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食發家致富 第104節
第120章 番外四·山河 崇德二十三年, 崇德帝臥病在床,朝中大臣元文彬跟著宋懿里應外合,聯手禍亂朝綱,謀權篡位。太子孤身一人守住皇宮, 等到了霍允從邊關回來。 崇德帝駕崩, 宋懿戰敗被囚于渝州, 仁和帝顧念手足之情,賜國號“梁”, 并賞了梁王府。 仁和元年, 二十歲的仁和帝剛登基不到兩個月,才知道母妃已有身孕, 且把孩子生下后就隨父皇去了??粗捱扪窖秸夷毯鹊膱F子,仁和帝將剛滿月的弟弟接到身邊, 取字為“宴”。 仁和帝還未成親,根本不懂怎么帶孩子。草原進貢的牛羊倒是幫了大忙,于是草原部族得到了大梁最豐厚的禮待,也算是間接促進了大梁和草原的情意。喝著牛羊奶長大的宋宴生得奶呼呼的十分討喜,也學到了草原人的野——從御書房野到金鑾殿,從朱雀門野到宣武門。 整個皇宮要是有他沒掀過的地方, 那就是他野的不合格。 三朝元老看著仁和帝放任宋宴爬上龍椅搗亂, 沒眼看,嘴里哀嘆著一遍又一遍的“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每當這個時候, 一向寬厚的仁和帝便會將老臣請回家,面上說得冠冕堂皇——“養老”。 也因為此, 朝堂上新舊臣之間的更迭, 不到兩年便完成了。 仁和帝看著溫良,實則雷霆手段, 處事果決。宋宴耳濡目染,漸漸也學到了幾分,當然,最長用在太傅身上。太傅布置的課業,他若是沒完成,便直接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大意就是——“寧愿空著我也絕不敷衍”。 以至于太傅都被氣走了好幾位。 直到有一天,他聽見朝堂上有人指著皇兄的鼻子罵“溺愛不明!孤犢觸乳!”,也罵宋宴“行為不端!乖張可怖!”。仁和帝瞬間黑了臉,彼時宋宴已不是爬龍椅上好玩的年紀,自然也知道心疼。 那一天后他學著好好聽學,又在夫子布置的課業上拔得頭籌,然后命宮人將那些老頭子罵人的話全抄錄了下來,連帶著課業一齊送過去,打了一圈人的臉,還學著他皇兄的語氣,指桑罵槐說老頭子怎么敢質疑的,這么點能力不如早點退休吧。 最后當然是仁和帝去哄老頭子,只不過是頂著一副“清河說的有理”的模樣,兄弟二人差點沒把老頭子氣撅過去。 仁和二年,邊關不寧,霍允鎮守西梁口,裴嬰跟隨,仁和帝從霍家接了兩個孩子進宮,養在西苑,那時候宋宴只遠遠瞧了一眼,兩個奶娃娃一個比一個吵,他便再也沒有來過。 直到仁和八年,宋宴頭一次見到霍遙和裴念。那時候他才知道,被他忽略了六年的娃娃,如今要取表字了。 仁和帝給裴念取的是“明禮”,給霍遙取的是“長淵”,一本《治國》孤本,一柄長淵劍。 只是天意弄人,一場意外,原本應明禮的人拿起了利劍,原本持劍的手握住了筆。不過彼時的宋宴可不知道,霍遙每日跟著師父習武,裴念陪著他讀史書雜記。 不過兩人對著書都十分頭疼,經常偷偷跑去找霍遙,然后三個小孩躲過宮人的視線逃學。 仁和十年,宋宴被刺殺,霍遙為他擋了一掌一箭,心脈受損,再不能習武。裴念立刻將書和課業推給霍遙,仿佛得到了解脫。只是孤本始終在手,長淵劍仍舊掛在身側。 仁和十六,宋宴十八歲那一天,仁和帝松口選秀納妃立皇后。 仁和十八年,十六歲的霍遙連中三元,裴念在軍中樹立威望。仁和帝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去,就病死在床榻,留下遺詔。 宋宴登基,大梁正式進入宣化元年?;粼适軅鼐?,裴念頭也不回的撲倒邊關,接了霍允的班。 