃是一件凡間少有的靈寶。 船上,阿貍在搖櫓揮手,“爺爺,我們很快就會回來?!?/br> 此行,是北上去尋勾玉,以重筑天梯。 小舟似一片落葉滑進小溪,岸上送行的人縮成小小的點,最后消失不見。 月色下的阿貍神情很是寂寞失落。 舟月拍拍小丫頭的肩,想了想說,“阿貍,你是個勇敢的女孩子。以后,你的族人一定會為你而感到驕傲?!?/br> 會以她為榮嗎? 阿貍睜大了眼,但她很快被岸上的一個人吸引了目光。 是張瑾,他要去輪回投胎了。 書生回望的地方什么也沒有,但在小舟再次轉角處。 那岸邊,亭亭青傘下,一角紅色的裙擺藏進礁石邊。 阿貍想喚,最后只是動動嘴唇,默了默。 小丫頭眼角嘴角都向下撇,怎么看都很沮喪。 “總有相逢之時?!敝墼掳参康?。 天涯兩隔,但有緣人總有相逢之時。 * 舟行如飛,小小的溪流匯入奔騰的江河,涌泉鎮就在這江流入海處。 但不同的是,此時岸邊的一棟小樓已經坍塌。 這樓修得很久了,歷史似乎和涌泉鎮一樣久。涌泉鎮幾代人,祖祖輩輩,在兒時都見過這棟小樓。 誰叫這樓占據了觀潮最好的方位呢? 雖然過路人很少有人能夠進這樓,但是從小到大一直看著的東西就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了,就算不是自己的,還是很讓人感到惋惜。 “這么好的樓呀,怎么就教人推平了呢?” “有一次我從門縫里看到,那樓里的人抬了滿滿幾箱金銀財寶,也不知道主人是做什么營生的?!?/br> “里面……還有人嗎?可真夠邪門的?!?/br> 大家談論方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面面相覷走開了。 太過邪門的事兒也太過晦氣,還是小心點不要沾染的好。 樓里真的有人。 “嘶拉”。 朔風扯掉殘損的黑紗,又踢開倒下的一頁木板。他皺皺眉,窗子照進日光,破敗的樓閣立馬亮堂起來。 兩指在柜上一掃,薄薄的一層細灰??梢钥闯鰜砺牫睒菤У眉?,大約早在半月之前就人去樓空了。 少年懶洋洋地伸伸腰,回身道,“聽潮樓,這是瓊州觀潮最好的地方?!?/br> 但此時的江面很平靜,并沒有浪潮翻涌。 “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彼凤L有些泄氣。 舟月從窗子里探出身子,支臉一笑,“沒關系,以后可以來看?!?/br> 她的笑容溫暖又明亮,朔風摩挲指腹那顆小小的紅痣,也輕快的笑了笑。 少年人本來就生得秀逸不凡,這春風般燦爛的笑意讓舟月也忍不住晃了神。 在這晃神的一瞬間,被朔風故意擋在窗戶后的阿貍找準時機擠了進來。 她興致勃勃地指著江面上煙織如云的客船,“那是什么?” 朔風本想應付了事,但是注意到舟月也亮晶晶的眼睛,還是解釋道,“是客船?!?/br> 南北大運河經瓊州,南接玉都,北連寧州,因而船運十分興盛。 他思量片刻,“月月,你說那枚勾玉已經在北邊現世,我們坐船,也可以去?!?/br> 坐凡間的船啊,好像很有趣。 舟月和阿貍對視一眼,兩個女孩子手拉手笑了,點頭都說“好”。 一行人坐船去北地的事就這么確定下來。 涌泉鎮的碼頭上,許多人也都在準備坐船。 這年頭,陸運不比水運。光天化日,有人就敢在官道上劫殺,雖然江上也有水匪,但到底比陸上安穩一些。 大腹便便的客商,錦衣華服的千金小姐,跟著簇擁的仆婦,都在等上這一艘船舫。 這船舫修得高大又富麗,長一百余尺,高四十五尺,共有三層,客房百十余間。船兩側吃水處,還修了時下少見的木葉輪,看上去十分氣派。 朔風說,這是南北大運河上最聞名的客船“玲瓏舫”。 陸陸續續地有人上船,可舟月總覺得身后又一道視線默默盯住他們。 這視線如影隨形,卻并沒有敵意。 舟月用靈力略微查探,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戴了斗笠、正在栓馬的中年男人。他露出的下巴有很多疤痕,整張臉看上去十分恐怖,所以沒有過路人敢待在他身邊。 奇怪的男人默默盯住朔風。 朔風終于冷冷地看過去。 他認出來是故人,羅剎門的六子。 少年背手,慢悠悠走了過去。 “你在這里做什么?”朔風手指微屈,時刻準備使出殺招。 身邊摩肩擦踵,人影重重,六子的斗笠遮住他的面容。 他低下頭,聲音也很嘶啞,“看你,原來你還活著?!?/br> 朔風問,“怎么,要來殺我?” “不是,聽潮樓是我毀的,羅剎門也是我解散的?!?/br> “哦?!?/br> 又是長長的沉默。 那少年轉身欲走。 六子醞釀許久,覺得再依羅剎門的規矩喚“小九”好像不太合適,于是道,“阿朔……” 剩下一句“保重”還沒說出來,朔風手中的軟劍已經抵上了他的腹部。但劍刃反背,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朔風一字一句道,“這個名字不是你能喊的?!?/br> 六子又低下頭,想到待在朔風身邊的那個少女,出神地想也許這個名字她可以喊。 但少年依舊鋒利地審視他,剔透的眸里黑云翻涌,“你要跟著我們?” “不是?!绷邮?,頓了頓道,“我只知道我的來處,現在,要去尋我的歸處?!?/br> 他的妻兒,他的那個阿朔也許就葬在北地。 他去找他們的墳,然后一起葬在那里,這就是他的歸鄉了。 腹部的利刃離了一寸,六子翻身上馬。 “吁”一聲,駿馬長嘶。 馬背上朝朔風扔來一個紅泥封的酒壇,男人朗聲道,“知道你愛喝,上好的酒,送你了?!?/br> 塵灰飛揚,人和馬都遠去了。 朔風提起酒壇,收好軟劍,足尖一點,便輕躍到船舫甲板上。 周圍人的抽氣聲和喝彩聲微微響起。 只是一瞬,舟月看見自己的幕籬皂紗被一只骨節漂亮的手掀開,又很快合攏。 少年的臉探了進來,他身量高,束發的玉冠把幕籬邊緣頂得向上翻。 朔風臉上是輕松的笑容,笑意晶瑩明亮,“和舊人說了些話?!?/br> 一方雪白皂紗攏住少年少女,逼仄的空間里空氣稀薄。 兩個人的臉都有些緋紅。 皂紗外隱隱可以看到翕動的人影,人們好像在議論。 “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