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36節
溫禾勾勾手,問二妖,“可有帶筆?!?/br> 倆小妖對視一眼,一個小妖從懷中掏出一支毛筆,蘸了蘸吐沫,恭恭敬敬遞上去。 溫禾鄭重地往兩冊書的扉頁右下角,落上自己的大名:哂公子。 這份親筆簽名,算是送給兔子的新婚賀禮吧。 簽名畢,溫禾繼續去尋赫連斷,魔頭愛吃糖,她嘗了嘗老狼同小兔子的喜糖齁甜,符合魔頭的重口。 揣著一袋糖球,串了四個山xue,終于瞧見魔頭的身影。 他正坐至石案前,左掌間滾著一顆赤金色的珠子,正是打大妖舌心摳出的火魘珠,右手捏個小金錘,閑閑敲著案上金缽。 缽中的金蟾,連聲痛嚎,“別敲了,再敲五臟要廢了,七竅要出血了……” 赫連斷丟了手中金錘,放出缽里的金蟾。 大妖跪地,一身血傷,捂著大嘴哭哭啼啼。 赫連斷斜倪毫無半點大妖氣派的癩蛤~蟆,“我問你,半卷經在何處?!?/br> 大妖驀地一怔,上下牙打顫,“你你你……你要尋半卷經?!?/br> 看來此人有備而來,早知他身份。 赫連斷又去拿石案上的金缽,大妖跪地求饒,立馬說實話,“在浮生菩薩手里,浮生菩薩在三十二佛國梵靜海?!?/br> — 梵靜海,天水相接,目之所及,唯有圣潔的白,與凈澈的藍。 浮生菩薩坐臥水中蓮花,闔目修禪,一滴水珠自海中浮起,里頭映出個一頭黧黑卷發的男子,眉眼生戾,唇角勾邪。 蓮花般的指尖,輕輕一撥,滴的一聲脆響,浮空的水滴復沉入深海,驚得仿似睡著的梵靜海,蕩出圈圈漣漪,眨眼間,空靜水面萬蓮綻放,如火如荼。 浮生菩薩朱唇輕啟,空遠模糊之聲,如山谷梵音:“你終于要來了?!?/br> 第83章 半卷經【01】 仙魔小分隊,自湘陵鎮分道揚鑣。 一行向南,返歸少室山,一行往西,朝三十二佛國邁進。 淺雪打云頭瞧見一步步朝西行的幾人,疑惑道:“聽水仙說,魔頭打算去佛國,他一個大魔頭總歸不是去拜佛上香,那他究竟去佛國做什么?!?/br> 赫連斷幻出的霾云,驀地變作粉紅一團,粉團飄至天際最終消失不見,云汲方將視線收回,垂了眼睫,駕云而行,“魔頭的心思,我怎知?!?/br> 云汲順利取得誅邪筆,三大長老不勝欣忭,齊聚守心閣。 誅邪血符可抑邪祟,但云汲體內的戾魔渾息,非同尋常,單憑云汲一人之力,三大長老不大放心,便圍坐一圈,替人護法加持。 云汲割了腕間血,取出完好保存五百余年的胎毛筆,汲血畫靈符。 他凝神運息,盤坐于地,將指尖靈符緩緩浸入心口。 血符微微顫動,行進極慢,似被體內某種強大力量排斥。 三大長老一道輸了靈力,注入符箓,欲穩固壓制與血符相抗的濁息。 云汲緊闔著目,長睫微抖,額心滲出一層細密汗珠,血符帖至心口,便不再行進,赤紅光暈一閃,血符內閃過一幀幀生動鮮活的畫面。 與此同時,云汲的心緒被拉回五百年前,那個陰風旋繞,電閃雷鳴,滿眼滿耳皆是凄厲哀嚎不斷的深夜…… 一聲悶雷,打破湘陵鎮平靜的深夜。 鎮郊墳塋百十來口棺材,于驚雷中破土而出,或腐朽或描有艷漆的棺材板,被一只只彎曲變異的鬼手撕裂,狂暴颶風中,百尸眸底散著瑩瑩綠光,如深夜野獸,尸群帶著惡臭,活動著咔咔響的關節,朝鎮子襲去。 已是戌時三刻,鎮民大半安歇,街頭檐下依稀亮著照明的幾盞風燈。 率先發現異樣的是打更先生,陰涼夜風鉆入脖頸,他不禁打個寒顫,旻天氣爽的時節,怎會突然打雷。 他瞇眼瞧見前方烏壓壓來了一團黑影,黑影中浮著一顆顆綠瑩瑩的光暈,不知是何,伴著催人欲吐的濃烈腥臭味。 