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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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激烈,雨聲嘈雜。 足踏數十階雨水,蘇探微步入暖閣,將蓑衣解落,正巧,姜月見從書卷間埋下的螓首抬起。 她的眉梢染上笑意:“羅漢床上的熏籠還是熱的,過來取取暖,別著了涼?!?/br> 他沉默地依言走了過去,將沾染雨水和泥濘的一雙皮履留在外間,只著了雪白的長襪,踩在緋紅毛絨的簇花軟毯上,一點聲音也沒有,輕悄悄的。 他十分聽話,自己便將雙靠向了熏籠,熱氣一點點揮發出來,將他的掌心籠上溫度。 姜月見就愛看他從命如流、逆來順受的模樣,抿唇輕笑:“去了哪兒?” 蘇探微看了她一眼。 但彼此心照不宣。 一個尾巴,在他出宮城起便驂騑在列地綴在身后,若不是瞎或聾,想不發現都困難。 暖閣里聽得見外間迸濺的雨水聲,砸在琉璃瓦上,其勢如瀑。 姜月見投筆,看他兩側貼著鬢角的發絲逐漸被烘干,嫣然地勾起了紅唇,“過來哀家這里坐?!?/br> 他從羅漢床上下來,聽話地向她靠近,姜月見讓出半邊的椅,坐下后,蘇探微視線一低,發現她在臨摹《滄瀾篇》。 拓本被翻閱無數次,已能顯而易見地看出褶皺和黃暈。 這本是他給的。 那天,他乘月色踏足坤儀宮,本以為皇后已經入眠,當他走近時,卻發現她軟軟地趴在案上,正在用功。 根本沒察覺他的到來,少女嗔怪地耷拉著眼瞼,抱怨道:“好難啊,為什么會有這么不聽話的筆?” 姜月見就是典型的,書讀得不怎么樣,文房四寶能架滿一屋子。寫不好字怪筆不行,背不出文章怪人家寫的東西佶屈聱牙,不然,總不可能是自己有錯。 楚珩眼中或許有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明知道她這么懶散的一個人。 “朕教你?!?/br> 他聽到自己說。 因為聲音太過于溫柔,他和她對視起來,彼此都吃了一驚。 那時候,兩張通紅的臉蛋靠在一起,你一筆我一劃,坐在書案前耳鬢廝磨……又怎么,會沒有生出一丁點情意? 就算只是抱薪取暖,日子長久了,她還是會,有過眷戀。 姜月見眼中仿佛有一片閃爍的湖光,隨著長睫卷起,泄露了一絲不穩。 蘇探微先從記憶之中抽離,并肩而坐卻相顧無言的尷尬里,他打破了岑寂:“太后娘娘臨摹的這幅字,筆折峻瘦蒼勁,其實不適合女子臨摹?!?/br> 姜月見也回過神,“哦?是么?” 她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對了,哀家忘了,小蘇太醫可是殿試頭名,你的文章必是錦繡珠璣,書法也是漂亮的,哀家還未曾觀瞻,今日一定得有幸——” 拉長的尾音,猶如一口鐘轟地撞上心臟。 她是,開始懷疑什么了? 一時沒有想好對策,有些束手無奈。 但在她清湛的眸光巡視過來之際,蘇殿元已將一切心緒都封存完畢,只剩靜水流深,不動聲色,“娘娘要看,臣再寫一遍也行?!?/br> 姜月見勾唇:“這么久了,還能背下來啊?!?/br> 蘇探微頷首:“能的,幫助臣獲得功名的文章,永遠銘記于心?!?/br> “那哀家要一字不錯的版本?!?/br> 姜月見使了個壞,明知這是刁難人,可就是愿意看他被為難的樣子,眼眸輕輕地眨動。 蘇探微被她瞧著,喉結上下一滾,莫名幾分不妙,猶豫詢問:“若是有錯該如何?” 姜月見將身子軟綿綿地靠在案上,手托香腮,偏過亮瑩瑩的明眸,“若是錯一個字,你得親哀家一下?!?/br> 作者有話說: 要是都錯了呢?可不得親禿嚕皮啦。 第31章 蘇探微執筆, 姜月見親自研墨。 他凝神在筆尖下留下正雅而秀美的館閣體,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字模印刷而出。 皓腕輕呈于墨黑色的硯臺上, 不急不慢地旋轉, 推移,一股油然的墨香在鼻翼兩端繚繞。 姜月見見翠袖守著,突然張口, 喚道:“翠袖,去將蘇太醫的科舉文章取來?!?/br> 按照管理, 進士的文章在考中取士之后, 會存留翰林,翠袖這會兒去,也得至少半個時辰才能回來, 但姜月見一點兒也不心急, 她估摸著時辰, 等蘇探微寫完, 還要一些功夫。 蘇探微寫字的姿勢端正,連襟口都壓得極其平整,一絲不顫。伴隨著香盤旁那一盞滴漏銅壺發出的聲聲碰撞,一幅清晰圓融的字體,以沉博絕麗的文章形式, 躍入眼底。 姜月見坐了下來, 看他落下最后一個字。 手里的墨也松了, 頭上的發髻也有些蓬亂, 太后的玉指將青絲微攏, 語調輕柔:“真好看。安國夫人說得也不錯, 哀家就是練上一輩子, 也趕不上你們這樣的童子功?!?/br> 這種從幼年時代就開用功的人不一樣,身上有一種她這樣的人無法企及的特質,那就是專注,并習以為常。就連握筆的方式,她都別扭地改了幾個月,遑論其他。 