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好衣服，趿拉著拖鞋下了樓。一樓餐廳里，幾位嘉賓都圍坐在餐桌旁，一邊閑聊一邊分享早餐。

    早餐比較簡單，雞蛋、包子、三明治、水果，都是節目組提前買好的。每個嘉賓面前都擺著一碗粥，就連唯一的一位外國嘉賓都沒有喝牛奶，而是選擇了粥。姜樂忱離得遠，只看到他們碗里的粥黃澄澄的，還以為是南瓜粥或者小米粥。

    “年紀大了，早上就想吃點軟和的，還是喝粥舒服?！?/br>
    “折個粥真豪喝，窩喜歡！”

    “真沒想到小聞還有這個手藝，居然一大早起來給大家做早餐?！?/br>
    “小姜，你起來了？快快快，你快坐下，嘗嘗小聞熬的粥！”

    聽到聞桂的名字出現在大家口中，姜樂忱有些迷糊了：“各位老師早，”他乖乖問好，在mc身旁落座，好奇地問，“早餐是聞桂做的？”

    “是啊?！眒c說，“小聞真是不錯，我今天早上五點多起來上廁所的時候，他已經跑步回來了?；貋碇?，他就在廚房里忙，這粥熬了一個多小時，你可一定要嘗嘗！”

    實話實說，姜樂忱還真沒有嘗過聞桂的手藝，他只知道聞桂會做飯，但具體水平如何，他是完全不知道的。昨天聞桂在節目里第一次展露刀工與廚藝，姜樂忱一直用星星眼望著他。

    他們正說著話，原本在廚房里忙碌的聞桂端著一碗粥走了出來。

    聞桂穿著寬松的運動褲搭配一件無袖背心，看上去清清爽爽?？瓷先ト绱诉\動休閑的裝扮，偏偏又在外面罩了一條圍裙，有一種奇妙的“居家感”。

    他把那碗黃澄澄的粥放在了姜樂忱面前，說：“快喝吧?！?/br>
    姜樂忱頭頂的小揪揪晃了晃——他發現，這居然是一碗玉米粥！不是那種把玉米完全打碎的玉米糊粥，而是把一粒粒玉米直接下鍋，熬煮數個小時，煮的玉米粒顆顆爆開，又黏又稠。

    這種玉米粥，姜樂忱只在公司門口的粥攤上喝到過。那時候，他和聞桂還都是糊比公司里的糊比小透明，每當他們練舞到深夜，走出公司時，都會在夜市上買一碗暖心的玉米粥。

    后來，姜樂忱去川省拍戲，他曾和聞桂在電話里提到過，他想喝這種玉米粥，可惜當地買不到。

    他沒想到他只是一句隨口的抱怨，居然會被聞桂記住。

    姜樂忱用勺子盛了一勺粥，迫不及待地送進嘴里——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味道。

    要說這粥有多香、有多不一樣，那自然沒有；可它代表的絕不僅僅是一碗粥，而是代表了當初他和聞桂攜手走過的一段寂靜時光，一段對他們兩人都很重要的回憶。

    “桂桂子！”姜樂忱一口氣干掉半碗粥，忽然抬起頭，眼睛紅紅地看向聞桂。他兩只手搭在頭頂，用胳臂比了個大大的愛心，出乎意料的說，“我好愛你哦，你嫁給我吧?。?！”

    聞桂心里一震，但他瞥了眼餐桌旁的其他人，很快又鎮定下來，順著姜樂忱的話說：“為什么不是你嫁給我？”

    姜樂忱沒臉沒皮，毫無異議：“也行，都說女大三抱金磚，雖然我不是女的，但也能讓你抱上金磚！”

    聞桂：“……”

    其他嘉賓全都笑了起來，mc說：“你們兩個小年輕可真逗，什么話都敢亂說。你倆要結婚的話，你們顧總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br>
    姜樂忱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也對?，F在企業都防著員工談辦公室戀愛，在同一間公司里談吧，要是感情不好吵架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肯定影響工作；要是感情蜜里調油，又怕小情侶里應外合侵吞公司財產……這么虧本的生意，我們顧總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mc：“……”他說的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姜樂忱喝完一碗粥，又去盛第二碗，他邊喝邊問聞桂：“你怎么不喝？”

    聞桂：“你想聽真話還是真話？”

    姜樂忱：“不應該是‘真話還是假話’嗎？”

    “我從來不對你說假話，在你面前只說真話?！甭劰鹫f，“只是兩個真話里，一個你愛聽，另一個你恐怕不那么愛聽?！?/br>
    “……”姜樂忱遲疑地做出選擇，“那你先說我愛聽的那個吧?！?/br>
    “這粥就是專門為你做的，看到你這么喜歡喝，即使我不喝我也會開心?！?/br>
    姜樂忱心想，果然聞桂是最了解他的人，這個答案確實悅耳中聽。