宣化三年,宋宴讓位,將仁和帝的遺腹子、年僅三歲的宋旻扶了上去,做了攝政王。 成治一年,成治三年……后來的事,像是走馬觀花,記憶的河流急湍奔騰,卷走所有過往。 ——宋宴倏地驚醒。 “殿下,可是夢魘了?” “不礙事?!彼窝缛嗳嗝夹?,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自己宿在了宮里。 “陛下呢?” “睡著了,本來鬧著要和殿下一起睡,看您在批奏折,陛下就回去了?!?/br> “嗯?!彼窝缜榫w不明的應了一聲,桌上是前幾日霍遙成親的喜糖,散了一桌,他拿起一顆送進嘴里,糖味瞬間席卷舌尖。 他喉嚨有些癢:“什么時辰了?” “不到卯時,殿下繼續睡吧,奴才守著呢?!钡率⒖粗退窝缒隁q無二,確是宋宴身邊的老人了,打從仁和帝在的時候,他就照顧著宋宴。他一聽就知道不對勁,“殿下可是,受了風寒?” “不礙事?!彼窝珙D了頓,“今日不上朝?!?/br> “奴才這就去。不上朝好,上朝了那些大臣又該勸您娶妻了?!?/br> “娶妻?”宋宴嗤笑一聲,“我做皇帝時催著我立皇后,我讓位了又催著我立燕王妃…這幫人看來最近挺閑?!?/br> “可不是么,看著霍大人前幾日的喜事,都眼饞,巴不得將自家姑娘送到殿下跟前選呢?!?/br> 德盛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看了眼宋宴的臉色,又繼續道,“其實大家都是來沾沾霍大人的喜氣,那裴將軍最近也沒媒人踏破了門檻,大家說哥哥結了就該輪著弟弟了,一股腦全往鎮國公府遞帖子!” “繼續?!?/br> “啊…然后,然后啊,其實奴才知道的也不多。不過聽說裴將軍以禮相待,認認真真的和所有姑娘都約了時間見面?!?/br> 宋宴坐到書案前,將昨晚還沒批完的折子繼續打開,卻看不進半個字。 瞧自家主子巋然不動的模樣,德盛此刻的心情真應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監急”。他也算陪著殿下長大的,殿下什么心思他要是猜不到,那也白服侍了這么多年。 上次聽說裴將軍說親就沖了出去,怎么這次還沒動靜。 沒道理啊。 “德盛?!?/br> “誒,奴才在?!?/br> 宋宴輕輕掃過來一眼:“別自作聰明?!?/br> 壞了,德盛立馬叩頭,冷汗直冒,嘴上卻仍說著:“殿下,奴才替您著急。年關已過,裴將軍又要回西梁口了,第五年了殿下?!?/br> “我留不住他?!睓M亙在他們之間的有太多東西。 “起來吧?!彼谧嗾凵吓艘粋€“準”字,又宣人擬詔,德盛端來姜湯,他一飲而盡后,又囫圇睡了過去。 卻再也沒夢見曾經。 泉州事一了,西域各部瞬間安分下來,年底覲見時,還將朝貢翻了一倍,至于是做賊心虛,還是其他什么,宋宴沒有深究。各個地方的兵衛所重新被徹查了一遍,渝州也因此大換血,宋懿宋然留下來的余孽,徹底被清除干凈。 至于崔大人,沈琢并未說出實情,宋宴心有明鏡,只是治了一個“看管不嚴”的虛罪,降了職。 裴念本就是臨時救場,此次回京也是因為泉州一事,正月一出,他便又要回西梁口。 今年雪格外的大,一連下了半個月。十多年沒生過病的宋宴,頭次倒在了書案前,風寒來勢洶洶,燒了個天昏地暗。邊關軍返回的那日,宋宴病才好。 他有意瞞著消息,所以朝廷上下只以為宋宴在慢慢放權。 “殿下,今日消雪,咱們好些日子沒回燕王府了?!?/br> “來往麻煩?!彼窝琰c香,驅散那股繚繞床榻的病氣。 德盛看著宋宴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里嘆了口氣。