他挑著燈籠小心翼翼挨進幾步,方驚覺那綠瑩瑩的物什,是眼睛。 他掉頭便跑,手中的更錘敲打如急雨,口中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燭變作尖厲的一聲怪物來拉,快跑??! 更夫的一嗓子,喚醒不少沉睡的鎮民,本是陷入黧黑的屋子,漸次亮起燭火。 又一道驚雷劈下,更夫被前路一個渾身玄光,身罩黑盔的人,一劍割掉腦袋。 鎮民陸續被驚醒,發現街頭異常,忙喚醒家人鄰里,鎖好門窗,縮至墻角大氣不敢出。 暴雨忽至,生尸大軍毀門破窗而入,咬死不少人。不少鎮民倉皇逃至街心,哭嚎叫喊聲響作一團,間或聽到有人吶喊傳遞信息:捂著鼻子莫要呼吸,捂著鼻子莫要呼吸,生尸就聞不見…… 六歲的云汲,被爹娘自小床搖醒,他手中還緊抓一只木雕小鴨,一家三口縮至門后角落,緊封的門窗猛地一震搖晃。 婦人捂住云汲的嘴,緊張的叮囑:“云兒乖,忍一忍不要出聲,不要呼吸?!?/br> 云汲猛地點頭,掐緊手中的木鴨,憋氣憋得紫了臉,三五個生尸破門而入,喉嚨里發出嗬嗬聲,張牙舞爪滿屋子游逛。 云汲實在憋不住,推搡開緊捂著他嘴的手,大口大口呼吸。 生尸聞得生人呼吸,一致掉頭向云汲撲來。 一雙大人往前一撲,擋住襲來的生尸,男子朝云汲大喊:“跑,云兒快跑,不要回頭,跑?!?/br> 云汲拔腿往外跑,透過大敞的院門,可見外頭慌亂逃竄的鎮民,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生尸已將他爹娘包圍,撕咬著爹娘的骨rou,一位身罩黑盔的人影,驀地現身,圍聚爹娘的生尸立刻化作飛灰。 他瞧見,套著冷盔的手,朝奄奄一息的爹爹探去,黑盔人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天問紫玉交出來,饒你不死?!?/br> 男子顫巍巍自懷中掏出一塊紫色玉石,緩緩遞了上去。 黑盔人拿到玉石,五指施力,碾于掌心,指縫漏下一縷縷紫色玉沙。 然后大步朝外行去,反手丟出一團火,將整個屋子點燃。 男子于火光中匍匐大喊:“云兒,快跑快跑……” 云汲站在院中發怔,那火不知何火,頭頂的瓢潑大雨竟也澆不熄。 黑盔甲一步步朝他逼近,裹了一身火光的男子自屋內撲出,猛抱上黑盔人的腿,喉嚨里的那個跑字,被暴雨聲澆熄,云汲卻讀懂父親的口型,趁著黑盔人踢開父親之際,掉頭往門口跑去,他跑至街心,隨著鎮民無頭蒼蠅似得亂沖,四處是張牙舞爪的生尸…… 他被橫躺街道的一截腿骨絆倒,眼看著后頭的幾個生尸欲撲來,一道幽光自霾夜劃空而來,地上落下一位手持長劍的道人。 道人一揚袖中利劍,滿街生尸被定。 寬厚溫暖的大掌朝他探去,抹去他滿臉的水光,“孩子,別怕?!?/br> 小云汲冒雨返回家宅,熾火已將屋子燒得只剩輪廓,院中父親的殘尸被雨水澆灌,已辨不出形貌,木雕鴨子淌在水洼里,污了身子,小小的他站在院中哭著大喊:“爹……娘……” 祝心長老見云汲被一縷執念牽繞,有走火入魔之兆,他大喊一聲:“云汲?!?/br> 云汲驀地掀開眼皮,祝融長老又提點道:“切忌分心?!?/br> 云汲穩住心神,重新縷通脈息,終將血符浸入心口。 三位長老起身,面露欣慰。 云汲躬身向諸位長老致謝,送走三位長老后,他折回桌案,拾起胎毛筆,拿指腹輕輕捋了下柔軟的筆尖。 