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芳笑著搖搖頭：“這孩子?！焙驼l都能打上交道。

    不過宋寶珠撲了個空，宋德令帶著會計去縣里開會了。每年秋收后，各個村的村長都要去縣里匯報秋收情況。

    兩百多個村長坐到一起，誰的村秋收狀況好，縣里就會特別表揚這個村的干部，甚至還有獎勵，別提多神氣了。

    今年不同以往，大會議室里每個村長都頗有些沮喪。

    宋德令進門，還在后悔那些蟲灰呢，坐到水沙村村長旁邊還在嘆氣。

    水沙村的村長一向和他不對付，這會兒倒是別別扭扭的開口：“行了，你嘆啥氣，雖然今年的秋收只有去年的一半，但好歹餓不死人。我這不是安慰你啊，我是看在你們村那個小姑娘的份上?！?/br>
    宋德令聞言神思不屬的嗯一聲，等他理解了水沙村村長的話后，忽然一聲高喊：“你說啥？只有去年秋收的一半??？”

    作者有話說：

    第21章 捶胸頓足

    這一聲嚷嚷把大家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德令同志，怎么了？”周施為剛剛走進會議室就聽到宋德令的大喊，他沉聲問道。

    宋德令不可置信，顧不得回答周施為的話，問在坐的各位村領導：“你們村子秋收都減半了？”，聲音有點顫抖。

    “是啊，那被蟲子害了，能收一半就不錯了！德令兄弟，聽說發現解決蟲害辦法的還是你們村的一個小姑娘，我代表我們村謝謝你們村的那個小姑娘啊?！逼渌艘活^霧水地看著他，有人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和宋德令一起來的村會計也變了臉色，他小聲問宋德令：“村長，你沒給他們說蟲灰的事兒??？”

    宋德令哼一聲：“我怎么沒說，那天從玉米地里回來我就到縣里來了，讓他們通知其他村那些蟲灰別浪費，對莊稼有用。我還在縣里碰到了好幾個村長呢，當時就給他們說了?！?/br>
    會計松一口氣，他還以為是宋德令沒說，這么多村子減產，唯獨他們村子豐收，如果是因為宋德令疏忽的話，這算是工作上的失誤，縣里肯定不滿意，別的村子到時候說不定會把怒氣撒在他們頭上?，F在既然宋德令說了，那就怪不得他們村了。

    他們兩人小聲交談，把其他人看得莫名其妙。

    “老宋，你到底啥意思??？怎么話說到一半就斷了？”

    宋德令站起來，嘆一口氣，唉，他還在為自己村里本可以更加豐收的事情懊悔，沒想到這些村子竟然減產了一半。他一邊更加懊悔，那些蟲灰救回來了多少糧食啊，要是他當初聽了寶珠的話....,一邊又對這些人恨鐵不成鋼：該，他不是都說了蟲灰對莊稼有用，干嘛不聽他的，現在傻眼了吧。

    他指了指水沙村的村長，又指了指另外兩個村領導：“老齊，老馬，老林，你們還記得兩個月前我在縣里對你們說的話嗎？”

    三人齊齊搖頭，那么久了誰還記得？

    “我是不是對你們說過那些蟲灰對莊稼有用，讓你們把燒了的蟲灰全撒進莊稼地里？”

    三人思索了一番，水沙村的村長最先記起來：“好像是說過，咋了，難道那蟲灰真有問題？”他壓根就沒往蟲灰能給莊稼增產的地方想，因為蟲害的破壞力，對那些五足蟲一直心有余悸，和當初宋德令一樣，總覺得那些蟲灰撒進地里對莊稼不好。當時宋德令遇到他們，沒頭沒腦說了那句話就跑了，誰會去冒險。要是沒問題還好，有問題就糟了。

    他靈光一閃：“你剛剛進門愁眉苦臉的，是不是因為那些蟲灰有問題？咋，把你們村的莊稼禍害光了？”

    其他人這才弄懂了宋德令干嘛一驚一乍的，肯定是那些蟲灰把莊稼弄死了，所以他剛剛才那么失態。

    這宋德令是著了魔吧，明知道那些害蟲對莊稼有害，還把蟲灰撒進地里，就是不知道祥福村的莊稼被禍害成了什么樣。

    水沙村的村長長嘆一聲：“噯，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當時你說了我就想勸你，誰料你丟下一句話匆匆就跑了?，F在大家伙都要勒緊肚皮，誰也沒法子幫你們村，你這是害了多少人？！”他對宋德令這種舉動感到想到惱火，莊稼就是命，那是能隨便胡鬧的嗎。

    其他村的人也說道：“是啊，是啊，老宋，你這件事做的不對啊，現在你們村沒有收成，我們這兒可沒糧食幫你們！”