    姜樂忱：“那我不愛聽的那個呢？”

    聞桂停頓兩秒，說：“玉米粥含碳水量太高，升糖指數快，會影響我的健身計劃?！?/br>
    姜樂忱：“……”

    練練練，練去吧！聞桂這混蛋遲早練成個牛蛙?。?！

    側著睡覺時腦袋都挨不到枕頭?。?！

    第68章

    早餐結束后, 幾位嘉賓做好妝發，又一次來到了椰林餐廳。姜樂忱和聞桂按照昨日的計劃，重新備好“彈藥”, 推上他們的摩托咖啡車出門營業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沒再去昨天的海灘, 而是往道路的另一邊走去。

    昨天他們在海灘邊賣咖啡，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住在周圍的居民和來海灘上玩的游客都聽說, 有兩個英俊的小愛豆來這里做節目。即使他們今天換了地方，依舊有不少人慕名找來。

    跟拍的工作人員趕忙扛起了攝像機, 記錄下了長長的顧客隊伍。

    湊熱鬧的路人和粉絲幾乎對半開, 姜樂忱瞥了一眼排隊的人群，驚訝發現了自己的“站媽”！

    別人的站子，可以是jiejie粉，女友粉，事業粉, cp粉, 但這位叫做@樂忱happiness4ever的站子是姜樂忱的mama粉。這位站媽年紀并不大, 渾身充滿社畜的疲憊感, 每次跟行程時, 她眼神里總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慈愛，一秒入媽, 輩分原地起飛。

    站媽因為姜樂忱的音樂節表演入坑，后來他去《雷霆舞者》當助演嘉賓, 站媽也出了不少神圖。

    小姜同學有個微博吃瓜小號, 關注了自己的所有站子，這些站子的照片里, 他最喜歡的就是這一位。

    因為這位媽咪從不過分p圖, 即不液化他的下頜骨, 也不會刻意加深他的眉眼，他現實中長什么樣子，那照片里就是什么樣子。

    不像某些愛豆的站姐，每張精修圖都長得不一樣，360個角度有361個長相，堪稱百變大咖秀。那種站子根本不算p圖，完全是用photoshop重新畫了個人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整容醫院的前后對比廣告呢。

    姜樂忱沒想到能在瓊島見到自家站媽，他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姐，你是專程飛過來跟我行程的嗎？”

    “不是，”社畜站媽實話實說，“我們公司新年團建，剛好來瓊島。狗領導在臺上畫餅，我就溜了出來，一會兒就要走了?！?/br>
    姜樂忱立刻打斷她：“姐，這有攝像機呢，你可不能亂說話?！?/br>
    他轉頭看向跟拍的工作人員，認真叮囑他們：“編導老師、攝影老師，這段播出的時候，一定要給我這位粉絲jiejie臉上打個馬賽克再變個聲音，不能讓她同事聽到?！?/br>
    叮囑完，他又看向站媽：“狗狗又忠誠又聰明，領導怎么配和狗狗相提并論呢?！?/br>
    所有人：“……”

    真正不能播出的不是站媽的話，是姜樂忱的話吧。

    為了感謝站媽冒著被領導抓包的風險前來捧場，姜樂忱請她喝了一份最貴的椰子咖啡，還叮囑聞桂給她放了雙倍濃縮。

    小姜：“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聞桂，姐你一會兒能不能多拍點兒他的鏡頭?！?/br>
    站媽咬著吸管說：“漏，我不搞西皮的?！?/br>
    “不是搞西皮，”小姜同學給站媽出謀劃策，“你拍他單人，回頭打包給他的站子嘛。下次你工作忙沒時間跟我行程，可以讓聞桂的站子替你拍我……這叫什么，這叫渠道共享，資源置換！姐，現在是什么時代啦，你們開站子的，更要有互聯網思維??！這條賽道現在趨于飽和，想要抓住受眾痛點，就必須做出流量矩陣，整合營銷！”

    站媽：“……”

    聞桂：“……”

    跟拍工作人員：“……”

    恍惚間，站媽覺得自己回到了公司年會上，站在她面前的也不是她追的愛豆，而是擅長畫大餅的狗領導。

    ——別畫了別畫了，餅太大太噎，她要吃不下了！

    ……

    站媽這次出差，沒帶她常用的那支大炮，只帶了個便攜微單。她買完咖啡后，就默默抱著相機去了馬路另一邊，打算找角度拍她的愛豆，和她愛豆的置換資源了。

    聞·置換資源·桂一邊做咖啡，一邊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看。

    姜樂忱小聲提醒他：“你別故意往她那里看嘛，這樣拍出來的照片不好看，你就繼續保持你高貴冷艷的樣子，做這條街最冷酷的咖啡師?！?/br>
    聞桂：“你怎么這么有經驗？”

