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種玩家的人生模擬器 第147節
易文君沒有說話,只是向上指了指。 加布里頭皮瞬間發麻,后脖頸仿佛有什么陰冷的風吹過。 這一刻,加布里近乎是顫抖著、一寸寸地挪動著自己的眼珠,強迫自己向上看去。 但讓他大大松了口氣卻又同時有些惱羞成怒的是,此刻樓梯間的上方并沒有什么可怕的東西正幽幽盯著下方的他,而只有一些茂盛生長的、幾乎將整個樓梯間的頂部全都覆蓋的綠色藤蔓。 “杰西卡小姐!”加布里試圖用嚴厲的聲音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 但易文君沒有理會他,而是再次指了指天花板上的藤蔓。 “仔細看?!币孜木f。 加布里怔了怔,再度向上看。 而這一次,在他的凝神注視下,他終于察覺到天花板上的藤蔓有些不對,也察覺到那旺盛的植物下那些被綠色掩蓋的不同尋常的東西了。 “是……字跡?” 加布里詫異發現,那綠色蔓藤之下的,竟然是干涸發黑、像是用血液寫成的字跡! 他微微瞇著眼,一個字一個字的辨認。 “‘它們來找我了’……” “‘救救我’……” “‘那群怪物就在這里’……” 驟然間,加布里一陣悚然,后背再度滲出了汗。 但這一次的汗不再是熱的,而是冷的。 試想—— 是什么“人”才會在天花板上留下這樣的字跡? 而被這樣的“人”稱之為“怪物”的,又會是什么東西?! 而這里——這里! 這里到底有什么???! 這一刻,看似平靜祥和的辦公樓驟然變得詭譎可怕了起來,就連那從窗外透進來的暖暖的陽光,都像是帶著刺,扎得加布里坐立難安,陣陣發冷。 他忍不住看向易文君,看向這個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兩人中的領導者的人。 但易文君卻并沒有看他,而是就著這蹲身的姿態,從樓梯間望向了三樓的辦公室。 “看來這才是解密的思路……植物,也對,從一開始就是植物?!?/br> 這棟古怪的辦公樓,從一開始就已經在她面前顯露出了“植物”的異狀。 易文君站了起來,率先走在前頭。 “跟我來吧,加布里先生,這里應該沒有什么危險——至少暫時沒有?!?/br> 加布里欲言又止,最后抬起相機給天花板上的蔓藤,或者說字跡,拍了張照后,快步跟上。 易文君再度來到格子間前,上下打量。 “在這些格子間里,桌上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這既是因為那群孩子并不太伸手敢動這里的東西,也是因為他們唯一敢動的東西很快被別的什么覆蓋了?!?/br> “……別的什么?” 加布里目光游曳了一下,很快在桌上唯一的活物——那盆過于旺盛的盆栽上定格。 易文君伸手,撥開桌上那盆生長得過于旺盛的植物,果然在桌面平平無奇的工作報表上發現了幾個幾不可見的灰色指印。 她捏著灰色指印處,將報表輕輕抬起。 而下一秒,桌面那兩行顫抖寫下的血字映入眼簾—— 我好像快瘋了……還是我已經瘋了? 但這難道是我的錯嗎?明明是這個世界先瘋的! 第142章 “氣息” 不知道為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加布里感到冷汗再次浸濕了自己的后背。 分明此刻四周的氛圍也好溫度也好,都令人如同置身溫暖的花房之中, 可一種微妙可怕、似是而非的恐怖氣息, 卻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籠罩。 加布里不敢再多看這似乎是用血寫下的字, 轉頭看向易文君, 目光無聲征詢意見。 可易文君這時已經放下了報表,走向了下一個格子間。 易文君非常有耐心,將這些格子間的桌面一個個掃開, 一個個看過。 易文君發現,這些格子間并不是每張桌子上都寫有血字的,就像這棟辦公樓的玻璃窗也不是每一扇都碎裂了的。 并且與易文君所想不同的是,這些碎裂的玻璃窗似乎與格子間桌面上的血字并沒有直接關系,因為有些玻璃窗碎裂的格子間里并沒有寫上血字, 而有些格子間甚至不在玻璃窗前,其桌面卻也寫下了這些東西。 于是易文君將這些疑點暫時記下, 耐心整合桌面上的信息。 沒錯, 信息。 在這些格子間的桌面上,筆跡各種各樣, 應該是由不同的員工用不同的方式留下的,而又因每個人的個體抗性與理性值并不相同, 所以這些桌面上除了個別理智崩潰的瘋言瘋語、向生命圣主祈禱的恐懼之言、神神叨叨的精神污染之外, 其實還包括了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說在某張桌子上, 有人用恐懼的筆觸寫到自己每天來上班時都會懷著極大的恐懼,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么, 但這樣的恐懼讓他精神衰弱, 每天夜晚都難以入睡, 因此這一天,他終于決定鼓起勇氣向上司提出離職,而他在桌上寫下的最后一句話是“我確定,今天,就是今天,我再也不想來到這個鬼地方了”。 但在另幾張桌子上的顛三倒四的記錄中,關于這個離職員工的后續卻被易文君拼湊了出來。 [……多可憐啊,可憐的希爾德,我已經勸告過他了,讓他不要再想離開的事了,可他一意孤行……] [……這一天,他還是去敲響了杰克的門,可我知道他不會有好結果的……瞧,出來的他已經不是他了,他已經不再是希爾德了……] [……希爾德是個小可憐,他沒有父母的幫助,只有一大筆欠債和一副孱弱的軀殼,所以他每天都戰戰兢兢地活著,怕自己活不到還完債的那一天,也怕自己一輩子都還不完債……他可憐,但他還有希望,可是當他從杰克的辦公室走出來后,我就知道他再也走不出這里了……他已經沒有‘希望’了……] [……昨天下班的時候,我看到希爾德還坐在他的格子間里,今天上班的時候,我看到希爾德依然還在……我說不出我這時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兔死狐悲吧……我知道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 [……希爾德被調去了生活區……嘻嘻嘻……我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還知道下一個就是我……哈哈哈……快來吧快來吧,這一天快點到來吧……] 在這些凌亂、顛倒、且神經兮兮的微妙描述中,易文君拼湊出了這樣一個希爾德——無父無母,孤兒出身,身體孱弱,并背負著一大筆負債,每天都活得十分疲倦,晚上還經常性失眠,每天都想要辭職,但又因生活的重壓久久鼓不起勇氣。 易文君想了想:喝,除了無父無母之外,這不就是現代房奴的日常嗎? 不過,當這位“房奴”鼓起勇氣提出辭職后,事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首先,他打消了辭職的念頭,像是對生活和工作重新燃起了“希望”,但偏偏他之前留在桌面的記錄完全沒有擦除,而是戛然而止;其次,他附近的員工都對他心懷憐憫,就好像敲過上司杰克的門的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一樣;最后,這位希爾德被調去了生活區,并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易文君對著這一切,若有所思:事實上,除了希爾德之外,從這些桌上凌亂的話語可以看出,有許多員工最后都被調去了生活區……難道這就是那群孩子去生活區的理由? 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調動? 在這里工作的不都是文員嗎?調這么多文員去生活區做什么?是給紡織廠的工人們打菜還是給工人加菜? 易文君心中泛起了嘀咕,耐著性子,又進入每個樓層的獨立辦公室轉了一圈。 這些獨立辦公室,應該是每層樓的小頭目、外頭格子間們的老大,而從格子間的桌面上也顯示,這些人也非同尋?!B一個心灰意冷的社畜都能讓他重振“工作的激情”,這些人肯定是有好幾把刷子在身上的。 但奇怪的是,易文君在這幾個辦公室內仔細翻找,就連每根植物的藤條都看了過去,但就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奇怪……”易文君生出困惑,“怎么會這樣……” 明明應該有線索的,怎么會找不到呢? 如果她是游戲策劃,那么在這樣的地方,她哪怕不放個小boss嚇人一跳,也絕對要放個筆記本、紙條、未知者的記錄筆記什么的……但怎么會什么都沒有呢?! 易文君困惑的目光將這個辦公室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加布里也走了過來,看了兩眼,皺眉道:“這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什么?”易文君側頭問。 “工作記錄!”加布里肯定說,“在這種大工廠里,每層樓的管理者都會有一個工作記錄,可是這幾層樓走過來我們都沒見到這種東西吧?” 說著說著,加布里滿心狐疑:“難道是那些小家伙帶走了?” 易文君一怔,恍然醒悟。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就如同她想的那樣,這幾個辦公室里的確是應該有什么線索的,而她之所以沒有找到這個線索,完全是因為那幾個小鬼頭先她一步拿走了! 易文君頗為無語,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你們這些npc的主觀能動性也太強了吧?這些線索之類的玩意兒,不該是玩家特供的嗎???! 在這一次次的重啟、一張張的熟悉面孔,以及流逝的時間與變遷的歷史中,易文君總會記得這一切只是游戲,并且還是劇本編得特奇葩的那種游戲。 但更多時候,易文君又會忘了這是游戲,或者說被混淆了游戲與現實的界限……比如說現在。 “雖然說是開放世界……但這也是不是太開放了點?” 小聲嘀咕著,易文君將這瞬間的恍惚拋之腦后,迅速做下決定:“看來這棟樓已經找不到什么了,接下來我們去生活區和倉庫區看看!” 離開辦公樓的時候,易文君站在側門外,回頭看了一眼。 這時,是8:41′,海邊城市的毒辣日光已經初具威力,落在人的皮膚上時給人以刺痛和口干舌燥之感,但易文君身后的辦公樓卻如同一座四季長春的溫室,永遠生機勃勃。 永遠詭譎難測。 易文君皺眉收回目光,向加布里道:“我們走吧?!?/br> “先去哪邊?”加布里問。 易文君正想說話,但下一秒,她驟然一怔,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 易文君一呆。 一旁,好一會兒也沒得到答案的加布里投來了奇怪目光:“杰西卡小姐?” 易文君回神,搖了搖頭,剛想開口,但驟然間,熟悉的心跳再度響起。 噗通! 它變得更近了,也變得更大了。 而直到這一刻易文君才駭然發現,這心跳聲竟然并非來自她的胸膛,也絕不是來自加布里或任何一個人,而是來自—— “加布里先生……”這一刻,易文君有些頭皮發麻,“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