    宋德令眼皮跳了跳，啥玩意兒，他啥時候說他們村沒有收成了？

    已經坐下來的周施為聞言變了臉色：“德令同志，你們村的秋收情況到底怎么樣？”

    宋德令對縣長說：“領導，你知不知道我說的蟲灰的事情？”

    “蟲灰？什么事情？”，周施為皺了皺眉。

    他身邊的秘書似乎想起了什么嗎，對宋德令說：“宋同志是指的讓我把那些蟲灰撒進地里可以救莊稼的話帶給縣長的事情嗎？”

    周施為點了點頭?！皩Π?，就是這件事?！?/br>
    周施為問秘書：“我怎么不知道？”

    秘書忙回：“縣長，您那天去市里開會了，后來回來了又繁忙，我就沒有拿這件事打擾您?！?，當時他就覺得宋德令的話荒唐，讓縣長知道了除了害他被罵以外并沒有什么效果。后來縣長回來后他也確實忘了，現在想來，還好他忘了，不然貿貿然給縣長說了，讓其他村子照辦了那就是全縣零收成，那他就成了云縣的罪人。

    周施為沉了臉色，“秋收的事沒有一件小事，不要自作主張?！?，如果他知道了宋德令的想法，肯定會先試驗，確定效果后再采取行動，而不是讓他這么貿貿然胡鬧，禍害了秋收。

    “德令同志，你們祥福村的秋收到底什么情況，一五一十說清楚！”，他心里憂慮不已，買糧的事不好辦，云縣城里人的供應糧還沒辦完，現在又要為祥福村的村民想法子，總不能真叫他們餓死。

    宋德令直起了肩膀，笑了笑，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比去年多了一萬多斤！”，讓這些人歪曲他的好意，嚇死他們。

    會議室里嘩一下炸開了鍋。

    “啥，你在扯淡吧？”

    “宋德令，你是不是急糊涂了胡說八道呢？”

    “真的假的，咋會收成這么多！”

    “肯定假的啊，他們村子最先出現那種蟲子，遭殃是最嚴重的，你聽宋德令在這兒吹！”

    周施為忽然一下站起來，緊緊盯著宋德令：“德令同志，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環視周圍一圈兒，帶著幾分快感幾分恨鐵不成鋼：“那些蟲灰有大用，我們祥福村今年的秋收不但沒有減產，反而比去年多收了一萬多斤！”

    秘書臉色一白，如果宋德令說的是真的話，那他就糟了。

    水沙村的村長一把抓住宋德令：“老子不相信你，除非你帶我去看！”

    宋德令瞪他一眼：“我憑啥帶你去看？”這家伙剛剛落井下石的事兒他可記著呢。

    還是周施為出聲打斷了他們倆的爭執：“德令同志，帶我去祥福村?！?，他要親自看見才能放心。

    就這樣，縣里的領導幾乎傾巢出動，后面還跟了眾多其他村的村領導，大家烏泱泱地往祥福村趕。

    來了這么多人，可把祥福村的村民嚇了一大跳，今年是一個豐收年，大家伙心情都不錯，剛剛結束秋收，正好心情的貼秋膘呢。

    他們到的時候，正是祥福村吃午飯的時候。周施為帶頭，進了村民家里，發現村民的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每個人的飯碗里都乘著堆尖的干飯，用玉米面摻著紅薯塊，桌子上菜的分量顯然夠一家人吃得飽飽的。

    周施為當了好幾年的縣長，他又喜歡到各村實地考察，最了解這些村民的性格，如果不是糧食充足，他們絕對舍不得這么大吃大喝。

    縣長的到來可把這一家人嚇得夠嗆：“咋....咋了？”

    周施為無比親和：“沒事兒，老鄉，我就想問問你們今年秋收情況怎么樣？”

    這家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咋了來，這么一群人嗚啦啦的來，來了也不干啥，就眼睛冒綠光地盯著他們飯碗，要不是自家村長也在前面帶頭，他們都要懷疑這些人是來打饑荒搶糧食的了。

    “今年啊，今年可是一個好收成，我們家人口多，比去年還多了一百多斤糧食呢?！?，他一一數給縣長聽：“玉米多分了五十斤，小麥多份了二十斤，還有油菜籽也多分了十斤，紅薯和土豆也多了五十斤?！?/br>
    后面其他村的人聽了忍不住問：“你沒騙我們？不是糟了蟲害嗎，咋你們村子能收成這么好？”

    這個村民也是暴脾氣的，“你說誰騙人呢，我騙你們干啥？我們村咋就不能豐收了，誰叫我們村有小仙童呢！”

    沒錯，宋寶珠小仙童的稱號已經被徹底坐實了。

    “老鄉，我們不是懷疑你，能帶我去看看你們秋收的糧食嗎？”