    “那是因為我特地研究過其他愛豆的出圈飯拍啊?！苯獦烦勒f得頭頭是道，“寫論文之前都要做數據采集，看看知網里有沒有前人的研究；當愛豆也不能自顧自美麗，當然也要研究一下憑什么人家的飯拍能有千轉萬轉了！”

    聞桂強忍住笑意，擺出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那你研究出什么來了？”

    姜樂忱：“我研究出來——飯拍貴精不貴多，要想飯拍出圈，除了靠臉以外，最主要的還是要靠氛圍?！?/br>
    “什么氛圍？”

    “如果是女愛豆，那就要拍出‘我是天下第一大帥哥’的氛圍，要冷酷，要高傲，要蔑視一切；如果是男愛豆，那就要拍出‘我是世上第一大美女’的氛圍，要曖昧，要勾引，要若即若離?！?/br>
    聞桂：“……”

    他困惑：姜樂忱是不是說反了？

    小姜同學一直很佩服站姐。

    刨除那些以賣pb和周邊賺錢的職業站姐來說，剩下的站姐真是為愛發電。站姐拍愛豆，其實和公園里拍鳥的大爺差不多。

    大爺喜歡鳥，鳥飛、鳥落、鳥筑巢，在他們的鏡頭下都有不同的注解；候鳥遷徙，他們便跟著鳥兒一起奔赴濕地，為了等一張完美的照片，他們在蘆葦叢里一蹲就是一整天。若是鳥兒剛巧在他的鏡頭前展翅，大爺樂得晚上喝酒都要多加碟花生豆。

    站姐不也一樣嗎，追著愛豆滿世界跑，守著愛豆上下班的那一刻；若是愛豆能在上保姆車前，多往自己的鏡頭瞥一眼，站姐的快門都能被摁穿。

    唯一的區別是，拍鳥的大爺們有退休金，站姐沒有。

    小姜曾經和公園大爺探討過，拍鳥的意義是什么？鳥終歸是鳥，它有翅膀，它是自由的，它不會為了某一個鏡頭永遠停留。

    大爺說：“我樂意?！?/br>
    小姜：“……”

    也對，拍鳥就是拍鳥，追星就是追星，哪有什么意義，只要自己樂意就行。

    隔著一條馬路，站媽的快門聲被車流聲阻隔，傳遞不過來。

    剛開始，聞桂和姜樂忱還會稍稍分出一點心，關注一下站媽的鏡頭。到后來排隊買咖啡的人實在太多，聞桂沉浸于拉花，小姜沉浸于砍椰子，兩個人都忙得團團轉。

    這一忙就忙了一下午，等到咖啡豆變成了咖啡渣，砍椰子的刀都磨鈍了，客人們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姜樂忱抬頭看向馬路對面，那位站媽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

    太陽要落山了，拍鳥的大爺走了，鳥也要回巢了。

    姜樂忱把地上的椰子皮收拾好，聞桂幫他把垃圾倒到了旁邊的垃圾箱里。兩人一個推摩托車，一個拉著小拖車，和攝制組的工作人員們邊聊邊往餐廳走。

    今天他們的營業額再創新高，累雖然累，但姜樂忱看著手機后臺的入賬金額，那種滿足感可以蓋過疲憊。

    聞桂提醒他：“你別高興的太早，等回到餐廳后，這錢是要入公賬的?！?/br>
    “沒事兒~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毙〗瑢W照舊樂顛顛，“書嘛，?？闯Ｐ?；錢嘛，常賺常有?！?/br>
    跟在他們身后的綜藝編導在心里嘆口氣：她跟拍其他藝人時，就怕藝人綜藝感不強，說話做事沒有梗，剪不出來足夠鏡頭；現在跟拍姜樂忱，卻犯愁節目時常有限，不能把小姜的每句話都剪進去……看來有必要給姜樂忱專門出個加長版合集了。

    兩位飛行嘉賓趕在晚餐高峰前回到了餐廳后，稍作休息，又重新上崗。他們兩人的分工還是和昨天一樣，聞桂負責在廚房幫廚，姜樂忱負責領位點餐。

    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餐廳的備貨量充足，還在戶外額外多加了兩套桌椅，可以接待更多的客人，不過這樣一來，小姜就更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