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 第141節
林晚星剛開口,文成業就打斷了她。 “金子陽給我的?!鄙倌曜炖锿鲁鲞@個名字。 想到最近學校里近來的傳聞,以及金子陽一直以來若即若離的試探態度,林晚星忽然就明白過來:“金……金子陽?” “是啊,你不知道嗎,金子陽能聽我話給我答案,是因為他是我媽的‘小男友’,我用這個威脅他?!?/br> 信息量太大,林晚星如遭雷擊,更無法消化。大概是她目光也顯露出情緒,文成業很直接地說:“別擔心,我mama出軌,我爸爸也亂搞。他們是很惡心,我也很惡心,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蔽某蓸I甩了甩手上的文件夾,意思明確。 太陽躲進云層,教學樓前刮起一陣涼風。 林晚星很溫和地看著她的學生,男生確實曬黑不少,人也顯得精神。 隨著時間推移,人在表面上看起來總在不斷發生變化。但文成業臉上的冷傲和執拗,好像與第一次見時,并沒有那么大的區別。 足球或許會讓他快樂,也能令他下定決心追尋夢想,但并不能完全改變他。 林晚星雙手插袋,幾乎有些悲觀。 文成業調頭就走,似乎想追上他爸爸的背影。 “你厭惡你的爸爸mama?!绷滞硇钦f。 “是啊,那又怎么樣?”文成業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停下來腳步,回頭。 “雖然表現得很無所謂,但你也厭惡這樣的自己?!绷滞硇钦f。 文成業很無語,但也顯得很畏懼。他從來不準備和她在相關問題上進入任何深入交流,可他還是忍不住說:“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爸媽那樣,而我這樣,我們都很爛?!?/br> “人確實很難改?!睕]有再和文成業說什么,林晚星轉身走上臺階。身后沒響起腳步聲,文成業還站在原地。 她走到臺階頂端,最后還是回過頭。 學生落在樓宇的側影中,他臉上茫然困惑而不解的情緒反而格外清晰。 林晚星想了下,還是對他說:“雖然我也有很多問題,但我始終覺得,不管怎樣,你的父母、家庭、你所經歷的那些這些東西,都永遠沒辦法決定你會變成什么樣的人?!?/br> “那你想說什么能決定?” “或許是,你理想中的那個自己?!?/br> 校長辦公室在頂層,背后全無遮擋。 門敞開著,林晚星曲起指關節,敲了敲門板。 透過辦公室的窗,能看到遠處的天空。 春日天氣晴好,遠處藍天高遠,白云勝雪。 文成業必然是困惑的。 就算他有勇氣踏上那輛前往永川的大巴,也不代表他能披荊斬棘,直面人生難題,做出真正的選擇。 畢竟很少有人能清楚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而林晚星也一直不清楚,像文成業這樣的孩子,是否會被真正改變。學習、教育、甚至是寬容和愛,這一切的一切,是否能真實地改變一個人。 還是說,人從頭到尾,都不過是長成他基因中注定地、他會變成的那個樣子。 辦公桌前,校長抬起頭。 “校長,您找我?”林晚星鞠了個躬。 第112章 急事 人的消失, 有時是有一定過程的。 它的意思是,人并不是突然不見。而是用一種相對緩慢但有預謀的過程,慢慢將自己存在的痕跡一點點擦干凈。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 學生們并不認為林晚星消失了。 只是那天下午, 他們考完試,照例去體育器材室等林晚星下班時,遇上了緊鎖住的大門。 大家一開始敲了敲門,發現沒人,嘟囔著準備撤退。這時有豐富翻窗經驗的陳江河同志,提議先到后窗看看。 所以他們繞道cao場, 來到體育器材室后窗,向內張望。 燈都關著,光線有點暗, 東西和他們離開時沒什么區別。眼尖的林鹿還發現他剛扔在林晚星桌上的半包樂事薯片。 可這能說明什么? 好像也說明不了什么。 