    這位村民看了看宋德令，他可不放心，這么多人要是把他家的糧食搶了咋整？

    宋德令點點頭：“帶路吧，這位是周縣長，他就是到村里來看看大家的秋收情況?！?/br>
    村民這才放心在前面帶路。

    看到滿地窖的紅薯土豆，又看了看裝滿柜子的玉米和小麥，大家這才不得不信了。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又走訪了幾家，幾乎家家都是如此。

    確認了這件事后，其他村的人坐不住了，一個個恨不得時光倒回，特別是水沙村的村長和另外兩個被宋德令提醒過的村領導，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的天啊，我都干了啥事??！老天爺啊，你不如降一道雷劈死我吧！”，其中一人捶胸頓足，直接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其他人非常理解他的心情，要是他們當面被宋德令提醒了卻沒做，現在只怕要吐血三升。不過他們雖然沒被宋德令當面提醒，但本來他們是有機會知道的！

    眾人齊刷刷看向周縣長身邊的秘書。

    秘書的臉刷一下白的可以刷墻。

    第22章 心思

    周施為現在顧不得處置秘書，他眼含震驚，問宋德令：“德令同志，你是怎么知道那些蟲灰對莊稼有如此巨大作用的？”

    宋德令嗐一聲：“我哪兒知道啊，這都是我們家寶珠說的?！闭f起這個他就一臉懊悔：“當時我要不是覺得她小，沒有聽她的話，如果把那些蟲灰全撒進了地里，還不知道今年莊稼要增產多少呢！”

    宋寶珠，這個名字周施為怎么可能忘記。只不過她太小了，上次能發現消滅蟲害的法子，沒有一個人相信她是研究出來的，都認為是她無意間誤打誤撞。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就不一定了。

    周施為掩飾住內心的震驚，對其他村的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去宋家看看?！?/br>
    其他人并不想現在就走，祥福村的豐收給了他們極大的震撼，現在聽說又是宋寶珠這個小姑娘發現的，想著怎么著也得見一面。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宋寶珠家里。

    不過這個點兒，宋寶珠并不在家，她吃完了午飯照例跟著王桂芳去喂豬了。又過了兩個月，這幾頭豬依然沒見長大多少，還是那么瘦瘦巴巴。

    喂豬小分隊動作麻利，把豬食煮好后倒進豬槽里，宋寶珠撐著下巴看這些豬爭先恐后的搶食。因為全是干巴巴的枯草，這些豬幾乎吃一半吐一半。

    馬香蘭嘿一聲：“這些豬還挺挑嘴！”

    另一人回她：“誰不想吃好吃的，豬也不例外，你看看這些豬食里，全是枯草，一點兒糠扶都沒有，這些豬吃得下才怪，也就是勉強吊著一條命，這么喂，怎么可能長rou?！?/br>
    馬香蘭知道她說的是對的，翻了個白眼：“這誰不知道啊，村里不給我們糧食喂豬，年底稱豬的時候可不能怪我們?！?/br>
    “可知足吧，今年我們村還好，比去年還多收了糧食，你知道其他村的秋收嗎，至少比去年少了一半，我幾天前才回娘家，桌子上的里量只夠吃個半飽，餓得慌了只能拿水灌肚子。我怕娘家人開口向我借糧，硬是沒說我們村的情況?！边@婦女一臉黯然，但她也沒法子，家里還沒分家，公婆和幾兄弟在一口鍋里吃飯。糧食全歸婆婆管著，她一粒主都做不得。要是娘家人開口借糧，她該怎么辦？

    索性就不說了，免得到時候兩頭為難。

    但她知道這件事不會瞞得住，總有人會透露出去，現在正犯愁。

    王桂芳和馬香蘭一臉詫異，王桂芳和娘家關系不好，平時不怎么回去。馬香蘭和娘家關系非常好，聞言驚訝道：“我前幾天也回去了，我媽怎么沒給我說？”，隨即她就想明白了，她爹媽和幾個哥哥都挺疼她，家里的困難沒有向她開口，就是不想她為難。想通后她臉色一變，丟下手里的木桶：“二嫂，你幫我把豬桶收好，我先回去了?！?/br>
    王桂芳還算了解她和她娘家，那幾年饑荒的時候馬香蘭的娘家可是硬生生拿了一袋糧食給她，不然她兩個孩子怎么也要遭大罪。

    不像她娘家，明知道她和孩子他爹有那么多孩子要養活，她媽還撒潑打滾來借糧，也就是那一次讓王桂芳徹底寒了心，除了過年回去一趟，輕易不和娘家往來。

    她知道娘家人的德性，如果祥福村豐收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她那不省心的老娘和幾個哥嫂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兒，她匆匆收了豬桶，帶著宋寶珠回了家。

    回到家，才發現家里竟然來了這么多人。

    宋德柱正要出去找她們，就見娘倆回來了，“縣長，寶珠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