所以姜月見是那么迫切地盼望,能夠讓楚翊從小就夯實基礎,有了這些基本的,再去夠著別的,總比她二十年淺薄無知卻突然要趕鴨子上架,不得已只能摸著石頭過河要好。 蘇探微停筆。 他的手指很漂亮,長而細嫩,骨節分明,如春意萌動間山中那一根根濕漉漉的玉筍。 姜月見是色膽包了天,用自己的手掌覆住了他的左手五指,寫了這么久,這只左手一直壓在宣紙之上,皮膚沁著些微的涼意,姜月見用自己溫暖的掌心嚴絲合縫地傳遞著血液燒灼的熱度。 那種體溫,是噙著甜蜜的軟香的。 姜月見的美眸生得漂亮,帶妝的鳳眼華貴而濃麗,輕輕一挑就是萬種風情,端凝時不露而威,然而當她展露出小意與溫柔時,這雙眸子便是濕氣蒙蒙的,宛如蓊郁的森林披上了一層半乳色的霧凇。 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抵擋得住,這種近在咫尺的誘惑。 蘇探微一動沒動,然而頜下,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血管里有什么摧枯拉朽在奔涌。 太后湊近,伴隨著動作,呼吸一圈一圈地擴散到他的耳邊,伴隨著心跳碰撞的搏擊聲,交響作剪不斷的一團亂麻。 “唔,”太后笑吟吟地道,“讓哀家看看,有沒有錯字?!?/br> 蘇探微將身體微微后仰,借以避開太后柔軟的身子直接親密的觸碰,但一發出聲音,他便立刻察覺了自己的不穩。 “太后,文章還未取來?!?/br> 姜月見紅唇微彎,指尖沿著宣紙上筆墨濃郁的字跡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目光也隨之往下滑。 “不妨事,哀家先檢查一遍,有沒有字跡不通之處?!?/br> 倒不是蘇探微看不起誰,姜月見做皇后的時候,因為后宮無人,她管理起來極其沒有成就感,人也懶散,不肯刻苦,她能夠不借用一切可調度的工具人或者工具物讀懂的文章,實在少之又少。 他心中不大相信,姜月見能吹毛求疵。 須臾,太后宛如發現了什么,眼眸雪亮地挑起黛色的眉彎,瑩然對他一笑。 蘇探微的胸口就似有什么,被她蠻力地一舉挑斷,發出漫長不安的錚鳴。 姜月見指著那一塊兒墨痕,道:“這里,有一個字寫錯了?!?/br> 蘇探微一怔,順著她玉手所指的地方看去,這是一個“慈”字,少了一點。 那一瞬間,他的心跳變得急促。 “慈”是他生母的名諱,幼年喪母之后,他學會寫的第一個字就是“慈”,然而為了避諱,每一次落筆,總會少上那么一點。積習可怕,根本是無意識而為。 所幸,姜月見對他了解不深,對他的習慣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吧。 蘇殿元恢復淡定:“是么?” 他看了一眼,從容地自省道:“確實錯了?!?/br> “錯了應該怎樣?” 姜月見一指自己的臉側。 他目光轉向,才發覺,她指尖點的地方,有一塊兒小小的凹陷,竟是一個精致的梨渦,伴隨著嫣唇如榴花般綻開,勾勒出淺淺的一弧。 嫵麗的面頰已經傾斜靠近,就在呼吸能夠抵達的距離里保持著,姜月見能感覺到拂過自己臉頰的呼吸似乎濕潤了一些,卻半晌不見有觸感。 微微偏過鳳眸,那雙薄唇,卻朝著她壓了過來。 這是第一次蘇探微主動。 姜月見其實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鎮定,她的心也有一些緊張、激動,還有別的什么,說不上來。 略顯涼薄的唇,卻帶著火一般的炙熱,一瞬息燒灼了姜月見枯朽的心。 一雙堅硬如磐石的手臂,環繞過她的腰肢,輕盈一握,不用任何力道。 姜月見軟了身子,柔得如一汪水瀉在他的胸膛。 唇壓上來,奪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思考,一切。 但卻是一個溫暖的,不含任何攻擊性的吻,沒有深入,只是蜻蜓點水地繞著她的飽滿的唇形一擦。 便過去了。 可姜月見卻仿佛感覺自己的嘴唇被擦出了兩道火星子,燎燎地輾轉過秋暮的枯草,將干涸的根莖一把火遽然間燒了個干凈。 一點甜,一點酸,姜月見垂下眼瞼,指尖碰觸被他唇瓣擦過的所在,熱熱的,好像磨破了。 隨之眸光卷起來,望向始作俑者。 對方的手掌還掐著她的柳腰,錮著她的身子,眼尾浮著一縷紅。 呼吸逐漸勻定,他避過了目光,“臣僭越了?!?/br> 姜月見一激靈,內心之中涌起一種竊歡的刺激。當時在紫明宮中,因為桃夭梨落迷惑神智,甚至都不如此刻的感覺強烈。 她的指尖抵住男人的胸膛,欲拒還迎,輕飄飄地施加力道。 “探微這樣,哀家最是歡喜?!?/br> 她實誠地望著他,不顧他耳朵上爬滿了緋紅的蛛絲一般的細密的血網。 她是真的很喜歡,內心當中還盼望著,能夠再來一次。絕不要一絲強迫,她期待他發乎于情,哪怕化身豺狼野獸,一口,將她整整好好地吞下去,揉進骨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