她娘曾捏著他吃得滾圓的腮幫同他道,他爹當初給他留了胎毛筆,是想讓他考秀才,不成想他這般頑皮這般愛吃,看來秀才當不成了,那胎毛筆只能當個念想。 些許年過去,他以為他早已斷盡前塵,不留執念,不料父母慘死的畫面,終究被他深埋心底。 救下湘陵鎮無數性命之人,是鶴焉,亦是他后來的恩師。 鶴焉仙尊道,是湘陵鎮郊的陰脈,被雷火擊中,沖了平衡之氣,才至死尸活化,攻擊鎮民。 但他始終記得黑盔人,那個一手捏碎紫玉,又放火燒死他爹娘的神秘人。 攤開五指,一塊圓潤紫玉落于掌心。 當年黑盔人捏碎的乃假玉,真正的天問紫玉,在他身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正是因為這塊被他爹無意采來的紫玉原石,讓他爹娘丟了性命。 依稀記得,下著蒙蒙雨的一個午后,他同扒拉算盤的孫賬房搗亂,一個勁揪他胡子,他家的方氏玉器店門口走進一位老翁。 未曾擎傘,身子卻不曾被片雨沾身,老翁呵呵笑道他乃此方土地神,特來恭喜方氏挖出絕品靈玉。 老翁道那塊玉乃天問紫玉,入凡塵俗子的眼,不過一塊色相頗佳的玉石,若到神仙手里,便是塊可驗測謊話的寶器。 有個天官聽聞了此寶玉,欲來人界討之,他手中這塊紫玉,將會給全家帶來無盡富貴財富,要他好生珍藏。 后來,天官未來,倒來了一群生尸。 云汲道有所成,再去尋那位土地神,卻再尋不到。 他隱約覺得,當年湘陵鎮生尸一案,另有玄機,鎮郊的陰脈,絕非恰巧被雷火擊中那么簡單。 — 輕盈的粉色云團,掠過山川湖泊曠野旱漠,最終落至西境佛國入口。 一尊尊威武生動的羅漢像,列至丈寬的道路兩側,遠處寶剎廟宇,被輕云郁林半掩,冒了幾角檐或半扇塔尖,一重疊一重,蔚為壯觀。 縹緲誦經聲打無數僧廟內傳出,再加上空中散逸的焚香,寬闊街道四處可見的行走僧,使得這異國門界,生出莊嚴神圣之感。 云上走下四人,赫連斷打頭陣,大妖隨后,溫禾同白烏并排而行。 溫禾打量著與她擦肩而過,捧著成人臂腕粗香燭的老漢,小聲問身側的白烏,“半卷經是個什么經,魔頭找那經書做什么?!?/br> 白烏搖著扇子,聳聳肩,“君后你都不曉得,屬下怎會知?!?/br> 溫禾瞪對方一眼,怎么瞧著白烏不像說實話的樣子。 大妖擔心又被吸到金缽里敲,可勁表現,寸步不離赫連斷,一臉諂笑道:“魔主找我帶路,算是找對了人,我于這佛國生活數千年,三十二佛國,哪一國都不陌生?!?/br> “比如入這佛國門口,得先燃香,有銀子的就去路邊攤位上買炷香,沒錢的,佛主亦不嫌棄,會有小沙彌無償贈香燭。只要香著了,插~入路邊銅鼎,便可入內,若香不著,只說明一個原因,與佛地無緣,請原路返回?!?/br> “不過魔主不用擔心,幾年出不了一個燃不著香的,即便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抑或是朝廷欽犯,只要虔誠燃香,佛祖一概不拒?!?/br> 赫連斷自動忽視對方的呶呶不休,回身瞪一眼落在后頭,正與白烏扯閑話的蒜苗。 白烏打個冷戰,朝冷氣襲來處瞥去,于是不動聲色放緩步子,待水仙挨到君上身邊,這才邁開腿前行。 君上這醋勁,忒大。 幾人隨著人群朝國門行去,溫禾躲過幾個十步一拜五步一叩的虔誠教徒,她拽了下身側的玄袖,有些忐忑道:“你是來尋經書的,不會往佛界耍橫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