陳江河推了推窗, 果然, 之前風雨飄搖的后窗早就被修好了,林晚星這人一直認真, 她來之后,體育器材室干凈整潔很多,窗修好這點小事,更不讓人意外了。 那個時候,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互相勾肩搭背著,從學校cao場去往他們每天訓練的足球場。 那具體是什么時候察覺到一絲異常呢? 起碼是等到他們結束足球訓練,和教練一起推開天臺門的時候。 天臺上很暗,一切都仿佛蒙著層晦暗的紗。 燈沒有亮起, 因為林晚星還沒回來。 之前也有林晚星下班后, 沒來球場看他們訓練的情況。 她要不就是因為學校還有事, 要不就是一個人在天臺上澆花,當然偶爾也有她辛勤工作,在書房沉思寫東西做材料的時候,但那種情況很少。 無論那一次,都不像今天。 奇怪的預感轉瞬即逝。 他們嘟囔了兩句林晚星怎么還沒回來,互相問著誰收到老師打的招呼了,但答案是都沒有。 教練已經拿出手機給老師發微信,大家沒怎么多想。 訓練完,大家都很累,所以爭先恐后去洗澡。 經過林晚星房門時,付新書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 無人回應。 今天負責做菜的人已經開始忙碌。燈被全部打開,天臺上忙忙碌碌的聲音響起。菜園、花架、桌椅、還有堆放在角落的訓練器材,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他們一般吃的都是方便預制菜,都是休息的時候提前準備好的,所以洗完澡,菜就很快端上來。 一群人圍坐在長桌邊,餓得錢胸貼后背。 “老師回消息了嗎?”付新書發完盤子,問道。 教練沒換衣服,只是坐在桌邊。他再次點亮手機,搖了搖頭。 于是大家開始回憶,小林老師中午離開體育器材室的的那個電話。 “她接完電話就把我們趕走?!绷致瓜蛲醴ń忉尩?。 “誰打來的?”秦敖插了塊rou排,嘟囔道。 “不知道啊,而且打的是老師辦公桌上的電話,難道是學校內線?” 這時,一直沉默的文成業忽然停住。 他神色陰晴不定,餐桌上的討論還在繼續,過了會兒。其他學生聽到叉子和鐵餐盤碰撞的響聲。 文成業終于說:“你們說老師接到電話,然后離開器材室,大概是幾點?” “12點……45吧?”鄭飛揚有些不確定地說。 “那我見過她,她去辦公樓了?!蔽某蓸I說。 “???” “啥?” “那你不早說!” 其他人紛紛向文成業看去,他們總覺得文成業眼神有些閃躲,好像在隱瞞什么東西。 “你們之前也沒提啊?!蔽某蓸I很無語。 “不是,你為什么見到她去辦公樓了,你也在那?” “是的?!?/br> “就說你小子中午沒一起活動,你在那附近瞎晃什么呢?”秦敖突然敏銳。 果然,這種事怎么也瞞不住。 文成業說:“我爸中午來,監督我去教務處弄點成績單?!?/br> “為什么,你爹突然管你?” “因為他要送我出國。不過我肯定會在國內讀完高中,考完高考再看?!?/br> “什么,你要走!” “要出國?” 其他人就像沒聽到他后半句一樣,那意思不就是肯定會踢完比賽么。 整個餐桌都炸開鍋。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遠勝于剛才下炸雞排時的油鍋。 “那是不是老師也知道你要走?” “是啊,我跟她說了?!?/br> “兇手找到了,是你把老師氣到了吧!”秦敖終于破案似地說道。 “你有病吧!”文成業很無語,“她是能被我氣到的人?” “也對?!?/br> “好像一直是她氣我們?!?/br> 想到林晚星永遠精神平和,露出笑容的模樣,原本激動地跳起來的學生們,又重新坐回座位。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7:00,晚飯也在爭吵中差不多吃完。 付新書看向餐桌另一頭,只有王法的盤子還是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