他退出去,正要命人備參湯,就見遠處走來一個人。 盔甲在月光下散發出森寒的光澤,德盛眼睛一亮,急急忙忙跑了進去:“殿下,裴將軍來了?!?/br> 朱筆一頓,立刻在奏章上暈開一個紅點。 宋宴眼睜睜看著人走進來,恭敬的行禮。 他收回目光,面上波瀾不驚:“怎么還沒走?” “來跟殿下告別,順便交待些事?!?/br> “什么事還需你親自跑一趟?”宋宴放下手里頭的事,“坐下吧?!?/br> 裴念坐到宋宴的下位,一如當年那般。他緩緩開口:“近些天,鎮國公府收了許多生辰八字的庚帖?!?/br> 他喉結微動:“是么?恭喜你了,可有看上的,需我替你打點?” “臣遠在邊關,軍務繁忙,不敢誤她們一生?!?/br> “朝中大有男兒在,自有人接替你戍邊。西域簽了盟約,至少能安穩十年,別誤了你終生才是?!彼窝缟裆?。 原以為裴念會反駁,不料他點點頭:“殿下說的是?!?/br> 宋宴心一沉,只覺得苦澀蔓延上四肢,他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嗯?當真是來求親事?” 只見他從懷里掏出兩份庚帖,放到桌上柔聲道:“不知何人遞了她的庚帖給我,卻不收我的消息。本想親自告訴她,奈何我似乎惹惱了人家?!?/br> “好?!彼窝鐔÷?,不敢再看裴念,“若你,若你當真喜歡,不如多留些時日?!?/br> “戍邊要緊?!迸崮钫酒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完連耳根都染上一層紅,“殿下,微臣告退?!?/br> “裴念!”宋宴牙關緊咬,捏著奏折的指尖發白。 裴念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宋宴一如平常般交待:“一路順風?!?/br> “多謝殿下?!?/br>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燕王殿下的視野。 他明明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卻差點失態。宋宴頭暈了片刻,拿過那兩份庚帖,喚了聲:“德盛?!?/br> “奴才在?!钡率⒉恢螘r早就候在了外殿,他端著參湯和藥湯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殿下,先吃藥吧?!?/br> 宋宴將藥湯一飲而盡,苦味令他清醒了半分,他摸著庚帖,只覺冰冷無比,寒意無聲的滲入他的骨髓。 他煩躁的丟給德盛:“你去辦?!?/br> 說著又臥倒在床上。 德盛看著宋宴,也只有虛弱的時候,他這位殿下才能露出一點孩子氣。 他退出去,打開庚貼看了一眼,腳步一頓。 像是沒看清似的,他又揉了揉眼睛,隨后連滾帶爬的跑了進去,撲倒在床榻邊,語無倫次道:“殿下,殿下您醒醒!您瞧瞧,這,您,這裴將軍他……!” 宋宴坐起,奪過庚貼,不耐煩道:“一驚一乍的,他是看上了個什么……” 宋宴一愣,把“姑娘”吞了回去。 “這,這是您的庚貼!”德盛激動道。 裴明禮! 宋宴仿佛活了過來,披風一罩就沖了出去。步與跟在身后,追都追不上那位燕王殿下。 城墻風雪漸消,大道寬敞露出黃土。邊關軍離京遠行,等宋宴趕到時,只看得見隊伍的尾巴。 一條長龍隱入山林。 兩方庚帖里夾著一張紅紙,被宋宴熨帖的收進懷里。 上頭的字像是有溫度般,撞進他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